54.惊变
聂小青看着柳青峰的脸，无论笑容何等邪魅不羁，那双明眸中透露出的竟是一种坚定，“甲乙丙！回来！不对，小乙你再弄点儿涮菜过来”她对着柳青峰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在下一直以为聂姑娘一般女子，”几块涮肉下肚，柳青峰的脸上渗透出了一种吃的幸福，扪心自问这些年口腹之欲早就昨日黄花了，如今这顿涮锅倒是让他心底有些久违的暖意，声音也少了些轻狂多了些认真，“我与聂姑娘算来几番交手，也是性命相搏过，如今竟可如此围坐一处吃这人间美味，看来聂姑娘是非常迫切的想知道开封府的情形了。”
“蒋平误杀李全的时候，有个陷空岛收留的伤员，怕就是阁下了吧？”聂小青把最后一片羊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道，“怕是李全的死也是被你算计的？”
“姑娘竟猜到了这一层？”柳青峰挑了挑眉。
“不是猜，”聂小青朝空中挥了挥，驱赶被火光香气引来的飞虫，“蒋平娶亲的时候，我在陷空岛帮忙后来多住了几日，跟岛上这些蛇鼠虫蚁深入交流了感情，听了很多故事，太阳光下的，阴沟里的。”
“开封府和陷空岛居然放弃姑娘，真是一群没有胆识见识的蠢货。”柳青峰放下筷子，伸手把小丙的酒壶抢了来，饮一大碗，啧了啧嘴，赞叹道“聂姑娘这边竟还有如此好酒，哎，可惜世上无人赏识。”
聂小青只拿余光扫了扫他，并不接话茬。
“聂姑娘身份特殊，这些凡夫俗子不识人，在下倒是很疼惜，”柳青峰的声音大约因为酒气上了头，越发有些阴柔，“当日当铺，若非机缘巧合，那千百条毒蛇就要了我的命。逃脱后躲在暗处，姑娘何等身份也就猜出了一二。单独上山那次，便是为了验证猜测。”
“那，柳公子认为我是什么人呢？”
“习得妖法之人，能驱动毒虫，”柳青峰语气与深色皆是肯定，“怕是姑娘系苗裔吧。”
聂小青觉得心头一股力气全然失了劲道，柳青峰这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人，故弄玄虚了半日，她以为他查探清楚自己蛇妖的身份，没成想不过是猜个玩儿蛊的。
“朝廷的确早年剿灭西南几个部落，也以诛杀邪教为名几乎将苗裔杀尽，姑娘身份如此，官府自然不好沾上，”柳青峰没有察觉聂小青神色里流露出的‘我继续静静看你自我满足的表演’，“我只是没想到陷空岛这等地方，也这么胆小怕事，不顾姑娘几番相救，竟将姑娘逐出岛。见姑娘孤苦伶仃一人在这山中，在下着实心疼。”
柳青峰说完这话，凑得更近，将自己一副好皮囊利用到极致勾魂的美目直直的望着聂小青，朱唇轻启“聂姑娘，无论你是中原人士、契丹、苗裔、高丽、倭人，我都一视同仁，惜你大才，惜你人品。如何，可愿意深交一番？”
“柳公子是看上了我什么本事，要用来做什么买卖？”聂小青神色已然是非常放松，她示意甲乙丙吃完了就把火锅餐具都收拾好，连酒也一并收去，只留清茶一壶，“小女子洗耳恭听。”
柳青峰虽然在猜聂小青身份上跑的有些远，但毕竟神鬼之说非常态，就江湖经验世道人心来说，他并非吴下阿蒙，自然识得聂小青此刻神情并非为自己所动甚是有余，“聂姑娘多心了，天下间人之相交并非利益二字，也有些意气相投之缘。”
“要是这么说，”聂小青轻笑道，“柳公子，你这个朝廷通缉钦命要犯，跟我也有两次生死交手，就算不是‘利益’二字，也谈不上意气相投。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不是刚刚柳公子说事关开封府，我也不会这么热心请你吃个晚饭。您要是想说或者想开加码，您就直说；要是不想说的话，天色已晚孤男寡女终是不便，我就不留您了。小乙，送客！”
小乙是三只小蜘蛛里功夫最好的，也是性格最乖戾的，最要紧的是他是最唯聂小青为重的那一个，现下将麻烦扫地出门的事儿自然是他本心就最为迫切的，听得聂小青发话，二话不说已手中握着前些日子打磨的木剑近前。
“好好好！”柳青峰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既不想走也不想起冲突，“开封府目前有个案子在眼前，我知道他们想查探的刺客来历。聂姑娘要是想知道，我可以竹筒倒豆子悉数相告，不过……”他挑了挑眉“要聂姑娘帮在下一个忙。”
终于到正题了，聂小青并没有喊回小乙，只是在他背后对着柳青峰笑的一脸温婉，“请开价。”
“我要这两个刺客的命！”柳青峰笑着将这翻天的戾气释放出来，“开封府或者任谁抓住这两人，我要他们的命，聂姑娘对于你而言举手之劳。”
“何以见得举手之劳？”聂小青耸了耸肩膀，“我功夫你也知道稀松平常，也就是会点儿旁门左道，开封府和陷空岛已对我有防范之心，你觉得要是这两个刺客如此重要，我能轻易接近么？再说，我素来胆子小，杀人放火的事儿干不来。既然价格谈不拢，那柳公子请慢走”
聂小青话音刚落，小乙便一个起手式，木剑已逼在柳青峰面门之前。
“小兄弟，先不说你功夫不及我，就是这木剑也伤不到我，”柳青峰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对着小乙并没有一丝畏惧，“聂姑娘，那二人善用毒，开封府和陷空岛众人也许指望你救命呢？”
“我救人不需要知道家底。”聂小青把玩起自己的头发来，青丝绕指柔，“不好意思，您卖不出价钱。”
“原来如此。”柳青峰脸色突然一暗，没了之前的调//笑，只剩下一片肃杀之气，“那聂姑娘，朋友做不成了。不如我们正式分个高下如何？”
这话音未落，小乙已经举这木剑直扑柳青峰，却被他顷刻间自腰间抽出的软剑格挡，只三招，柳青峰就将小乙踩在脚下，他笑着看着小乙在聂小青的惊呼中失了人形化作一只如脸盆一样大小的青背狼蛛，“聂姑娘你这个毒虫养的真是不错，若不是在下从小也习得些术术，现在也没有胆子跟聂姑娘叫个板。”
“你给我放了他！”聂小青猛地站起来，许久不见的双刺已握在手中，那明显带着毒的刺尖儿闪着碧绿的光芒。
“你上回以双刺对我，并没有胜。”柳青峰不屑于与小乙纠缠，一脚就将其踢飞，“聂姑娘，我这个人小心眼的很，做不成朋友就只能敌人了。你想清楚，再攻过来。”
“我想的很清楚！”聂小青发起狠来，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
突然间一阵剧烈的轰响，柳青峰暗道不妙，先是双足被脚下突然冒出来的沼泽吸住挣扎不得，而后是不知从哪儿来的藤蔓将他紧紧绑缚住，有一道青色的光芒自聂小青手里直绕着他的脖子，勒的他喘不过气来，而且似乎全身的力气要被这光芒吸尽一般。柳青峰活了三十多年，这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要完了。
聂小青这边也似乎有什么不妥，她感觉自己又一次飘在了虚空中，身体被另外的力气所控制，她努力定了定神，看见那个妖娆美艳的小青蛇对着自己，一片嘲笑，“双刺借给你居然这么不堪，朱浩留给你的三个门神你也不会用。真正废物！身体交给你真是大错，这次就让你看看，你是多么的没用，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妖，真正的杀人！”
惊恐！这是聂小青来了这大宋朝第一次如此的惊恐，她双目圆瞪，双手捂住张开不知如何闭上的嘴，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想动却分毫不能挪。柳青峰就在她眼前，被小青蛇活生生得吸成了人肉干，然后藤蔓散开，泥潭消失，一阵风吹过，连渣都不剩。
“指望你去保护展昭？”小青蛇似乎因为吸食了柳青峰变得强大而傲慢，“既然你跟朱浩说的那么大方，那么情真意切，既然你那么不在乎现在。不如，被我吃下去吧。把身体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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