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见了，教官们
军训晚会开始了。
虽然有陈宇做搭档，顾槿欢还是有些紧张，每次结束一小段，回后台后都会先反省一遍自己刚刚在台上表现得不够好的地方，再认真地练习接下来要说的主持词。
从礼堂里此起彼伏的掌声、喝彩声来看，晚会节目应该很精彩，顾槿欢却忍着没有去看，如果因为看节目耽误了主持，那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王琳琳和庄菲的节目自然除外，她们演出时，顾槿欢特意躲在幕后从头看到了尾，王琳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中裙演唱了一首《歌唱祖国》，庄菲则戴着白色羽毛头饰、穿着银白色的舞裙跳了一只孔雀舞，这两个节目都非常精彩，收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在幕布后观看的顾槿欢也忍不住跟着观众们一起鼓起了掌。
所有的节目都演出结束后，陈宇和顾槿欢一起抬着一个大纸盒走到了台上，台下的老师、同学们都好奇地看向了箱子。
陈宇笑着说道：“一个月的军训就要结束了，来之前，我们担心一个月太长，而现在，我们又遗憾一个月太短，在分别之际，同学们心里一定积攒了许多想对教官说的话吧？所以在今天的节目开始前，我们在礼堂入口放了这个纸箱，鼓励同学们把自己想对教官说的话写下来，放进纸箱。接下来，我们会抽取几张纸条，把这些同学的心声读给教官们听”。
听了陈宇的话，观众同学们炸开了锅，有人祈祷千万不要抽到自己写的纸条，更多的人则在懊悔入场前为什么没有写张纸条放进去。
等同学们的声音低下去后，顾槿欢拿出了一张纸条，笑着说：“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第一位被抽中的同学是谁，而他又想对他的教官说些什么呢？”
观众同学们彻底安静了下来，注视着顾槿欢。
顾槿欢打开了纸片，却愣在了台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冷了下去。
是这张纸条有什么问题，还是顾槿欢不舒服？观众同学们逐渐议论了起来。
眼看晚会都要结束了，顾槿欢却出了这样的状况，辅导员老师急忙向陈宇使眼色，示意陈宇提醒顾槿欢打起精神来。
陈宇接到了老师给的提醒，一边笑着说：“这张字条的内容一定很精彩，以至于我们的主持人都看得入迷了”，一边向顾槿欢身边走过去，打算看看纸条的内容。
顾槿欢回过神来，微微挪了挪步子，恰好把纸条背对着陈宇，这才开口道：“这位同学可能没有看到纸箱上面的提示，她写了一首诗歌放进来，这首诗太精彩了，我不禁看呆了，我先向大家致歉”。
同学们不禁面面相觑，是什么诗歌，竟有这样的魔力？
顾槿欢慢慢地读了起来：“这首诗叫，《与你同行》”
我一直想要，和你一起，走上那条美丽的小路。
有柔风，有白云，有你在我身旁，倾听我快乐和感激的心。
……
今夜的我，终于明白，
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
无论是人世间的哪一条路，我都不能，与你同行。
这首《与你同行》的作者是一名台湾诗人，因而只有少数同学曾读过这首诗，诗歌确实优美，同学们听得很陶醉，也理解了顾槿欢的入迷。
陈宇又打开一张纸条读了起来，顾槿欢把手上的纸条折好放进口袋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出满了汗。
纸条上的字迹，她上辈子看过无数次，在一份份合同、剧本上，在一本本工作行程笔记本上……
那是张然然的字迹。
张然然的做事风格是，删繁就简，绝不节外生枝，要说她没有看清纸箱上的字，随手写了张长长的情诗纸条扔进来，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会发生。
更何况，纸条上写得清清楚楚，“致编剧班的教官舒朗”。
刚上大学的小姑娘，看到阳刚帅气的教官们，产生敬仰甚至朦朦胧胧的喜欢都是正常的，但张然然的感情，顾槿欢一定要替她把好关。
上辈子，张然然总是对顾槿欢恨铁不成钢，一万个看不上何辰，但她自己在感情方面，也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张然然上辈子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孩子叫小土豆，是张然然和顾槿欢的心头宝。可顾槿欢从头到尾就没见过小土豆的爸爸，不只没见过，顾槿欢就连那个男人的名字也不知道。
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顾槿欢重生以后给自己定的两大目标，第一是要好好地孝顺爸爸，第二则是给然然找个靠谱的对象。
至于何辰和李星儿，贱人自有天收，自己顺带添把柴、浇桶油就是了，犯不上把这辈子又浪费在和他们纠缠不清上面。
而现在，张然然写情诗给她的教官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舒朗，是不是小土豆的爸爸呢？
顾槿欢上辈子不是军训告别晚会的主持人，上辈子的军训告别晚会只有两名播音主持专业的主持人，也没有读纸条环节，所以上辈子她并不知道张然然和舒朗还有这么一段。
张然然的性格是很认死理的，如果她真的喜欢那名教官，什么一辈子等着他，或是无怨无悔地给他生个孩子，这种事情张然然都做得出来。
顾槿欢想起了小土豆。
小土豆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懂事又听话，张然然和顾槿欢的工作作息不规律，他从很小起就常常一个人呆在家里，可是他似乎能体谅到大人的辛苦，很少哭闹要出去玩。
每次忙完工作，顾槿欢搂着小土豆看动画片，小土豆奶声奶气地和她聊天，例如“七七姨妈，你知道一休哥为什么这么聪明吗？”，顾槿欢都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如果自己改变了然然的情感经历，那小土豆怎么办？
别说换个人，就是同一个人，时间上差了分分秒秒，那个孩子，也不会是小土豆了……
晚会结束后，顾槿欢心事重重地走出了礼堂，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迷茫。
当晚，顾槿欢睁着眼睛，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部队和学校都来了领导检阅同学们的军训情况，分列式表演结束后，领导们又各说了一番致辞。
最后，同学们和自己班的教官一起拍了合照，吃过中饭，同学们就会坐大巴车离开，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彻底结束了。
大巴车缓缓地开出了军训基地，教官们在基地的大门口站成了两列，挥手送别同学们。
不少同学都趴在车窗边哭得稀里哗啦，顾槿欢心里也有淡淡的离愁，但她此时顾不上自己的情绪，而是一直暗暗地观察着张然然。
张然然靠在车窗边，眼神很黯淡，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在一群嚎啕大哭的同学里，她的反应显得很正常。
十年的相伴，顾槿欢却看得清清楚楚，张然然的眼神里除了不舍、难过，还有坚定。
就好像，别说她眼前的屏障是大巴车窗玻璃，即便是西郊的山，她也会坚定地朝着目的地走过去。
可是那首诗，无论人世间的哪一条路，我都无法再与你同行，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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