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镜中人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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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了一夜，最后大家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全楼的人基本都被夏晨星叫醒了，公寓楼每个角落连老鼠洞也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大家有气无力的瘫在公寓里。

　　林月从小就神经衰弱，最怕就是失眠和熬夜。昨晚一宿没睡，她现在已经疲惫至极了。可尽管这样，她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就算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也只是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于是她干脆从沙发上起身，来到杨瑶的卧室。这个房间已经被大家检查无数遍了，不过林月还是觉得那里不对劲儿。

　　这个房间里处处就散发着一个爱美女人的气息，无论是床上用品还是装饰摆设虽然不都是名贵的东西，却都很考究。昨天刚刚送给杨瑶的马克杯里还残留着一点咖啡，现在已经渍在了杯底。

　　梳妆台应该是杨瑶最喜欢的地方了吧，里面摆满了各种品牌的瓶瓶罐罐，有很多都是身为学生的林月舍不得买回来用的大牌子。不过林月现在却对一只扭开一半的口红很感兴趣。这只口红不但扭开一半没收又回去，而且还在梳妆台上留下了口红的印记，似乎是使用它的人正用到一半失手掉落了。梳妆台上已经没有了那面镜子，因为此时它正立在房门旁的墙边。

　　镜子怎么放在这儿了？不是应该放在梳妆台上的嘛？林月把镜子拿起来，放回原位。

　　镜面澄澈剔透，映出来的人像一丁点瑕疵都没有，仿佛镜子里就是另一个自己一般。

　　林月不禁仔细的盯着镜子看。可是看着看着，她心里却生气一股凉意。虽然镜子里的自己无比的精致美丽，可总觉得哪里怪乖的。林月对着镜子抚摸自己的头发，又摸摸自己的脸颊。镜中的镜像和自己的动作分毫不差。

　　林月从小就比别人更敏感，说不出敏感什么，就是更能感受到某些说不上来的东西。她现在就觉得镜子里的自己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自己做一个动作，镜子里也跟着做动作，分毫不差，不快不慢。

　　到底是哪里感觉不对劲儿哪？林月怎么看也找不出那种异样感从哪里来。

　　这时夏晨星在客厅里喊她，”你睡一会吧，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成烟熏妆了。”

　　林月顺着声音看过去，夏晨星伸出两手的食指，指着她自己的眼睛下方，似乎是提醒林月她看起来很憔悴。的确，对于夏晨星那旺盛的精力来说，一宿不睡几乎没什么影响。林月对着镜子无意中学着夏晨星的样子，伸出两手的食指指着自己的黑眼圈。

　　哦，原来是这样！

　　林月突然恍然大悟，知道了照镜子时那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了。

　　一般的镜子里，是你的镜像在跟着你动。可是当你照着这面镜子时候，感觉却像是镜子中坐着一个和你完全一样的人，她再模仿着你的一举一动！

　　这种异样感被解开了，林月突然来了精神。她双手把着镜子的两边，死死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甚至不知不觉得靠近镜面。

　　镜子中自己的脸越靠越近，林月死死的盯着里面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表情的人，终于忍不住质问，”你……是谁？”

　　镜像当然不能发出声音了，只是跟林月一样嘴巴动了动。可是林月却明显的感觉到镜像在说话，而且和自己说的内容是不一样的！镜像在对她说话！

　　“你自言自语什么哪？”夏晨星走过来问。她看到镜子也凑过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你看你都什么样了，好像深闺怨妇似得。”

　　镜子中的夏晨星依然青春无敌，皮肤红润眼神带光。而且突然之间，镜子里传来的那种异样感瞬间就消失了，仿佛这就是一面外表古朴的普通镜子。

　　她还想仔细的照照镜子，林月却突然把镜子倒扣在了桌子上。

　　“别照了，这面镜子不能用了……”

　　“为什么？照镜子而已。”

　　“去卫生间那个镜子照吧，反正不能用这个……”

　　正当两人说话间，孙玉走了过来。”你们和筱函一起回去吧，早上都有课吧，现在才不到五点，你们回寝室还能简单的睡一会。这里有我和赵久隆哪，而且他还会找几个朋友过来扩大范围去找。你们快回去，听话……”

　　孙玉也满脸倦容，但却不由分说的把林月、夏晨星和张筱函送出了公寓。她不想让几个女孩耽误课程，而且这几个孩子留下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了。

　　夏晨星很不服气，还想帮着出力。可是她自己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寝室。

　　林月一直不说话，那面镜子所带给她的奇怪感觉久久无法散去。

　　一连几天，林月她们天天没有课就往教师公寓跑。可是每次都一无所获，渐渐的，杨瑶如同真的人间蒸发一样，从这个房子里，从这栋公寓中，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件事情，夏晨星总觉得心有不甘，似乎如果自己使出全力就能找到消失的杨瑶一样。

　　现在这间公寓中只剩下孙玉一个人了，她每天都祈祷着也许某一个瞬间，就能听得见杨瑶的声音，就会看到她从外面回来，甚至是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可是这些都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了。原本让自己期盼的第一个住所，现在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孙玉也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校的工作上，每天下班她也尽量找事情做，能晚一点回来就晚一点回去。可是再怎么拖延始终最后要回到这间公寓，要在这里过夜的。

　　自从杨瑶失踪之后，孙玉就把她的房门紧闭，似乎在为她保留最后的空间似得。实在憋得难受的时候，孙玉就去找夏晨星和林月，一起聊聊天。两个妹妹都很关心她，可是孙玉在两人面前还是要保持坚强的样子，毕竟自己不能让两个小姑娘跟着担心。

　　这天下了班实在没事做，也实在不愿意回公寓，孙玉只好叫林月和夏晨星出来，一起吃个饭。尽管只是在食堂简单的吃点东西，不过有两个人的陪伴，孙玉还是舒心了很多。

　　饭吃完了，三个人却也不愿意走，似乎想在这里聊到最后一刻。孙玉听着夏晨星和林月说着她们的大学生活，不禁唤起了自己当初青涩的回忆。

　　唐耀仑依然在追求夏晨星，执着的有点笨拙。夏晨星说起这事儿又生气又好笑。唐耀仑这个大男孩看上去威猛无畏，其实有着非常单纯的一面，单纯又纯粹。而夏晨星又总是放不下自己大小姐的面子，不甘心主动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处处小心的提示对方。可唐耀仑偏偏不解风情看不懂暗示，两个人就继续这么隔着一层窗户纸僵持着。

　　林月虽然没有男朋友，但她身边其实不乏追求者，她身上那种冷淡又独立的气质着实很让人着迷。孙玉不担心林月，这个丫头看着冷淡，其实心里有一团火的，她拒绝你时干脆利落，让你一点余地都没有。可如果出现了能让她动心的男生，她一定会比夏晨星勇敢的多，敢于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的。

　　孙玉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也应该让她们回去收拾收拾享受寝室的夜生活了。

　　“好啦，下次再聊吧，不打断你似乎一个晚上你都说不完。”孙玉轻轻的捏了一下夏晨星的脸蛋。

　　“再聊一会儿呗，我请你喝奶茶。”夏晨星意犹未尽。她话匣子打开之后，不打断是结束不了的。

　　林月伸手把夏晨星面前三个奶茶的空杯子收走，”你再喝晚上会尿床的。”

　　“切……”夏晨星做个鬼脸，依依不舍的跟着站起身。

　　孙玉看着林月一直盯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怎么了？有事儿嘛？”

　　林月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事，没事儿……”

　　“吞吞吐吐的不像你啊，她是个有心事绝对藏不住的人，可是你我就从来没觉得会是一个有心事的人啊，有什么跟姐说说？”

　　林月只是笑了笑，”真没事儿……玉姐，我觉得如果你住着不舒服，就从教师公寓里搬出来吧。”

　　孙玉突然皱了皱眉，林月这丫头总是一句话就能戳中别人的要害。

　　“没事儿的，发生什么总要面对啊。再说对于我来说事情都过去了，一个人住也挺安静的，距离学校也近，做什么都方便，我想如果有教工需要住房的话，我可能就又有一个室友了。”

　　林月暧昧的点点头，却又低声说，”我说的住着不舒服的意思是……住在那儿有奇怪的感觉。”

　　孙玉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林月又一次戳中了要害。不过孙玉却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两个人变成一个人，当然有点寂寞了。等那天不忙了，叫你们过来玩，热闹热闹哈。”

　　孙玉刚走出两步，却从包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那是原本杨瑶给赵久隆的公寓钥匙，前几天赵久隆交给了孙玉。

　　“给，这是我公寓的钥匙，要是觉得我这个当姐姐的照顾不了自己，你们可以监督我。万一我忘带钥匙了，可以找你们来取。”

　　林月抿着嘴唇，握紧手里的钥匙点点头。

　　岔开话题，孙玉挥挥手和两个女孩告别了。从食堂出来到教室公寓的一路上，孙玉却都在想着林月的话。

　　“……住着有奇怪的感觉……”

　　这句话如同一块提示板，不停的在大脑中浮现，提示自己。

　　林月说的不错，这几天总是不想回到公寓除了不愿意一个人面对这栋房子意外，的确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只要打开公寓防盗门，那种感觉就像膏药一样贴在身上，甩不掉。

　　感觉这东西说不清道不出，就像有时候突然想听某一首歌，有时候突然就想喝一口啤酒一样。只是回到公寓的那种感觉却冷飕飕的，绝对不是想听歌想喝酒那么轻淡风雅。孙玉很讨厌回到公寓时的那种奇怪感觉，可却又不想如同林月提醒的，搬出去住。因为那种感觉既让孙玉讨厌，却又很想抓住它。因为每当孙玉踏入公寓里的瞬间，她就会感觉到杨瑶似乎还在这房子里，还在跟她一起生活，共同的享受同一个客厅，共同使用一个厨房，甚至有时能感觉到杨瑶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不过……只不过却无法用眼睛看到。

　　打开公寓的防盗门，那种感觉果然如影随形，而且这几天越来越强烈了。似乎不打开客厅的灯，就几乎可以认定杨瑶就站在黑暗的客厅中迎接自己回来。

　　“瑶瑶……”孙玉竟然不自觉的喊出了口。

　　可是黑暗中怎么可能有人回应她哪。

　　孙玉打开灯，房子里一切如旧。只要迈进房子里，身体就无比的疲劳，只想着倒在床上闭上眼睡过一天，明早起床赶紧去上班。

　　简单的洗漱之后，孙玉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这些天房子里几乎都没有声音，电视更是一次都没打开过，整个公寓里除了钟表指针发出哒哒的响声外，似乎再也没有会发出声音的东西了。

　　孙玉坐在床上，双手撑着脸不觉陷入思考。林月的感觉总是那么的准确，也许她说的对，应该搬出去住了。毕竟像在学校附近找一个房子是很容易的，而且校外有几栋家属楼基本就是用来出租的。

　　可是一想起房子里这奇怪的感觉，孙玉又犹豫了。这种讨厌的感觉让她想走，却又让她不忍。这种杨瑶还在房子里还在身边的感觉太诡异，以至于孙玉都觉得可以顺着这种感觉找到杨瑶在哪里。

　　难道杨瑶真的还在这房子里，只是我看不见她？会不会此刻她就站在我身后，安静的注视着我？

　　想到这里，孙玉突然站起身看着自己身后，结果除了床和墙壁什么都没有。

　　可是她心里却想起了和杨瑶相处那短暂有快乐的点滴。

　　不行，杨瑶一定在房子里，我要找到她，既然她能消失不见就一定有办法再出来！

　　孙玉突然间下定了决心走出房间，直接推开了杨瑶的卧室门。杨瑶失踪的那天，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应该是正在化妆失踪的，所以她失踪的谜底应该就在这卧室里。

　　孙玉开始了又一次对杨瑶卧室的搜索。地板下会不会有地道？或者直接通到楼下。衣柜里会不会像电视剧似得有暗格，难道墙壁上有机关嘛？找了好久一直折腾到半夜，这些匪夷所思的想法最终都证明只是孙玉的幻想罢了。

　　难道那种奇怪的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吗？冲动的热情消退，孙玉心灰意冷的跌坐在杨瑶梳妆台前的椅子上，随手把玩着桌子上的东西……嗯，这镜子。

　　孙玉想起来那天让林月和夏晨星走的时候，林月特意把镜子倒扣在了桌子上。如果是夏晨星这么做，孙玉恐怕也不好奇，可是林月为什么偏偏要把镜子镜面朝下倒扣在桌子上啊？

　　镜子！对了，杨瑶失踪之前总是在照镜子，近乎痴迷的对着镜子。

　　孙玉心里涌起一丝不安，可还是伸手把镜子扶了起来。

　　镜子里渐渐的出现了孙玉那张有些疲惫的脸。

　　镜子会有什么问题嘛？孙玉有点胆怯又有点好奇的凑过去，仔细的看着镜子的外观。这面古朴的镜子虽然有一定年头了，但还能看出做工考究精细，当年一定价格不菲。孙玉摸遍了镜子的前前后后，也没找到按钮机关之类的东西。最后她只好有些失望的盯着镜面。镜子里的她脸上疲惫，眼中失落。

　　算了吧，这个房子基本被翻了底朝天无数次了，怎么可能找得到杨瑶哪。

　　孙玉气馁了，她扭过头想离开。可就在她转过去的一瞬间，镜子里在她身后快速的闪过一个人影。

　　孙玉一下愣住了，她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似乎一闪而过。她抬头看看房间外的客厅，只有静静的沙发一动不动。而房间里的窗帘是拉上的。

　　自己眼花了？可是好像真的看到什么东西在镜子里闪过去了。房间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东西能动啊！她慢慢的转过身子，面对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一切都那么自然，并没有什么奇……怪……

　　孙玉突然间愣住了。镜子里自己的身后，一个人正从客厅里缓缓的走了过来。孙云本想回头去确认自己身后到底有没有人，可是镜子里的人穿的衣服是那么的熟悉，那是……那是杨瑶！

　　只见杨瑶一脸轻松的从客厅里走到了孙玉的身后，似乎正在跟她打招呼。

　　“瑶瑶……”孙玉终于忍不住，猛地回身，自己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她再次回过头，镜子里杨瑶却明晃晃的站在身后，面带笑容的看着她……

　　孙玉伸手去摸，指间却只碰到了坚硬的镜面。回身去摸，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身后的杨瑶只存在于镜子的映像中。

　　“瑶瑶，你怎么了瑶瑶，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出来啊，你在哪！”孙玉焦急加害怕，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已经不知道该对镜子里的杨瑶说话，还是应该回头对着自己身后的空气说话。

　　镜子中的杨瑶面带微笑，似乎听不到孙玉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孙玉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甚至拼命的掐自己一下，证明这不是做恶梦了。

　　突然间，孙玉感觉不对劲儿。镜子里杨瑶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她并不是看着镜中的自己，反倒那视线更像是透过镜面的反射在盯着镜子外面的自己似得。瞬间，孙玉感觉到毛骨悚然。

　　“瑶瑶……瑶瑶是你嘛？镜子里的人是你嘛？这到底怎么回事……”孙玉声音颤抖着刚说一半，镜子中的杨瑶竟然从身后离开了，丝毫没有预兆的转身离开了。

　　孙玉下意识的追出去，可是客厅里什么都没有。孙玉突然反应过来，镜子，是镜子。杨瑶是在镜子里出现的，会不会只能用镜子才会看得到？

　　于是她拿起镜子，照着客厅。果然看到杨瑶的背影在想客厅的窗子走去。孙玉快走两步朝客厅窗子的位置追过去，可是转眼间镜子里的杨瑶也不见踪影了。

　　孙玉只好举着镜子四下的照着，如同举着一盏明灯。可是转了两圈杨瑶的身影都没有再次出现。

　　也许是自己太心急，转圈的时候动作太快了，孙玉脚步踉跄了一下。她后退了一步，后背好像撞在了什么人的身上。顿时，她冷汗就冒了出来。客厅里只有自己，身后怎么会撞到人，难道是杨瑶？

　　孙玉赶紧转身一看，竟然是自己！

　　一个活生生的自己就站在她的身后。孙玉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面前的自己面无表情，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孙玉浑身颤抖，转身像回到房间里，可是一回头，竟然发现客厅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很多个……自己。

　　卧室的门，厨房的门，卫生间的门都被推开了，里面缓缓的走出来一个又一个的自己。这些自己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的向孙玉靠拢。

　　咔哒！传来防盗门开锁的声音，难道是林月她俩来了？得救了！

　　孙玉刚刚高兴没有一秒钟，防盗门打开，走廊里依然有数不清的自己涌进来。孙玉既想逃跑却又不敢去碰触这些诡异的自己。这些自己越靠越近，越来越多，渐渐的把孙玉围在了客厅的中间。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巨大的恐惧笼罩孙玉，她下意识的把手里的镜子举起来，却赫然发现镜子中除了客厅的那些家居摆设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这些诡异的自己，就连真正的自己也没有……镜子中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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