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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一份大礼


  第二日就是腊八节。

  与君长情来往的书信中,一早就告诉了她,他们会在腊八节这天回来。

  他们要回程的消息,自然早已经传到了皇上那里,一早皇上就在早朝时赞扬宁王,出去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拿下了秦晋最难啃的骨头。

  秦晋三省都被拿下,英祁慎怀疑他是北晋之人,不攻自破。他也觉得很无奈,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只好信了。

  皇上为了彰显对宁王的重视,甚至御驾亲临,到城门口迎接队伍归来。

  相思跟在皇上身后,期待的看着城外,远远的可以看到有队伍越行越近。

  “北晋连秦晋三省都丢了,只怕是不行了啊。”

  “别说,北晋早在十年前齐将军战死后就差不多了,若不是这些年北晋那个神秘的瑞王,秦晋三省早就被拿下了。”

  “齐将军给北晋做的贡献,那真是无人能敌啊,当年仅凭十万将士将东秦三十万大军打的节节败退,不是谁都有这谋略的。”

  “可惜,在有勇有谋,也抵不过奸计……”

  队伍已经走近,两人的对话也戛然而止,相思静静的将这些对话收入耳中,心中存疑。若是这个神秘的瑞王这么厉害,那为何这次宁王他们过去,竟然能一举拿下秦晋三省呢。

  “臣不负圣明,凯旋归来,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兄快快请起,皇兄这次打了胜仗归来,可是我们东秦的大功臣啊。”

  皇上上前,将宁王扶起来,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由衷的赞赏他。但是,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他隐藏在眼底的阴暗。每一次他立了功,皇上眼底的幽暗就多一分。

  当局者迷,身为旁观者的君长情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皇上说要开庆功宴,宴请有功之臣,邀请了宁王,君长情和宋旭钰几个主将,君长情以身体不适唯有推脱了,宁王和宋旭钰随着皇上进了宫。

  回到王府,君长情迫不及待的搂着相思一阵温存,“有没有想我?”

  即便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君长情身上却没有半点风尘仆仆的感觉,依然整洁干净,身上的白衣一尘不染。

  搂着相思的细腰,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颈项处,她感觉到痒痒的,气息有些不稳,连忙推开他。

  “你们这次没碰到那个传说中的瑞王?”

  君长情搂着她的手一僵,审视的目光飞快的扫过相思的脸颊,才笑道,“碰到了,不过她面对宁王和我联手,也是黔驴技穷。”

  打仗的事情她不懂,也就没有深问,疑问得到解答后,她便点点头。

  反而君长情奇道,“怎么突然想到问他了?”

  “今天听到有人说起他,我想到了一段往事。”

  君长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和他能有什么往事。”

  “说起来也是巧合,当年我母亲病重,大夫说要一味药入药才能治愈,那味药是北晋特产的,只有秦晋交界的地方才可能有卖的。我拜托慎哥去帮我寻那味药,但是中途他出了事,我瞒着母亲偷偷跑出去找他,在一个小酒楼里遇见了他。”

  说完,她突然发现君长情神色怪异,她奇道,“你怎么了?”

  君长情恢复常态,“没事……后来呢?”

  “然后,他说他要躲避追杀,让我帮他打掩护。其实他时不时瑞王我都不知道,后来也没再见过面。”

  “那可能真的是……”君长情低声嘀咕了一句,难怪当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女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快忘了这段往事了。

  相思没听清,“你说什么?”

  “最近京城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相思低声叹道,对他说了林飘飘和陈羽弦的事情。

  “我才几日不在,你还学会做红娘了?”君长情笑道,“那不是应该去看看,你撮合的这队。”

  “……”

  君长情幼年时,宁王曾送他去历山书院求学,那时候与陈羽弦是同窗。他成亲,君长情理应送上一份贺礼。既然说起了,君长情便收拾了一番,和相思一起来到陈府。

  陈大人陪御驾进了宫,陈府便只有陈羽弦当家。听到有人找他,他来到会客厅,就看到相思和君长情两人。

  “你们来干什么。”陈羽弦白了他们一眼,这两个都是他看不顺眼的。一个早就结怨已深,一个威胁他娶了林飘飘。

  “听闻陈公子成亲了,特意带上贺礼前来祝贺。看你这样子,新婚似乎并不愉快?你该不是……”君长情止住话头,目光有意无意的往他双腿间扫过去。

  陈羽弦啪的一声摔下茶盏,“要你管。”

  “……”

  会客厅顿时鸦雀无声,丫鬟们战战兢兢的,过来收拾了碎掉的茶盏,又飞快的离开了会客厅。

  场面一度很尴尬,相思尴尬的笑了笑,“飘飘在哪,我去看她。”

  宋旭钰脸色缓和了些,吩咐道,“带公主去见少夫人。”

  相思跟着丫鬟到了林飘飘的新房门口,丫鬟敲了敲门。相思看着,皱了皱眉,明明是新房,却丝毫喜气都看不到。门口也是冷冷清清的,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看不到。

  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丝竹气愤的脸,看到她后,生生将这气愤憋了回去,变成笑意,“公主,您怎么来了。”

  “怎么了?你……”相思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面除了床和一个桌子,在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墙角放着一个木箱,里面放着衣物。

  这简陋的环境,是怎么回事?

  “你先下去吧,我和你们少夫人说说话。”

  等带她过来的下人离开后,丝竹才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公主,我家小姐病了,她又不肯请大夫,您去劝劝她吧。”

  她跟着丝竹走进去,林飘飘躺在床上,脸颊还有细小的伤痕,此时双目微闭,脸上带着潮红,呼吸声很重。整个人看起来,和成亲那日相比,整整瘦了一圈。她伸手探了探林飘飘的额头,烫的吓人。

  “陈羽弦没来看过吗?”

  林飘飘都病成这样了,他都不知道来看看吗?

  丝竹摇摇头,“小姐是昨夜突然发的高烧,少爷一直在徐姨娘那里,还没来过。”

  “你快去请个大夫。”

  “可是……”丝竹犹豫道,“没有少爷的吩咐,奴婢出不去。”

  相思叹了口气,心里的不安更重,“浮生,你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

  浮生连忙小跑着出了房间。

  丝竹抹了把眼泪,“多谢公主,若不是公主今日过来,我家小姐只怕凶多吉少。”

  “到底是我自作主张撮合他们,现在闹成这样,我心里也不安。”

  虽然恼飘飘骗自己,但是也是她威胁陈羽弦娶她的,现在看来,她真是做了件大错事。

  大夫被请过来的时候,陈羽弦和君长情也跟着过来了,看到大夫是为床榻上的林飘飘把脉时,陈羽弦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这位夫人有了身孕,身体虚弱,虽只是感染风寒,但只怕还要养些时日。”

  丝竹突然想起来,原本是要隐瞒小姐怀孕的事情的……她突然病了,导致她将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小心翼翼的将目光看想陈羽弦,害怕他会一怒之下对小姐不利。

  陈羽弦张了张嘴,不敢置信,“什么?你确定你没诊错?”

  “千真万确,已经一个月多点了。”

  一个月多点……那就是在酒楼的时候了。他心情突然变得十分复杂,这个孩子是她费尽心机怀上的,可是他又恨她的这份心机,却又有几分期待孩子。

  看着陈羽弦脸上的表情变化,和丝竹的毫不意外,她几乎可以断定,陈羽弦和林飘飘,两人并不如意。否则,飘飘不会将怀孕的事情都不告诉陈羽弦。

  “我们该走了。”君长情在她耳边说道,“清官还难断家务事,你能帮的都帮了。”

  相思叹了口气,点点头,临走时又停下来,“丝竹……我有话对你说。”

  丝竹随他们一起出了房间,她跪到相思面前,“公主,奴婢真的很感激您帮助小姐。”

  她扶起丝竹,“若是以后,飘飘和陈羽弦过不下去了,你一定要带着她去宁王府找我,知道吗?”

  “谢谢公主。”

  算是她最后对飘飘的救赎吧,她其实还是希望陈羽弦能想通,和飘飘好好过日子。

  回到宁王府时,宁王已经回来了。一脸阴沉,完全没有庆功的喜悦。

  君长情似乎早就知道一般,“您的功劳越大,皇上的危机感越强。王爷,您就没想过,哪天……”

  话未说完,宁王便恼怒道,“这里是我的国,我的家,我说放弃就放弃的吗?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要我怎么表忠心才肯相信我。”

  “圣心难测。”千言万语,也只能汇成这一句话。

  宁王长叹一声,感觉到十分疲惫,打了胜仗的喜悦,全被今天的庆功宴冲散了。

  “事情到底是如何形成的,王爷您心里应该有数才对。”

  宁王一愣,抬头看着君长情,片刻后他突然问道,“上次苏越霖的账本,还在你手中是吗?”

  从宁王那里出来后,君长情悄无声息的到了相思的房中,看到他突然出现,相思皱了皱眉,“你也不怕被想容看到。”

  君长情撩起她披散下来的发丝,轻声道,“看到又如何?她不是已经被你给收服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那时候是被宋氏打了一顿伤了她的心而已,这段时间又偷偷和她联系了。”

  想容悄悄的去找过宋氏好几次,毕竟母女连心,哄她几句她就开心了。这是她根本无法控制的。

  “明天送你份大礼,什么宋氏根本不值一提。”

  “什么大礼?”相思奇道。

  “惊喜说出来,还叫什么惊喜?”君长情神秘兮兮的说道,相思还想问什么,他却强势的堵住她的唇,急不可耐的汲取她每个角落的甜蜜。

  她原本逼着的双目睁开,就看到门口突然闪过的阴影,她唔唔直叫,君长情却捂住她的双目,“专心点。”

  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滋味,还真是不好过。君长情默默地想着。

  等到君长情终于放开她时,她已经七荤八素的,忘了刚刚要和他说什么了。感觉空气都被他掠夺了,她大口大口的穿着气,想呼吸更多。

  第二日,刚下早朝的大理寺少卿徐青,收到一封匿名的密报,上面记载了当朝大将军,宋麟少年还未继承宋老将军衣钵时,做的一些荒唐事。仗着宋老将军的权势,卖官盈利,收受贿赂,以及后来陷害忠良,草菅人命。随着密报一起的,还有一份账簿。

  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那些在宋麟手上买官的名字,以及职位和所花费的银两。

  密报和账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徐青办公的案前,询问了值守的人员,没有任何人发现有人出入的痕迹。徐青不敢耽搁,当即将密报和账簿送到了御前。

  皇上看完后,怒意顿生,“是谁敢如此污蔑当朝大将军!”

  “皇上,上面的条条框框写的十分清晰,依微臣之见,并非是完全捏造的,都是有迹可循。”徐青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为人忠厚,这种大案子他丝毫不敢松懈,即便真的是假的的,那也决不可能凭空捏造出这么一本账簿来。

  “既然如此,那朕给你三日时间,你秘密调查此事,务必要给朕一个解释。”

  “是,微臣谨遵圣命。”

  宁王府内,颂义回来在君长情耳边低语了一声,他点点头。进了棋院告诉了宁王,皇上的意思。

  “这个徐青做事极为较真,不要让他发现此事与宁王府有关联。”

  君长情点点头,“王爷放心,已经派人将重要证人叫回来了。”

  若是被发现是他们将账本送过去的,以皇上多疑的性子,绝对会以为是宁王故意陷害宋麟。若不是宋麟挑拨离间,这些年来他和皇上的兄弟关系,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离开棋院他便绕到了画院来,“苏越霖已经回来了,你若是想见他,可以去城外的客栈找他。”

  “真的吗?”相思惊喜道。

  君长情点点头,“让浮生陪你去趟慎王府,然后再过去。”

  “慎王府?”相思疑惑道,“为何?”

  “还记得我说送你的大礼吗?”君长情轻声道,“徐青与慎王爷交好,这时候想必应该在慎王府吧。”

  她还是奇怪,就算徐青在慎王府,那和她有什么关系。虽然这么想,她还是先绕到了慎王府。

  她到达慎王府时,府里的下人虽然没有拦她,但还是提醒了一句,“公主,王爷正在书房和徐大人议事,吩咐了谁都不许打扰。”

  相思点点头,笑道,“没事,我就算是打扰他,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公主说的是。”

  慎王爷宠爱建安公主,是慎王府人人皆知的事情,她一路走到书房,也没人再拦她。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对话,“慎王爷,据下官所知,昨日宁王的庆功宴上,宋将军曾说了句话让皇上当即和宁王翻脸,就连例行的封赏都没有丝毫送到宁王府,反而赏了在行军中只是一个副将的宋旭钰。下官怀疑,这个密函是不是宁王……”

  相思终于明白,君长情那话里的意思了。听到徐青要将怀疑的对象定在宁王身上时,她一把推开门,“慎哥哥,舅舅回来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他。”

  说完,相思突然一愣,颇有些尴尬的样子,“原来你书房里有人啊,我先出去了。”

  “等等!”英祁慎叫住她,“你刚刚说,霖叔回来了?”

  “是啊,他现在就在城外的客栈里住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消息传给我呢。”

  “徐大人。”英祁慎目光看向一旁傻站着的人,“怎么,这位是建安公主,你不认识?”

  徐青连忙回过神,对她俯首作揖,“下官徐青,参见建安公主。”

  相思摆摆手,又对英祁慎说,“起来吧,慎哥你若是忙,那我就自己去了。”

  “你先出去等一会儿,我和徐大人说几句话,就陪你一同过去。”

  相思嘴角微勾,带着浮生一起出去了,随后眼神示意浮生,她自己走到一旁的空着的石桌前,坐下来。

  过了一会儿,浮生回来,“慎王爷说让徐大人一起去。”

  “知道了。”相思点点头,她早已经想通了其中的联系,只是,没想到苏越霖其实早就被君长情找到了,只是他一直隐瞒着她而已。

  “相思,走吧。”英祁慎在门口叫她。

  她起身,走到英祁慎身边,英祁慎吩咐人安排了马车,和她坐到同一辆马车里后,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君长情让你来的吧。”

  相思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就知道瞒不过他,“慎哥,有时候难得糊涂,这么清醒干什么。”

  英祁慎冷哼道,“若真是他叫你来的,那我就想通了今天这事是怎么回事了。否则,我找了许久都找不到的霖叔,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呢。”

  听他这说话的语气,相思警惕道,“你不会是想要揭穿我吧。”

  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让他觉得十分受用。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顶,笑道,“我若真要揭穿你,在你闯入书房的时候,我就揭穿了。”

  他都吩咐过下人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虽然他们不会拦着相思,但也会提醒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书房里有人。

  相思笑嘻嘻的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英祁慎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到底也是为了当年苏府满门的事,怎么说也会和宁王牵扯上。不过,你让君长情放心,我会让徐青不让这件事情和宁王府产生直接关系的。”

  “那我替我爹先谢谢慎哥了。”

  想到宁王府的那个人,他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说话的语调也随之变得慎重,“君长情还真是厉害,不仅拿下秦晋三省,还轻轻松松的就反将宋麟一军。”

  “那你对他的怀疑?”

  “暂时没有直接证据,我又不是总喜欢无缘无故怀疑别人。”

  看着相思紧张的目光,英祁慎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是完全被君长情给收买了。

  一路再无话,马车很快就出了城,到了客栈门口。

  相思和英祁慎率先下了马车,徐青跟在身后,好奇的打量了客栈一番,“慎王殿下,您说的重要证人,就在这里吗?”

  英祁慎看了眼天边,意味深长的说道,“与其说是证人,你拿到的那本账簿,是他整理书写的。”

  “此话当真?”

  英祁慎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带着相思一起进了客栈内,客栈内有人与浮生眼神对了对,便走到他们前面,“苏老爷在楼上厢房。”

  说完,带着她们上了楼。楼上的房间内,苏越霖正坐在桌前看书,听到开门的动静转过头,即刻放下书本。

  “相思,慎儿,是你们啊。”

  他见到两人后才松了口气,相思对他摇了摇头,才让他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英祁慎转身对徐青说,“徐大人,您和霖叔先谈,稍后我们再叙旧。”

  又回过头来对苏越霖道,“霖叔,这位是现任大理寺少卿徐青徐大人,您派人送过去的密函和账簿他已经交给皇上看过了,今日过来是来向您了解一些具体的细节。”

  “好,多谢徐大人。”苏越霖握着的拳头紧了紧,随后像松了口气一般,才放开手,目光有些激动。

  多少年了,他一直在期待这一刻,终于让他等到了。

  “说来也巧了,霖叔的父亲也是大理寺少卿,不过是你上一任。”

  徐青愣了愣,才回忆起来,当年的大理寺少卿的确是姓苏,听说全家惨死在大牢中除了这位苏越霖和已经嫁给宁王的王妃,正是当年苏大人的儿。

  英祁慎带着相思出了房间,让他们能够更好谈案子。

  到了楼下找了张桌子坐下,相思便问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你不怕徐大人会想到其中的关联吗?”

  “主动告诉他,和他自己查出来,哪个被怀疑的几率会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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