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神 下

　　老油本本分分的给老玉拜了拜：“先前我便算到欢子有一劫，这才请您出山，不想还要让您受累了！这山里的东西，似乎溜出去了些，我道行尚浅，困魔阵维持不了多久了，还请老祖出手了！”

　　除了爷爷，我还是第一次见老油如此有礼，顿时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和老玉一路过来，可都是打打闹闹的，居然忘了对神明该有的敬畏之心，不过，既然无人追究，我自是不会傻傻的提出来，否则整日让我对着老玉三拜九叩的，活的倒像日本人了，那多不自在？

　　“因果皆有缘，天道皆有序，即便是鬼怪精兽也有自己的缘法和生存权利，我本体太过纯净，我若冒然出手这些阴暗之物便都是永无轮回了神明各司其职，越过界对谁都没好处，我先用本体禁锢住这大山，唯有找到山鬼方能正真解决此事。”

　　这大乌山实在是太大了，以老玉的能力也只能确保三天。也就是接下来我们必须马不停蹄的去找山神，不然我们在小镇上看到的妖兽袭击事件会越来越多。

　　我们黎家自有一套引神灯术法，便是将与神明有关之物放于灯内焚烧，自会放出一只青鸟，跟着青鸟便能找到。偏偏我的水平太低，放出的一只青鸟只能走上一个小时便消散了，幸好这满大山都是与山神有关之物，累是累了些，却在第二日傍晚，终于让我们找到了。

　　残缺的山神像被随意丢弃在山坳里，若不是那若有似无的一丝气息，真的很难发现。

　　“山鬼？你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别说是老玉，便是我看着都有些心酸。我和老油爬下山坳，慢慢将山神抬了出来，一两米高的神像，现如今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我和老油焚香叩拜许久，才颤颤巍巍的听见一个疲惫不堪的声音：“没想到，临了临了，居然还有人想起了我！玉清泠，你还是这幅娃娃模样，看样子，黎家香火很是不错呢！”

　　“你呢，如今连显灵都是不成了么？”便是那郭家的阿福，也是可以显现自己的影像的，而此时的山鬼却是连这也做不到的。

　　“大乌山好久之前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人们都移居去城里了，没有人们的供奉，没了人们的信仰之力，哪怕我是上万年的山神也是不行的！现在，不要说保护那些进山的人，便是为那些迷路的游客指个路都是没办法的！这神像也是被过路的游客推倒的。人们不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再去保护他们了！”

　　山神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些渐渐离我们远去的神明们，他们就像是濒临绝种的动物一般越来越稀少，而造成这种结果的，并不是谁的错，而是信任。这世上有太多的人连自己都不信任，又怎么能去指望他相信别人呢？何况是虚无缥缈的神明。

　　“你若是放弃了，大乌山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大乌山上涌出了妖精鬼怪在四处害人？”老玉最是受不了神明要死不活的颓废样，想想孟家那只白狐下场，我估摸着一会儿，我可能要背个石像回去了。

　　“大乌山本是清修之地，这里的阴暗之物是人为造成的，有人在山上设了转生阵，将山中的气运全都改了，我所剩的气力，控制住那些大的家伙都显得困难，那些小妖我实在是没有多的力气了。”

　　昨晚已经吓到我了，还有大家伙，我的天啊！我还能平平安安回到神仙路么？

　　“转生阵？这是有人在逆天改命啊，居然拿一山的生灵做赌注，这也太残忍了！”老油好歹曾经也是一代大师，此时也浮躁起来。

　　“什么转生阵？老油，你既知道这是什么阵，拆了不就得了？”在我看来，既然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不是比瞎溜达好办多了？

　　“要是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就好了！世间万物都讲求阴阳调和，说的就是一个平衡，有苦才会有甜。但往往很多人看不透，尝过了甜，自然不想要苦了，于是便有了这转生阵。通常转生阵是为了偷换气运而设下的，便是把别人的好气运收归己用，同时将自己不好的气运转嫁给对方，因为本身就是逆天而行，这转嫁出的坏气运便会翻倍，且此阵一旦种下，便会不死不休，因此被坏气运逼死的人不在少数！后来此法便被正派人士所摒弃，已失传多年，不曾想今日在这里出现了！”

　　小时候，爷爷就告诉过我，人的气运是注定好的，但如何把控气运却是要看心的，心善则天佑人助，心恶则天怒人怨！靠秘法来逆天改命，便是有一时之功，必有一世之过的。

　　我信因果，此等阴毒之法，自会有天收，但现在问题是，这一山的生灵我们就不管了么？

　　“这下糟了，这大乌山本是做灵山，现如今在这转生阵的反噬下生出了越来越多的妖物，四处害人，若长此下去”

　　老玉没说完的话，我光是脑补画面就很可怕了。

　　反倒是山神有些欣喜的说：“是啊，不死不休！可若是我死了呢？我是山神，我若死了，这山也就死了，这局也就算破了吧！这大乌山上的生灵也就有救了。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敢冒然赴死，怕的就是一个不留神让那些变异的大家伙跑出来了，那便会死更多的人。现在好了，玉清泠，你便帮我挡这一时吧！待我真的死了，大乌山也就只是一座山了，生不出什么事端了！”

　　一个连赴死都显得这么诺诺弱弱的山神，此刻却那么的高大。他的不敢是出于不忍，不忍那些背弃他的人们受到伤害。没有了山神的大乌山也许在你的眼里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可在我眼中它已没了灵气，说是一座死山也不为过

　　老玉将那些精怪打了回去，老油为亡灵做了法式，本以为此局会九死一生，却未曾想到是九生一死，山神终究是用自己最后的一丝神力护佑了大山，护佑了生灵，护佑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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