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喂食
“那是卿阳养的鹦鹉吗？”杜文乾好奇地问。
“不是哦，那是用来炖汤的。”华唯枫扬眉吐气一般地说，还不忘补充上一句，“跟鸡肉味有点类似。”
杜文乾觉得这话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话说……鹦鹉也可以炖汤吗？
“哦对了，光顾说话了。”华唯枫轻吻了杜文乾后脑勺一下，然后松开了他，扭头吩咐道，“把我吩咐过的菜端上来。”
“喏。”公公应声，效率极快地指挥太监宫女们端上来一叠叠精致的佳肴，好似他们早已在门外等候一般。
菜肴花样繁多，拼盘雕花，喷香扑鼻。几样点心玲珑剔透，散发着鲜花般的清香。
“我特意让他们提前做好的。”华唯枫边说边伸手用筷子夹起一枚玲珑牡丹鲊，递到杜文乾嘴边，“张嘴。”
杜文乾呆呆地张开嘴，借着华唯枫的手吃了下去。
暗红色的鲈鱼被摘去了刺，切成片状后卤水腌制，再用茶叶香料等烟熏入味，入嘴后化成一抹香浓，酥甜微咸，是杜文乾吃过的最棒的美味。御厨所做，自然比杜府大厨做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然而任何佳肴都比不上华唯枫喂他吃东西的冲击来的大。
华唯枫这次刚下早朝，未来得及换衣服，穿着一身正式的朝服，深红色直领纱袍，胸前绣有天地之色，中间画以升龙，威风凛凛。
杜文乾第一次看到华唯枫作为一个一国之君的样子，傲睨万物，气宇不凡，周身都好似萦绕着仙家之气。
而这个人正笑眯眯地给他夹菜，特意选择每个菜最嫩最香甜的部分喂到他嘴里，还不忘吹吹气，让热菜变凉。看向他的眼神，仿佛他是天底下最重要的宝物。
“怎么样？”华唯枫笑容可掬，仔细观察杜文乾的反应，“这次我做对了吧？都是你爱吃的吧？”
杜文乾急忙点点头，舔了舔嘴唇。
华唯枫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您……”杜文乾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最后只怯生生地问道，“您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偷偷去你家后厨问的，”华唯枫眨眨眼睛，“他们说你喜欢吃这些。”
“我很喜欢，谢谢您。”
“喜欢就多吃点，”华唯枫拉着杜文乾坐到书案旁边，大有一副今天要一筷子一筷子喂饱他的架势，“还想吃哪个？”
“您不必夹了，”杜文乾赶忙制止他，“我已经饱了。”
华唯枫看了看菜，又看了眼杜文乾，皱眉道：“你是小鸡子么，才吃这么点就饱了。”
杜文乾：“……”
这人除了外表，无论举止还是言语，都一点不像是个皇上，甚至都不像是个豪门出来的公子哥。
如果不是一直在心里强调此人是皇帝，在他面前时刻要注意言行举止，杜文乾可能就要下意识用跟蒋恒在一起时的那种插科打诨的态度来交往了。
如果永帝再这样下去，杜文乾怀疑自己早晚得破功。
他表情纠结，冥思苦想猜测皇上对他这么好的用意。
华唯枫看着他，误会了他的想法：“你在担心你父亲？”
“咦？”杜文乾惊讶地抬起头，“您已经知道了？”
“他是我的臣子，臣子出事，我自然要关注。”华唯枫装得高深莫测，“文乾放心，我已经派人过去了。”
杜文乾大喜：“谢谢皇上！”
华唯枫慢悠悠地继续说：“再者，他还是未来国丈呢！”
杜文乾：“……”
华唯枫：“他要是出事，你得守孝三年，我岂不是就得守寡三年。”
杜文乾：“……”
华唯枫：“所以放心吧，绝对不会让我老丈人出事的！”
杜文乾哭笑不得，再次感受到了这个皇帝有点与众不同。
“请问苏安城确实发生了泥石流吗？”他追问道。
华唯枫还不清楚，正愁闷这个问题无从回答时，眼角忽然瞥见一只预备炖汤的鹦鹉在门口探头探脑，抓着屋檐像蝙蝠一样倒挂着往里看。
蠢鹦鹉知道自己适才闯了祸，此时不敢飞进来，只敢偷偷躲在门外，准备瞅准机会就冒头出来，将功抵过。
华唯枫瞪了它一眼，转头跟杜文乾说：“嗯，确是发生了泥石流。”
杜文乾倒吸一口冷气：“那家父……？”
“泥石流发生地点实则在苏安城外，所以并没有造成人类死亡，”华唯枫转述鹦鹉探查出来的情报，现学现卖，“受伤的人较多，农田大面积受损，苏安城官府已经安排人手前去救灾了。”
没有人死亡。
杜文乾瞬间放松精神，整个人都塌了下去，眼睛红红的，差点哭出来。
华唯枫心疼地搂住他，安慰道：“你就安心等你父亲回家吧。”
“嗯。”杜文乾应道。
他靠在华唯枫怀里，身后人怀中暖暖和和的，像有一簇温暖的小火苗在燃烧一般。
杜文乾已经超过十二个时辰没睡觉了，精神疲乏到极点，只靠着对父亲和兄长的担忧才撑了下来。现在终于安下心，又在华唯枫刻意引导之下，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华唯枫静静地抱着他，觉得这就是世间最幸福的时刻。
鹦鹉功成身退，成功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啪塔啪塔飞走了。
不多久，公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半跪下身，表示自己有事情要通报。
华唯枫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示意他安静，不要吵到他家宝贝。
公公见状，机灵地写了张纸条递过来。
——于志成大人求见，已在紫宸殿外等候了半个时辰。
华唯枫突然想起刚才他太兴奋了，又怕杜文乾在外面等着着急，根本就没等于志成通报，就提前把人请了进来。
放别人那里这就解释不清楚了，好在华唯枫是个皇帝，无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自会有人忙不迭地帮他找原因解释。
他腾出一只手在纸上挥笔写了个：
——朕知道了，回去吧。
公公退下，留下二人享受自己的私人空间。
收到条子的于志成感觉自己孤苦伶仃，及其可怜。把人送过来，傻乎乎地在殿外站了半个时辰，结果皇上早就美人在怀，乐不思蜀了。
他自嘲地摇摇头，等走到光顺门外，又发现轿子还失踪了，只剩下一地轿夫等着他。
自己这媒人当的！于志成摇摇摆摆地步行回府，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狠狠讹杜元水一笔。
杜文乾睡得很香，无意识地咂咂嘴，在华唯枫怀里找了个更舒适的角度继续睡。
华唯枫一直没有叫醒他，任由他一觉睡到了响午。
杜文乾醒来时有点恍惚，抬头就看到华唯枫的笑脸，倒吸一口冷气。
“皇上恕罪，”杜文乾惊道，“我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华唯枫觉得抱着他睡觉太舒服了，争取一切机会再多抱一会儿，“我刚才让人备了午饭。”
杜文乾着急回去把父亲平安地消息告诉母亲，他正想先行告退，却看到了华唯枫期盼地眼神。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突然不想走了，想留下来陪永帝吃了这顿午饭。
“是。”杜文乾答道。
杜府里弥漫着一股焦躁的情绪，主要是由杜母引起来的。
她紧张地在院子里踱步，无意识地踩碎了数朵盛开的鲜花。
昨晚还只担心夫君和大儿子，眼下杜文乾长时间不回来，让她后悔同意小儿子去找皇帝了。
听闻皇帝喜怒无常，万一文乾说错了话，皇帝治了他的罪怎么办！
她焦急地揪住手帕，恨不能闯进宫里去找小儿子。
“母亲！”杜文乾终于迟迟归来，还没进院就叫道。
“文乾！”杜母立刻迎了上去，“你怎么样，皇上没为难你吧？”
“没事儿，”杜文乾笑道，“皇上对我很好，母亲安心吧。”
“那太好了。”杜母追问，“那你有打听出你父亲和兄长的消息吗？”
“有的，母亲放心吧。”杜文乾把华唯枫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
杜母闭上眼睛，拍拍胸口，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呢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安抚好母亲，杜文乾回到自己的侧院。
刚踏进门，孔雀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尾屏开得老大，把杜文乾一下子撞了个跟头，跌倒地上。
“哈哈，好乖。”杜文乾夸道，揉了揉他的羽毛，“饿了吗？”
华唯枫摇摇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下一瞬他全身突然炸开了毛，从杜文乾怀里蹦出去，朝院子角落鸣叫示警。
一个黑影出现在那里，那人全身包裹在黑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瞪视着杜文乾。
“你是谁！”杜文乾怒喝，手悄悄缩进袖口，握住了暗器飞箭。
“杜公子还不去救自己父亲吗？”他嘶哑着嗓子说，“再不去救就来不及了。”
“什么？”杜文乾奇怪道，“我父亲不是很好吗！”
“啧啧。”黑衣人不屑地后退两步，“话已至此，杜公子不信就算了。”
他迅速转身攀上院墙，眨眼般的速度跑了出去。
“卫德！卫林！”杜文乾高声叫道，没有人回应，情急之下求助于在场唯一一个生物，“阿雀，拦住他！”
华唯枫不等他吩咐，嗖地蹿了过去，展翅高飞，如同一只雄鹰，两只爪子准确地扑在黑衣人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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