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对奥地利正式宣战!
丹东与佩蒂翁也同样收到有关安德鲁返回巴黎的消息,于是巴黎市长希望身为巴黎检察长的丹东能去邀请半年不见的安德鲁议员来巴黎市政厅里做客。
不过,丹东却当即拒绝了,他宣称安德鲁太忙,无暇“三巨头”的再度聚会。对此,佩蒂翁无奈耸了耸肩,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他明白丹东的嫉妒心又开始泛滥了,那是因为在昨晚,大半数的国会议员都在集体欢呼“安德鲁万岁!”
嫉妒的不仅仅是丹东一人。躺在病床上的罗伯斯庇尔,得知安德鲁在议会大受欢迎的消息时,不无讥讽的说道:“当一名公众人物被无数人高呼万岁的时候,可依然保持洋洋自得的姿态,那么他距离独-裁与专-制也仅仅是一步之遥了。”
只是罗伯斯庇尔似乎忘记了,去年他在阿拉斯城里也享受过无数爱国市民的“万岁”欢呼。以至于不可腐朽者那晚回到家中,躺在床上之后,因为心情激荡而彻夜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如入眠。
布里索内心同样嫉妒过安德鲁,但更多的却是暗自羡慕。毕竟,在对外战争方面,安德鲁与布里索的立场保持一致,双方依然是利益关联的坚实盟友。安德鲁不仅通过马铃薯的推广,消除了北方诸省的粮食恐慌状况;还以中央军团特派员身份稳定了军心,极大的提升了士气;更为重要的是,安德鲁对于权势的把控保持着相当理智与克制的态度。简单的说,他从不吃独食,有好处大家分享。
所以当安德鲁起身离开大厅时,身为轮值议长的布里索也提前离开了会场,并将自己的职权临时交付一位年长的大会秘书(议员)。并由后者来使劲的摇动铃铛,或是无奈的拍打桌面,或是高声叫嚷“秩序”,或是以捶足顿胸的“残暴”方式来维系立法议会会场的发言纪律。
数分钟,布里索在内政委员会的办公室找到了安德鲁。此时,整个大办公室里仅有执行秘书一人,而且他也已提前斟好了两杯香槟酒。在安德鲁的眼中,布里索依然是一副清教徒的打扮,衣裳整洁,举止一丝不苟。
“干杯!”两人高举酒杯之后,一饮而尽。
“说吧,布里索,你和你的朋友们准备何时劝说路易十六对奥宣战?”安德鲁放下空酒杯,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他话语中的朋友们,自然是布里索支持的“爱国者内阁”的鹰派,这其中包括内政大臣罗兰,财政大臣克拉维埃尔,以及新任战争大臣塞尔旺(前任格拉夫已下台);其他三位内阁中外交大臣西皮翁-商波纳与司法大臣迪朗敦为立场不太坚定的立宪派,与布里索派的关系还不错;而海军大臣拉科斯特属于性格软弱的保王党。
面对安德鲁质询,布里索也不做任何隐瞒的表示道:“明天下午,内阁全体成员将集体赶赴杜伊勒里宫,向国王汇报内阁政-府商议后的最终结果。如无意外的话,后天,也就是4月20日上午10时,国王与内阁将会驾临立法议会大厅,当着745名议员,三百多名嘉宾以及众多旁听者的面,正式发布对奥宣战。”
说道这里,布里索一脸的兴奋之情,他快步来到露台,直面杜伊勒里宫的方向,转头对着安德鲁说道:“等到欧洲战争胜利之后,我们会在王宫里开大会!”
安德鲁紧跟着上前走到大露天上,随即又笑了,问道:“你想废除君主制吗?”
“或许吧!”布里索脸上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他继而又笑道:“呵呵,君主与共和,但未来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是不是,安德鲁?”
安德鲁没有吭声,两人沉默了一阵儿,随即将话题转到即将到来的战争。
“你觉得要是这次战争失败了,待在巴黎的我们会遭遇什么?”布里索忽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事实上,他在之前的所有场合中从未谈及失败的字眼。
安德鲁斩钉截铁的说:“如果那样,我一定已经战死于兰斯或是香槟沙隆,但绝不是巴黎,所以很抱歉,我压根就看不到你和你的朋友们的悲惨结局!”
布里索听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安德鲁也皮笑肉不笑的附和了两声“呵呵”。大家都是聪明人,成熟的政客,知道彼此间的政治利益所在。就目前而言,无论是布里索,还是安德鲁都不允许战争失败,对外宣传最多是进攻不利,遇到了暂时的挫折,属于波浪式的前进,螺旋式的上升;好吧,退一万步,即便到了战争形势出现了反转,战火烧到法国境内,提前找个无法辩驳的替罪羊就行了。
至于谁是那倒霉的替罪羔羊,首先绝不是布里索和他的朋友们,现在革-命形势一片大好,远不是杀身成仁的最后时刻;替罪羊自然也不会轮到安德鲁,因为这样只会导致盟友间的内讧,让其他人有机可乘;至于反战的罗伯斯庇尔与马拉他们同样也算了,这些人的肩膀太小,实在承担不起这份滔天罪责。
显然,布里索与安德鲁都准备将责任推到杜伊勒里宫。在王宫内,除了呆萌的国王,还有一个天然叛徒,那个生长于温泉宫的奥地利女人。如果想要证据,那就去杜伊勒里王宫里去找,相信总会有的。实在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伪造几份不得了。无论是布里索,还是安德鲁,对此都是驾轻就熟。
……
布里索走出立法议会时,已是深夜11点,他原本打算直接回家,却看到身披黑色大氅的罗兰夫人和她的侍从正站在议会大厅外等候自己。
10分钟后,依然是在内政大臣的会客室里,此时的房间仅有五人:布里索,内政大臣罗兰,财政大臣克拉维埃尔,战争大臣塞尔旺,以及罗兰夫人(玛侬-罗兰)。身为领袖的布里索给他的朋友们叙述了之前自己与安德鲁的谈话内容,随即引发了大家的争论,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战争大臣塞尔旺。
工程师出身的塞尔旺将军很是气愤的站起来嚷嚷,他说:“为什么?安德鲁想要我们把敦刻尔克到梅斯的战区防线,包括诺尔省、埃纳省、阿登省、默兹省以及摩泽尔省的五省防御力量统统交到他的手上?抱歉,这绝不可能!绝不!”
内政大臣罗兰和财政大臣克拉维埃尔对此保持了缄默,但从二人那无动于衷的表情上看,似乎已默认了布里索与安德鲁之间业已达成的政治交易。
平心而论的说,安德鲁要求并不算太过分,他希望得到的并非是拥有10万兵力的左路北方军团与中央摩泽尔军团的最高指挥权,仅仅是边境5个省份的城市自卫军的防御调动权。即便内阁不允许,但事实上,安德鲁也利用不久前爆发的粮食危机,成功渗透了上述省份的国民自卫军。如今的做法或交易,仅仅是讨个光明正大的名头。
内政大臣罗兰自然不愿意同安德鲁直接产生矛盾,事实上,后者依然是立法议会内政工作委员会的执行秘书,想要给罗兰找茬,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而财政大臣克拉维埃尔是一位入了法国国籍的瑞士银行家,他的金融业务与安德鲁的联合商业银行关系密切,同样不会冒然得罪大客户。
至于塞尔旺,他的担心更多是安德鲁对陆军部的指手画脚,因为从下个月开始,安德鲁将专职到军事工作委员会担当执行秘书。
罗兰夫人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中,于是心中就有了决断,她轻盈的站起身来,笑着对陆军部长塞尔旺将军说道:“事实上,我们让安德鲁常驻北方前线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吗?至少我们不再看到他和他的工作委员会对内阁政-府的种种刁难。此外,这也是对即将爆发战争的一种自我保护性措施。
在我们中间,曾有人怀疑过罗尚博元帅,拉法耶特侯爵和吕克内元帅对革-命,对宪法,以及对国家的忠诚度,但从来没人为此质疑过安德鲁。你可以说他举止无耻、做事独-裁、贪婪金钱,甚至是残暴血腥,但绝对没人指责过他背叛革-命,背叛议会,因为他在巴黎的奋斗史就是由革-命引发的人间奇迹。
同样的,等到奥地利人、普鲁士人、西班牙人和瑞典人威胁到法国的国家安全时,安德鲁也将成为第一个顶在前线的勇士,那是他不得不必须如此。因为外国干涉军不会放过他,国王夫妇不会放过他,流亡的贵族也不会放过他。”
说完,罗兰夫人已将斟满香槟的酒杯递到塞尔旺将军面前……
第二天上午,出于曾经同志般的亲密友谊,安德鲁赶去圣奥诺雷街的杜普莱家中,探望病床上的罗伯斯庇尔,那是一场不期而遇的春寒严重损害了不可腐蚀者的肺部。似乎从1790年开始,每每一到3月与4月间的春季,罗伯斯庇尔都会大病一场。这种情况一致持续到1794年。
安德鲁一进入院子里,满眼看到的尽是五大三粗的木匠工人。这些人不约而同的望了老板杜普莱一眼,接着又继续认认真真的干活,没有再发出一丝声响。于是,安德鲁示意两位西班牙保镖留在院子里,独自一人上到二楼。
罗伯斯庇尔房间与安德鲁半年前看到的一样的简陋,所有陈设都是老的,是旧的,屋内唯一的新家具或许只有那个特别宽大的书柜。
“这是莫里斯(杜普莱)专门帮我打造的!”咳嗽间隙,半躺于床头的罗伯斯庇尔很是高兴的说,他宽阔额头上的头发变得越发稀疏,脸色苍白,眼眶凹陷的厉害。安德鲁相信罗伯斯庇尔已将房东杜普莱一家人视为知己和家人。
摆在书架上的书籍几乎都是让-雅克?卢梭的著作,包括《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社会契约论》、《爱弥儿》、《忏悔录》、《山中书简》、《新爱洛漪丝》、《植物学通信》,等等。其他人的著作不多,主要是西塞罗和塔西特斯那几本,但大多已经翻旧了,有点破烂不堪。
病人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再度响起时,安德鲁关切问候了罗伯斯庇尔几句,他表示希望能在雅各宾俱乐部里尽早看到健健康康的老朋友。在临走时,安德鲁还在房间的书桌上刻意放置了一罐玻璃瓶装的红色药水,并宣称是拉雷军医官专门配制的,对肺部很有好处。
等到客人走下楼,杜普莱的大女儿爱兰诺儿走了进来,对着病床上的租客,轻声问了一句:“需要我扔掉吗?”因为罗伯斯庇尔通常不接受任何人的礼物。
爱兰诺儿是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相貌严肃的年轻女孩。单从容貌上,谈不及漂亮,清秀罢了。如今,看护罗伯斯庇尔的起居饮食已成为爱兰诺儿的职责所在,就如同妻子照顾病重的丈夫那般天经地义。
罗伯斯庇尔摇了摇头,等到这一阵咳嗽平息过后,他气喘吁吁的补充道:“尽管我与安德鲁意见不合,但他绝对不会害我,至少不是现在。另外,这种红色药水的确有效。那一次,你弟弟的肺炎就是安德鲁带来的特制药水治好的。”
……
正如布里索设想的那样,内阁大臣们在4月19日下午在杜伊勒里宫里说服了路易十六下令对外宣战,但很多人都清楚,是王后玛丽促使国王选择了战争。
4月 20日,路易十六由全体内阁大臣的陪同下来至议会。会场主席台中央依然摆着一张金碧辉煌的国王座椅,铺着绫罗绸缎,绣着代表波旁王族的白百合花。等到国王进入议会大厅时,全场肃然起立,身为轮值议长的布里索代表全体议员法兰西君主的驾临。
身穿宝蓝色外套的国王一路小心翼翼的登上主席台,路易十六站在自己的专属宝座面前,他战战巍巍的从怀中掏出早已背熟的稿件,面向全体议员,到场嘉宾,以及国民参会者发表讲演。
他说:“先生们,我到国民议会来,是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应当引起国民代表们注意……”
在冗长的发言中,路易十六根据匈牙利和波希米亚王(当时佛朗茨二世还未当上神圣罗马皇帝)的敌对行动;根据法国国民所处的严重环境;根据法国国民所表示的不容许自身的权利受任何侵犯和破坏的真实愿望;根据法国的尊严和安全的路易十六的荣誉和忠诚,申述了一系列理由,决定作出对奥国宣战的结论。
这时,路易十六稍为改变了的声音。可怜的国王,此时他的眼睛里噙着泪水的说:“先生们,你们方才听到了我同维也纳宫廷谈判的结果。报告中的结论是我的国务大臣们的一致意见,我本人也已同意。这些决定符合国民议会曾经多次向我表示过的愿望,符合王国各地多数公民的感情,他们每个人都是宁愿挺身一战而不愿见到法国人民的尊严和国家的安全再受到侵犯和威胁。我事先已经尽了维持和平的一切努力。今天,我根据宪法来向国民议会提出对匈牙利和波希米亚王宣战。”
国王的讲话一结束,会场里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样庄严肃穆的气氛,这样影响全欧洲的重大决定,使得每个现场之人都感到无比的激动和紧张。很快,逐渐平息的掌声演变成歇斯底里般的呐喊声,“法兰西万岁!”自然而然的成为其中最响亮的口号。
国王和他大臣们离开之后,立法议会决定在晚间召开特别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差不多一致地通过了宣战的决定。而表决结果,是745名国民议会代表中仅有7票反对宣战。
于是1792年4月20日这天,担负欧洲大革-命使命的法兰西民族主动开启了一场对欧洲大陆主要君主制国家的“自由解放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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