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权者
贵人?
什么意思。
苏沫迷惘的看着老者。
这个时候,张与已经艰难的爬了起来,先是把轮椅扶正了,又搀起苏沫,担忧的:“您没受伤吧,苏小姐。”
直到此刻,先前仿佛被按下静止键的人群,才总算又动了起来。
情绪最为激动的是那杀马特少年,他看起来已经把跟张与的小小恩怨丢到了九霄云外,只一心一意的盯着那老者,眼中竟然好像有泪光。
“爷爷!”
杀马特少年嗷一嗓子,就要扑来,张与眼疾手快,赶紧拖着轮椅撤到一边,才没被紧随而来的人流给冲到。
顿时,苏沫等人便被挤开了,人群将老者团团围住。
一片嘈杂中,苏沫担忧的道:“张与,你的伤要紧吗?”
张与两行鼻血如注,衣领上都染了点点血迹,脸皮也被蹭破了很大一块,他却笑笑:“不碍事。”
他随意的擦了擦血迹,便推着轮椅,想调转方向。
“我们不进疗养院了吗?”
张与示意随行们跟上,接着才小声道:“不进去了。”
“给您换一家,”他斩钉截铁,“找个清净点的。”
他在‘清净’二字上加重了口音。
苏沫也对那杀马特少年一行心有余悸,既然对方有意入绿森,避开他们再好不过。便眨了眨眼睛:“也好。”
又小声道:“我没什么事的,张与,等会先处理你的伤口吧。”
突然间,杀马特一声惊叫:“爷爷?”
这音调拔得太高,刺耳得很,苏沫侧目,正好对上少年的脸,群人中他一脸要哭的样子:“您怎么还跟之前一样的呀。刚才不是都说话了吗。”
“爷爷,”少年还在说话,语气近乎哄劝,“您还认得我吗?我是您孙子啊!”
他说完之后,便期待的看着老者,过了几秒,老者才转动眼珠,看了他一眼。
“哎。”
老者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叹息,接着,一行口水,从他的嘴角滑了出来。
苏沫惊得差点叫出声。
嗯?!怎么回事!那位老人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痴呆啊!
仔细一看,他的眼神很是呆滞,表情虽然平静,但有种懵懂之感,很明显的,就是老年痴呆症患者。
想想也顺理成章,若身体健康何必要来疗养院,而杀马特少年一看就体壮如牛,这一行人真正护送的病人,只可能是那老者。
但片刻前老者与她说话的时候,分明眼神清明,恍如大梦初醒。
杀马特少年还在锲而不舍的叫着:“爷爷,您看看我呀。”
出于一种弱小动物的直觉,苏沫突然脊背一阵发寒,有种马上要倒霉的预感。
她暗道不好,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对张与示警,便见那杀马特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了头,隔着人流,精准的盯住了她。
他的双眼倏然亮得可怕。
此时张与已经推着苏沫走到了车旁,就要打开车门。
“哎哎,别走啊。”少年顿时急了,他把老者往光头男怀里一塞,拔腿朝苏沫跑来,边跑边道,“我爷爷刚才对你说话了,是吧?你别走,两年了,我爷爷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来势汹汹,张与顿时戒备起来,但渐渐的,杀马特的脚步慢了下来,等距离只有两、三米的时候,少年居然就站住了脚步。
视线相对的刹那,少年愣了一会,而后居然转开了视线。
不知是否是错觉,苏沫觉得他的脸,有点发红。
过了片刻,他转回视线,轻咳一声,才开口道:“喂,你……咳,我是说,你、你好。”
苏沫迷惘片刻,才意识到,这杀马特少年,是在对她打招呼。
这态度惊人的转变?不是刚才还把她称为‘被包养的女人’吗!
“就是,”少年犹犹豫豫的,“你能不能……帮个忙,我爷爷……”
“不好意思,”张与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没有空管您的家事,有病请去找医生。”
他不客气的道:“今天的事我们保留所有追究的权利,现在请你别再碍事,让开。”
张与才说完,一道声音便道:“请等等。”
这声音的音色十分温润,如凉夜清风,翩然落在苏沫的耳边,接着一名青年男子拨开众人,走上前来。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十分年轻,身姿挺拔秀美,身后一群随行,浩浩荡荡,男子走到杀马特身边,先是按住了少年的肩膀,安抚一般唤他:“阿冼。”
而后笑吟吟的对张与道:“抱歉,这孩子脾气冲动,若有冒犯的地方,我代他道歉。”
一边说着,青年挥了挥手,随他而来的数十名随行便默然散开,呈半合式将苏沫等人围住了。
苏沫:“……”
她之前都没注意到这人,但能跟随人群一起送老者来疗养院,大约是跟那杀马特有亲戚关系,刚才少年大闹的时候他神隐,现在倒是站出来了,说话温和,做法却如此霸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张与脸色微白,“还请让开。”
“别激动,”青年微笑道,“我没有恶意,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万安总裁身边的张助理吧。”
张与顿时一怔。
“幸会。”青年十分自然的道,“我是盛权镜。”
他只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却一副笃定的态度,仿佛只要报出名,旁人就该知道他的身份一般。
而张与也确实一幅恍然的样子。
面对杀马特的时候,虽然挨了打,但张与气势还是很足的,此刻却十分惊讶,半晌,才拘谨的抿着唇,神情惊疑不定:“原来是镜先生?这……久仰大名。”
“你太客气了,”青年态度温和,“叫我的名字就好。”
他话锋一转:“说起来,张先生也是要送人来绿森的吧。”
一边说着,他目光转动,落在了苏沫身上。
他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秒,紧接着,青年迈开脚步,朝苏沫走来。
张与顿时一惊:“镜先生,您要做什么……”
青年抬手示意,立刻有两名随行上前,猛然将张与扯住,推搡到一边,又有数人组成人墙,不过片刻,苏沫身边楼湛拨来的那些随行,就都被与她隔开了。
于是青年畅行无阻,很快,他便走到了苏沫面前。
苏沫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想询问青年的来意,才说了两个字:“请问——”
便见青年忽然矮了身,极其自然的弯腰、屈膝,仿佛半跪在她面前一般,而后他执起苏沫的手,凑近脸轻轻一触。
苏沫:(⊙e⊙)…
“镜哥!”杀马特惊叫一声,“你在干什么啊。”
“苏小姐,”青年没理会杀马特的尖叫,他把苏沫的手放回去,“我能这样称呼你吧?”
“……嗯、嗯。”
“你很紧张吗?”青年站起身,他笑了笑,“我在国外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前几年才刚回国,吻手礼是很普通的礼节。”
“主要是您太美了,”青年轻叹一声,“让我以为见到了美之女神。”
她……太美?
苏沫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夸赞,她对人脸的美丑辨识度很弱,只依稀记得自己应该长得还行?
“镜先生。”张与终于忍不住,“苏小姐还在休养中,身体虚弱,没办法与您长谈……”
“这正是我要说的。”盛权镜打断了他的话,“张助理,既然苏小姐需要疗养,都已经走到绿森门前,你又何必另寻他处呢。”
“之前只是一场误会,”他微笑着道,“请相信我,阿冼是无心的。”
苏沫了然。
说来说去,这青年的目的跟那杀马特一样,要她留下。
她悄悄侧目,去看被几名随行搀扶着的老者。
——是因为这位老者,刚才与她说话时,似乎短暂的清醒过吗?虽然苏沫怎么都觉得‘紫气’、‘贵人’这些词,也不怎么正常就是了……
良久,张与才脸色难看的微笑:“说得也是。”
苏沫觉得这句话像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推开身边的人,走到苏沫身后,握住轮椅的把手:“那我们就先进去了……毕竟被耽误了不少时间,镜先生,请你让让。”
“好说。”
轮椅转动起来,这次终于没谁过来阻拦了,很快张与就推着苏沫接近了正门。其余几个楼湛拨来的随行犹豫片刻,也跟了上来。
摆脱了被人堆围着的窘境,苏沫松了口气,她小心的转动脖颈,余光瞥去,却发现盛权镜居然还在注视着她。
见她回眸,青年对她微微一笑。
苏沫赶紧收回视线,犹豫片刻,她还是道:“张与,他到底是?”
张与回过神:“您是在问盛权镜吗。”
“您不必在意,”张与微笑道,“就是个做生意的。跟万安集团有些业务上面的来往而已。”
只是这样?
苏沫觉得他没说实话。
从她的观察来看,张与这个人,似乎很有些以万安集团为傲。在礼堂时,他面对秦沉月、雷明,面不改色。
面对杀马特少年,则更加显得轻视。
但对盛权镜,他则谨慎、退让。
若盛权镜真的是个生意人,那么他一定财势惊人。是能让张与心中的‘底气’——万安集团,也忌惮的存在。
……
…………
一直到看不见女孩的背影,盛权镜才收回视线。
他面容俊美,气质斐然,虽然只穿着便装,但站在人群之中,如兰芝玉树,轻易就能吸引人的目光。
“镜哥,”杀马特在一旁抱怨,“为什么让那个眯缝眼助理带她走了啊?那人一看就油腻得不行,一幅猥琐样。”
盛权镜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
过了几秒,杀马特扛不住了:“镜哥?”
“阿冼,”盛权镜道,“为什么对苏小姐说,她是被包养的人?”
“我、我那不是随口说说嘛,都是那个助理狗眼看人,瞧不起绿森,你知道的,上一回爷爷犯病,是绿森的院长救了的。我就有点生气……”
“而且,”少年有点讪讪,“她到底是什么人啊?那助理真的是万安集团的吗,那她跟万安总裁……”
杀马特咕嘟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不由诧异的望去,只见盛权镜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镜哥?”
盛权镜回过神:“抱歉,我走神了。”
“进院吧,”他对杀马特道,“孙老先生的病情要紧。”
他对少年微微一笑:“你不是很对那女孩很好奇吗?现在她也在绿森,会有机会接触到的。”
“你在说什么啊,哥,”杀马特窘迫道,“我才没有对她……是因为、刚才,爷爷突然清醒了,真的……虽然很短吧,但爷爷看着真的像是从没犯病一样,我才……”
“而且,爷爷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少年嘀咕起来,“什么紫气、天命的……”
虽然如此,少年却脸色泛红,甚至连耳尖都蒙上了绯色。
“再说了,”他想到了什么,不满道,“镜哥你还不是乱说话,美之女神什么、什么的,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虽然她……确实、呃……”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就、就……挺好看的呗,就是脸色苍白了点。哎……被送到绿森,她是生病了吗?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啊。要不,咱们找几个专家,帮她瞧瞧?那眯缝眼助理一看就不靠谱。镜哥你说是吧,镜哥?”
少年讶然的道:“镜哥。你怎么又走神了。”
盛权镜松开眉,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他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少年的肩:“会知道的。”
“走吧。”
他一发话,人群便行动起来,有返回车上,拖出生活用品的,也有赶紧去搀扶老者,也往疗养院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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