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绝地
鸿钧摇头道：“悟空，你是混元道种不假，但你也只是混元道种而已。你可曾见过世上有哪粒种子，可以控制整棵植物的？”
“你知道，根本没有。九幽就是盘古分出来的浊气，连我也不能奈何九幽。如果我能控制九幽，我就可以象盘古一样永生，不死不灭。”
“既然如此，盘古留下我这个混元道种，有什么用？”
“一线生机。不然为何叫称你为道种。每个天地寿终正寝，留下一粒种子开启下个轮回。有缘之人得到你，就可以跟着你进入下一个轮回。”
“悟空，你，就是一粒种子，承载着希望的种子，一粒能延续的种子。”
鸿钧看着孙悟空，慈祥的目光充满希望。
“如果我想把我的亲人一起带入下个天地轮回，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
“有没有人数限制，或者其他限制？”
“有。大数亥时来临，你就会知道限制。”
孙悟空沉默，鸿钧也不再说话，只是慈祥地看着孙悟空。
许久，孙悟空消化完与鸿钧的对话，才问鸿钧：
“接下来怎么办？”
“随你。你想自己建立天庭，称天帝，你就做。你不想那样，想要任其自然，那就任其自然。”
“我杀了那么神仙神佛，你不对我惩罚？”孙悟空变得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初元始、老君、通天三弟子互斗，鸿钧都要让三人吞下玄功丹。此时他孙悟空把诸天神佛打杀个干干净净，连天庭也尽灭，地府也尽毁，为何鸿钧反对他慈祥，不加责骂不予惩罚？
鸿钧笑道：“如果你是我弟子，我必罚你。可惜你不是。”
“如果你不是混元道种，我必灭你。可惜你是。”
“我有求于你，这么说你可明白？”
孙悟空想了想，道：“如果说我不想带你呢？”
鸿钧一愣，失望之意顿生，缓缓道：“我活这么久，无非想争个永生。如果我说我不在意，你肯定不会相信。”
“天地毁灭时，我定会为自己争一线生机。到时候如果与你有冲突，还望你谅解。”
“那个时候，你也许能自己跳入下个天地轮回，但你的家人，未必就可以。”
“悟空，何必过于执着。”
合作才是最好的结果，过于执着对双方都不利。
孙悟空再度思索，最后还是答应鸿钧的建议。
鸿钧道人见已谈妥，手执竹杖而去。
“悟空，若有疑惑，可上三十六天找我。”
孙悟空一听，三十六天，不是三十三天吗？
“鸿钧，你莫非在哄我？都说天有三十三，何来三十六？”
“哈哈。”鸿钧道人也不回头，往南面扶摇直上。作歌唱道：
“问道天有几多重，世人只知三十三。老君高居三十三，试问鸿钧住何处？自古天数三十六，鸿钧独占上三重。”
偈歌唱完，鸿钧道人已经消失，只留下祥云万道瑞气千条。
原来，天居然有三十六重！
如果天只有三十三重，老君已在三十三天，那老君的老师要住哪里？
鸿钧道人是老君的老师，连天都没得住吗？
鸿钧说的是真的，天数三十六，地数七十二，周天一百零八。所以天不可能只有三十三天，还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天。
而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这三重天，只能鸿钧道人一个人住！
好大的气派！
一人住三重天！
而且这三重天，世人皆不知。恐怕只有三清、玉帝，以及西方教的那些佛陀知道。
他们知道，却不能说。
有些事，叫不可说。
这隐藏的三重天，就是不可说。
鸿钧道人已走，孙悟空独坐云头思考未来。那长长的黑白披风，在云下飘飞。
孙悟空将披风扯下，黑色化为尘土，白色化为浮云。
他将身上的衣服扯碎，露出一身猴毛。
孙悟空往东方纵身一跳，一下就跳到花果山顶上。
这里曾经是他出生的地方，仿佛看见昔日的仙石，在吸取日月精华。
此时的花果山，是一片荒山，寸草不生，一点水也没有。水帘洞因为没有瀑布，露出光秃秃的洞口，再无一点灵气。
这里，比当初的水脏洞还不如。
这里，地无走兽，天无飞鸟。
海边有动静，孙悟空看过去。那里是他当初下海远渡重洋去寻仙访道的地方。
一只螃蟹怪小心地走上海滩，用大钳在沙滩上写下几个字，然后想要退回海里。
孙悟空一跃而出，跳到那螃蟹怪面前。
“啊！”螃蟹怪吓得跌坐在地上，全身发抖地看着孙悟空。
“鬼啊——”螃蟹怪大叫。
孙悟空指着头顶的太阳，道：“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
螃蟹怪奇怪地问孙悟空：“你不是鬼？”
“为何你会认为我是鬼？”
螃蟹怪看孙悟空的脚下，高兴道：“你有影子，你真的不是鬼。”
“我问你话呢，为何你认为我是鬼？”
“天啊，你不知道？对啦，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绝地！”
“绝地？为什么是绝地？”孙悟空问螃蟹怪，此时他已经看到螃蟹怪写的字。
“旁小钳至此一游。”
旁小钳爬起来，转着孙悟空走了一圈。
“你真的不知道。天啊，你还真是只猴子。我敢说，你一定是天底下最胆大的猴子。”
旁小钳摸了摸孙悟空，道：“是真的毛，真的皮，真的肉。你确实是只真猴子，哈哈，花果山竟然来了只猴子！”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知道天庭毁灭，所以才来花果山朝圣的，对不对？”
“你先和我说说，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好，我和你说……”
旁小钳告诉孙悟空，当年如来佛祖杀死齐天大圣孙悟空，又来了许多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用链子把所有猴子的魂勾到阴曹地府。
后来又有西方教的弟子前来，放火烧山，将花果山所有飞禽走兽统统烧死。
从此花果山寸草不生，飞禽走兽皆无，成为死地绝地。
大家都在流传，谁敢入花果山，谁就得死。
听说是当年齐天大圣打到地府，将生死薄上猴子的名字都划掉，才惹下这个大祸。
“那你为何敢来？”孙悟空问旁小钳。
“我和他们打赌，说我胆子大，敢来这里，所以就来了。”
“你知道天庭毁灭的事？”
“天庭都毁灭十年了，谁还不知道呀。连地府都没有了，现在鬼都敢大白天跑到人间去作乱。”
孙悟空惊道：“十年？你说天庭已经毁了十年？”
“是啊，天庭早就毁了十年。有人说是齐天大圣打回来了，有人说是如来佛祖想当天帝，和玉帝打仗，灵山与天庭同归于尽。”
“还有，地府的阎王带兵和地藏王打起来，也是同归于尽。幽冥界没有地府管辖，所以现在的鬼胆子也大，常上阳间来作恶。”
孙悟空没想到自己坐在云头思索，竟然一想就是十年。而他，居然一无所知。
“谢谢你为我讲这些。”
“不用客气。如今天庭毁灭，灵山也毁灭，你不用担心。就是花果山光秃秃，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先回海里，告辞。”
旁小钳走进海里，入海前才想起来要问孙悟空姓名。
“我说猴子，你叫什么名字？回去后我要告诉他们，花果山又有猴子了。”
“我叫孙悟空。”
“好，我知道了。孙悟空，孙悟空，啊，是齐天大圣那个孙悟空吗？”
旁小钳把伸进水里的头抬起来，转过身问孙悟空。
“对，齐天大圣的那个孙悟空。”
旁小钳对孙悟空竖起大钳，称赞道：“你真厉害，还敢取这样的名字。幸好现在天庭已毁，地府已灭，否则你要小心阎王要你命。”
旁小钳不会认为孙悟空就是当年在花果山立旗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那个孙悟空，早就被宣布死亡。
破界符的事，只在大妖中流传，不会传到水族。虽然也有水族大妖下界，但这样的事，不会流传出去。
等旁小钳离开许久，孙悟空才看着花果山举起手。
他想要花果山恢复生机，只需一挥手就可以做到。
可是花果山恢复了生机，又能如何？当年他的那些猴子猴孙，已经不在。
花果山就算恢复生机，也已经不是以前的花果山。
就留着这个伤疤，提醒自己。
有些错，不能犯！
孙悟空纵身一跳，跳到傲来国。看到前方有一个村子，他按住云头落下。变成一个人，穿着衣裳走。
来到田头，看见田地干旱，农民在辛苦耕地。
“老伯，闹干旱吗？”孙悟空问。
“是啊，再不来雨，今年没有收成，我们这里的人都要饿死。”老农说起来伤心，不由落泪。
“没有法师作法下雨吗？”
“哪里请得起法师。”
“请龙王布雨呢？”
“哪里请得起龙王。”
“你们这里闹鬼吗？”
“这里穷成这样，哪里有鬼会来。我听说鬼出来作恶，也不过是找人报仇。我们这里，哪里会有什么仇。”
“可有妖怪作恶？”
“这里没有。花果山绝地，谁敢在这里成妖。要闹妖怪，也只会去富裕的地方。”
“多谢老伯。”
孙悟空走去扯来一根树枝，又拨些草扎在树枝上做个草人，然后将草人插在田头。
“你这是在做啥？”老农看到孙悟空插个草人在田头，赶紧询问。
“我来给你们求雨。”孙悟空告诉老农。
“老伯你听着，这样的草人，谁都可以做，只要插在田头，念咒语，就可以风调雨顺。”
孙悟空放个法术，就可以召来雨水，但他不可能天天帮人施雨。
如今他实力比老君还强，随便布个道是很简单的事。
“这个草人能下雨，就能风调雨顺？你不要骗我。”老农显然不相信。
“老伯你试试就知道，试试你又没有损失对不对？”
老农没有言语，还是不相信孙悟空的话。
“老伯，我教你咒语，很简单的。你记住了，传播给其他人，你可以得到功德，健康长寿呢。”
“我能健康长寿？”
“对。”
“那你说说，是啥咒语？不过我事先和你说好，我们这里都是穷苦人家，没有东西给你，更没有钱。”
“我不要你钱，也不要你东西。你只需按善心良心做事就行。”
“我按，我按的。”
“我告诉你咒语，‘天灵灵，地灵灵，风调雨顺善显灵。’”
孙悟空示意老农对着草人念，老农心里默念几遍熟后，才对着草人合手拜三拜，念道：
“天灵灵，地灵灵，风调雨顺善显灵。”
轰隆！
一阵雷声传来，瞬间乌云飞来，哗啦啦下起雨。
老农看到下雨，举着双手对天大笑：“下雨啦，下雨啦！终于下雨啦！老天显灵了！”
他突然跪在草人面前，对着草人使劲磕头。磕了几个头，才想起问孙悟空：
“大法师，请问这请的是什么神？”
“善神。只有善心的人，有良心的人，才能请得动善神。你传给别人的时候，也要告诉他们，就算以前做过错事也不要紧，以后多多行善，也可以求善神保佑风调雨顺。”
“谢大法师，原来还有善神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善神好，善神好啊。”
老农再次对着草人磕头：“感谢善神赐雨，感谢善神赐雨！日后我一定多多行善，做个有良心的好人。”
老农又问孙悟空：“请问大法师，需要什么祭拜善神？”
“什么也不需要，行善做好事，就是最好的祭拜。”
“感谢大法师，请问大法师法号和姓名，我一定为大法师宣扬。”
“我不需要宣扬，你行善做好事，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老农恍然大悟，对孙悟空磕头：“老农我眼拙，没有认出善神。大法师一定是善神显化，前来指点我们！”
孙悟空抬手虚托，把老农托起。
“勿须拜我，起来吧。”
雨下够后就自动停，恢复晴朗天气。雨才停，就见一人骑马而来。看到孙悟空和老农，来人站在马上喝问：
“喂，你们两个，可看到有法师作法求雨！”
他将马鞭用力抽在地上，发出“啪”一声响。
“不要骗我，这里法力中心，就是有人在这里作法！”
孙悟空看到这个人，身穿八卦法师道袍，背有桃木剑，显然是个法师。
“是我做的法。”
法师跳下马，指着孙悟空骂道：“你哪个宗门的，难道不知道规矩吗！这一带由我负责求雨，你想抢我地盘！”
空中有云飞来，却是一条小龙腾云驾雾而来。
这小龙看到法师，骂道：“张劳山，你竟然私下施雨！想私吞我那一份吗！”
“敖炮，你看清楚，哪里是我作的法，是这个家伙不经我批准，私自跑到这里作法！”张劳山指着孙悟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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