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遥望成及

　　妘琖回到碧霞山，素日无事，便到山顶树林里去弹弹琴。山里寂静，但鸟儿啾啾有声，周围树木茂郁葱盛，四季蔚然不变。那些开得蔚然成观的不知名的花儿，常常引来蜂蝶流连忘返。妘琖每每抚琴，鸟雀蜂蝶总环绕在其四周婉婉起舞，画面好不美丽。


　　妘琖抱着琴来到山顶，将琴置于石墩上，坐到石墩旁的小石上。如今二老双双归去，留得一琴让后人徒留感叹，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妘琖眼里涌起泪花，眼前浮现父母初见的情景，当年秦云湘就像卓文君一样遇见柳仕郎在湖边信手弹奏琴曲，弹的曲目正是《凤求凰》。后来父亲告诉她，当年他慕名秦云湘才貌双全，文治武功，所以习得此曲于踏青之时在湖边恭候秦云湘，柳仕郎武艺高强，但为了秦云湘他愿意去学习风雅之事，后来二人便喜结连理。妘琖轻轻抚摸琴弦，细细品咂父母当初的情深意切，不知怎么，思绪一下跳跃，想到了凌莫年，一副冷漠的面孔却俊美凌然，尤其是那双深邃的丹凤眼，深深入了妘琖的心，再也忘不了，那双眼里，妘琖读到一丝不解的情愫，心中如同小鹿撞怀，妘琖一愣，赶紧打消了念头，她不希望与任何人有牵扯。


　　妘琖提手徐徐抚弄琴弦，悠扬的琴声氤氲笼罩在晴空，穿透着每一棵树每一枝花草，枝叶轻拂，分不清是因琴音舞动，还是被风吹拂，但都一样的轻柔。蜂蝶徐来，停在妘琖身旁款款而飞；鸟雀也如约而至，落在枝头静静欣赏漫拂心头的天籁之音。世间就如此止步，如梦幻般的世界与世外无干，如此静好无扰。


　　山崖下，凌莫年孑立山前，闭目聆听着浅浅琴音，脸上露出释怀与欣慰的神色。常年倾注心血于行影宫，让他总是患得患失、不能放下。而今听君一曲，才知道原来人生还有这样宁和脱俗、天人合一的境界。凌莫年顿时觉得自己身心轻松不少，难道她真是自己此生的一贴良药、一剂清凉散？


　　山上琴音俞伯牙，山下遥望钟子期。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可惜好景不长，一道惊人的呼救声划破了不可企及的空灵画卷。妘琖听见，停下手中琴弦，起身到山崖边向下探望。一群人赶着一辆马车疾驰，车窗里时不时伸出一头，是个姑娘，刚要喊立即就被一只手捂住嘴带回了车内。妘琖见罢，立即赶去。


　　一行人匆匆往前赶，妘琖落在他们的前头截去了他们的去路。


　　“什么人？”那群人停下，为首一人上前质问妘琖。


　　“救命啊！”这时车窗里那姑娘又伸出头来急切呼喊，但又被拉回车里。


　　“放了那位姑娘。”妘琖说道。


　　“你说放就放，你算老几？”那人喝道。


　　“无视国法，强抢民女，你们又算什么？”妘琖反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强抢民女了？马车里头的可是我们少爷的小妾。”那人反驳道。


　　“你说了不算。”妘琖不听。


　　“我说你什么人啊在这儿罗里吧嗦的？耽误了我们少爷的事，拿你小命都不够赔的。快滚！”那人上前来就要推妘琖。


　　“胡二，怎么停下不走了？”马车帘被掀开，一个獐头鼠目却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抱着那位姑娘冲那人喊道。


　　“救命啊！救命啊！”那姑娘长得艳丽，十分恐慌，拼命挣脱年轻男子的魔掌。


　　“小美人儿，你就从了哥哥吧，哥哥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年轻男子露出邪浪的笑，拖着恶心的长音放下了车帘。


　　妘琖趁他放帘之际，抛出素练伸入车内，将那女子提了出来，接住她放于身旁。


　　“哎？！美人儿！美人儿！”那年轻男子着急冲出来，看见妘琖，“什么人胆敢从本少爷嘴里抢食？”


　　妘琖不说话。


　　“胡二，人都被抢过去了！你他妈死人啊还不快给本少爷抢过来？”年轻男子破口大骂。


　　“哦……是！上！”那人赶紧招呼众人上前。


　　妘琖不慌不忙，抛出双袖白练，几经舞动，一双白练铿锵有力地打在众人身上，倒地不少人。


　　“废物！废物！”年轻男子站在马车上大骂。


　　剩余人围攻妘琖，妘琖收袖赤手相迎，灵巧地躲过那些人拳头的正面进攻，背到其身后将其打晕，最后只剩下那个叫嚣的公子哥。


　　“你……你们都死人啊？一个女人都打不过？！还不赶快起来？”公子哥气急败坏地数落众人。


　　妘琖看着他。


　　“你……你可别过来啊！你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吗？你要是敢伤本少爷一根手指头，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年轻男子连说连退，舌头有点打结。


　　“我自会放你们离去，只要你不再骚扰这位姑娘。”妘琖说道。


　　“本少爷凭什么听你的？！”年轻男子明显不服。


　　“凭躺在地上的这些榜样。”妘琖轻描淡写瞥了一眼倒地的众人。


　　“你？！你？！哼哼，好！这次饶过你，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瞧的！”年轻男子指着妘琖，脸色气得铁青。


　　“死人啊你们？还不快给本少爷滚起来？一群窝囊废！小妞儿，你给本少爷等着，本少爷一定拿下你！”年轻男子放下狠话，带着残兵败将退去。


　　“谢谢！谢谢姑娘相救！”艳丽女子跪下，感激涕零。


　　“不必相谢。”妘琖伸手去扶。


　　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冷森森的匕首冷不丁地刺进妘琖胸口。


　　“啊——你？！”妘琖惊愕。


　　艳丽女子慢慢站起来，睥睨妘琖，唇角勾起一抹阴险的诡笑。一个转身，白烟一过，冶艳的身姿展现在妘琖眼前，艳丽的模样更显妖媚。


　　“玉灵子，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妖艳女子看着妘琖，言语鬼魅，无不得意。


　　妘琖后退几步，伤口痛得她咬紧嘴唇，相碰伤口却不敢碰。


　　“你是谁？为何杀我？”妘琖盯着艳丽女子，十分困惑。


　　“还记得被你救走的行影宫宫主之妹凌紫兰吗？”艳丽女子拨弄着手指，轻言道。


　　“你是边月教的人？”妘琖反应过来。


　　“难得你还记得，我就是边月教教主之女仇媚。为了引你出来可真是花费了我不少劲，今天终于逮到你了。”


　　“原来这是一个局。”妘琖顿时明白过来。


　　“当然，不把戏做得真一点，怎么引你上钩？终于，你没让我失望。”艳丽女子一招手，刚刚那些人一涌而来，盯着妘琖一阵得意。


　　“你……你想怎么样？”妘琖看着眼前这些人顿觉不妙。


　　“敢坏边月教好事的人，下场都会非常难看。”仇媚看着妘琖，笑得阴毒。


　　妘琖暗自发力想逃，但伤口更痛，脑袋也越发昏沉，身体越来越乏力。


　　仇媚看出端倪，“别白费力气了，匕首上有剧毒，你越发力，毒就会蔓延得越深。”


　　妘琖顿觉绝望，想不到自己竟会是这样的结局，这么早就身陷囹圄无法自拔。虽然深知锄强扶弱会给自己带来一定的风险，但没想到会是灭顶之灾而且来的这么快。其实，自父母去后，自己也没什么眷恋了，早去晚去又有何不同？既然是为了正义献身，就应该死而无憾，下落黄泉，也算有颜面对父亲，没有忘了他的谆谆教诲以身作则尽绵薄之力锄强扶弱。只是不甘心遭人暗算，上天若是有眼，千万不要让这些小人逍遥法外，不然自己死也无法瞑目。


　　“听闻玉灵子来无影去无踪，光是面纱后的芳容就足以让世人神魂颠倒，今日我倒是想看看这面纱下的模样到底有多么的倾国倾城。”


　　说罢，仇媚伸手去揭妘琖的面纱。


　　“不要！不要碰我！”妘琖别过脸去，嘴唇越发苍白，脸色也更差了，她的内心几近崩溃，她不想在临死之际，还遭人侮辱。


　　“这可由不得你了。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香消玉殒的，我会让他们亲自送你走的。”仇媚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笑语阴森。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身后众人如狼似虎地盯着妘琖，一脸的奸笑让人控制不住杀人的欲望。


　　妘琖大惊失色，临死还要贞节不保？！一群畜生！！！


　　“你们……你们不是人！！！”妘琖气急攻心，脑袋沉了下去，身体软绵绵的无力瘫倒，最后却感觉被什么抱住。双眼闭合之际，一双深邃的眼眸映入眼帘，铭记在了沉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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