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那年卢人入侵,边疆告急,赫铭御驾亲征,他们兄弟二人也在陪行之列。
战事胶着,赫铭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家。八婆记得,当时她和父亲还在北郊举行了几次法事,祝祷皇帝陛下凯旋。
但是,卢人狼子野心久矣,战事准备充分,而大金匆忙应敌,准备不足,赫铭节节败退,最后被围困瓦山堡,几乎兵尽粮绝。
就在那时,又遇到了暴风雪,他们又冷又饿被困了十多天,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直到赫铭的皇叔沃云带着一支轻骑来救援,他们才得以脱险。
因为救驾有功,沃云被封为护国大将军,赫铭以正妻之礼迎娶了他的女儿乌兰。
八婆记得,当年赫铭回宫之后便没来看过自己,她主动去勤政殿找她,也被告知皇帝陛下政务繁忙。她是贤德的皇后,所以并没有过多揣测。直到宫里开始筹办轰轰烈烈的婚礼,她才知道,皇帝要娶妻。
娶妻,那她又算什么?
这时,距离他们大婚已经三年了,这期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连脸都没有红过。
她也不是不通情达理,沃云救驾有功,皇帝要联姻以示恩宠,这些她都懂。可是,为什么一定要以正妻的身份迎娶?
父亲的脸色十分难看。国家强盛时,他是权倾朝野的国师,是皇帝的老丈人。可一场战事之后,他就被彻底边缘化了。
皇帝娶妻,皇后无论如何也是要参与的。
似曾相识的大婚仪式上,赫铭牵着乌兰的手,喜气洋洋地跟朝臣们敬酒。他们都穿着大红色的吉服,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而她坐在席上,如坐针毡。
赫铭最后还是带着新娘来向她敬酒,他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兀自饮了一杯就想走,却被身旁的乌兰拉住了。
“陛下,我和沁兰都是你的妻子,今天我一定要和沁兰喝一杯。”乌兰的手亲昵地吊在赫铭的脖子上,撒娇道。
“沁兰,我们一直都是姐妹,以后又是亲人,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喝一杯。”乌兰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女,侍女为她倒了一杯烧刀子。
“也给沁兰倒一杯。”
因为身体原因,她不能喝烈酒,一沾酒就会全身过敏,这是宫里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即便是遇到非喝不可的场面,她最多也只是象征性地喝口马奶酒而已。
赫铭知道她喝酒会怎样,为了不让她沾酒,皇宫里都下了严厉的禁酒令,可是现在他在一旁冷眼看着,并未阻止。
她冷笑着看着侍女颤抖着为她倒上了半杯,一句话也没说。
乌兰皱眉,夺过侍女手中的酒壶,道:“今日姐姐大喜,酒一定要满上。”
她接过乌兰递过来的酒,看了一眼赫铭,一口浇了下去。
“祝你们百年好合。”
喉咙里就像是灌进了火一样,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开始痒痒,很快,她全身都起了红疹,连站都站不稳了。
身旁的宫人都吓坏了,纷纷过来搀扶她,她甩开他们的手,微笑着看着新婚的二人,道:“不好意思,忘了自己不能喝酒。我先走了,你们尽兴。”
明明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人,为什么会感觉那么陌生?
父亲有三个爱徒,他们之间以姐弟相称。乌兰是大姐,她是二姐,赫哲是三弟。乌兰比自己大两岁,自小就温柔沉稳,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如同亲姐妹一般。
如今,则是亲上加亲了。
萨满受礼仪式上,父亲送给了他们三人一人一块玉佩,乌兰的花纹是七色堇。
她和赫铭的大婚仪式上,到处都是七色堇的花纹。从那之后,皇宫里所有的器物,几乎都标上了七色堇的标志,昭示着她在皇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而她,就像被打入了冷宫一样,很难再见到赫铭。
直到有一日,大中午的,赫铭像是喝了酒,醉醺醺地来到她的寝宫。当时她正在殿前侍弄花草,看他来了吓了一跳。
她站在一株南国牡丹前看着他,身后的宫人们纷纷下跪,迎接这个两年多没有来过的皇帝。
他与她对视了一会儿,一把将她杠在肩上,一言不发进了寝殿。
他们已经两年多没有做过,她的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只是木然地接受他的亲吻、爱抚。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那张脸还是那么棱角分明,可是,却不再属于他一个人。
她不敢再看,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停下片刻,然后粗暴地将她翻过去,不再看她的脸,从后面进入了她的身体,粗鲁而又机械的完成了后面的事情。
一遍又一遍。
这场激烈而羞耻的床|事成为了他们最后一次狂欢。
宫人们以为皇帝陛下又回来了,他们这个受尽冷落的皇后马上又会得宠了。没想倒,几日后,宫外传来消息,她的父亲、哥哥们,都因为通敌叛国而被下狱。
自从赫铭娶了乌兰,她就很少出自己的寝宫。这次,为了救自己的家人,她跑到勤政殿去找他,宫人说他在乌兰的寝宫,她又跑去了椒房宫。
她在乌兰的寝宫外跪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没有换来他一句话。
就像《甄嬛传》里的女人一样,她无力地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践踏自己的尊严跪在他面前,伏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的靴子。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他都知道,却选择无视。
她又去求乌兰。
乌兰冷笑着,“后宫不得干政,妹妹也是知道的,我即便是再受宠,也不能犯这个忌讳。”
末了,她从殿上走下来,附身在她耳畔说:“敢上他的床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你愿意和我分享,我却不愿意。懂了吗?”
几天后,她娘家的男子们均被处死,包括她年迈的父亲,正处壮年的三个哥哥,还有他们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她的母亲、嫂嫂们、侄女们都被卖到了军营,成为最低贱最可耻的军妓。
树倒猢狲散,他们的家族就这样覆灭了,她被关在寝宫里,连去送一送他们都不被允许。曾经的至交都避之不及,甚至都没有人为他们收尸。
后来,她的小师弟赫哲托人来信,他为他们举行了火葬。希望烈火能焚烧掉他们所受的痛苦和屈辱,在来世得到安宁。
她不吃不喝不睡,身体里却有一颗种子在偷偷发芽。
那次狂欢后留下的孩子,在她的腹中一日日成长。侍女图灵小心地呵护着她,不让她做出对自己对孩子不好的事情。
“这不只是他的孩子,也是您自己的孩子,是您家族的血脉和传承。”
她终于又有了可以活下去的念头。
边疆又有战事,赫铭再次御驾亲征,半年后,总算是有凯旋的消息传来。
她和图灵小心翼翼的隐藏着她怀孕的消息,躲过了乌兰一次又一次的存心刁难。
图灵说,要复仇就要隐忍,赫铭如今膝下无子,乌兰夜夜专宠也无所出,这个孩子将会是她扭转乾坤的唯一机会。
只要皇帝凯旋归来,她们就告诉他这个消息。
听宫外传来的消息,还有十日,陛下即将回京。
她们日夜盼着,却在第9日等来了一纸诏书:废皇后沁兰品行低劣,与侍卫通奸,妄图玷污皇家血脉,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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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跟着皇帝,又活到了这把年纪,应该知道不少的事情。你告诉我,皇帝为什么会在城门口下诏杀死我和我的孩子。”八婆如玉的手指轻轻点着桌子,目光凌厉地看着阿斯其。
“皇后殿下,罪臣不知您......”阿斯其跪在地上,一脸茫然道:“瓦山堡围困中,我被埋在了雪地里,众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可不曾想,我却被卢人给救了,抓了回去,还在那边娶妻生子,一去就是五十年。”
“直到卢人被大金灭了,我才得以重归故土。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陛下早已经仙去,故人大都不在了。我自知大限将至,便在陛下的皇陵边结了一间草庐,为陛下守陵。”
“皇帝陛下对我恩重如山,我却深陷敌营大半生,未能尽忠。只想着死了之后,也要守护在陛下陵前,方能报答陛下的恩宠。”
“您刚才所说的那些,我闻所未闻。我一直还以为......”
八婆皱起眉头:“那你有见到过阿斯亚吗?”
阿斯其摇摇头:“没有,无论死前还是死后,都没有见到过,也许已经随陛下往生极乐。”
还以为遇到这个阿斯其,就能查明当年的很多事情,没想到线索又断在了这里。八婆沉默了片刻,又道:“那你刚才说的,有人要撞你,这人又是谁?”
阿斯其直起身体,环绕了一下四周,悄声道:“景城有一个恶煞,统治者这里所有凶死的恶鬼,四处找麻烦。早些年的时候,他们不停地攻击皇陵的护陵军,围攻了上百年。后来看围攻不成,就转而打击报复。陪葬的护陵军大都没有后代,他们知道我有子孙,就扬言,就要扰我子孙不得安宁,让活人不得善终,死后进不了轮回。”
“我的子孙们死后如果不回到这里,灵魂就会被他们掳走,炼成邪药敬献给恶煞。但我们只要进了这里,他们就无可奈何,所以我们才世世代代聚居在这里。”阿斯其说着,不禁以手掩面,痛哭道:“陛下生前待我恩重如山,仙去以后也在庇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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