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离婚
“……放我下来。”
朝曦承认自己醉了，脑子昏沉，四肢乏力，但意识却很奇怪，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就如她知道，自己让这个男人抱，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好看，也不是因为他身上的烟草味有多好闻，更不是因为这个怀抱多么的令她痴迷。
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时木南。
所以说，人的感情远不是想象中那么复杂。
她在心里这样哀叹着。
一切的复杂，都只不过是对一份得不到的感情，无法死心的纠结罢了。
所以，她想要的，她留恋的，她不舍的，从来都只有他……
时木南……
因为他是时木南，所以她挣脱不开。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管我？”
含着清泪的眼睛，像把刀子，扎在了时木南的心上，他抱着她，站在酒店门口，继续等车。
华灯初上的Q市，此刻正是饭点，所以，街上人少车少，失去了拥挤，一切便显得有条不紊起来。
他一身利索，面容英俊，即算抱着一个醉醺醺的女人，也是烘托这份不紊的一个小缩影。
不像她，永远是不够匹配他的那抹不和谐。
到底是离十一月不远了，夜风开始微凉，暮色浓重，让半空中那抹月色，愈发撩人。
时木南失神的望着，明知再撩人的月色，都抵不过怀中人的半分颜色，他却只能呆呆的望着，就像无数个寂寞空冷的夜晚，他只能透过这弯浅月，遥寄他对她的思念一般。
“为什么你要管我？”
听不到回复，怀里的人，无声泪下。
今夜的酒醉人，但也壮胆，她缩回扣在他脖子上的手，略有当年之勇，捧过他的脸，逼他与她对视。
时木南一惊，幽深似海的眼睛里便倒映着她的不甘与泪水。
真是个大傻瓜……
他心碎不已，几乎都要哽咽了，却还要装出一副不知情愁的模样。
“……你醉了。”
久久对视之后，薄薄的嘴唇，吐出三个淡淡的字。
这就是时木南，冷血得每一个表情都能彰显，无情到只言片语便能呈现。
好过分的人。
朝曦的委屈，伴随着胸口的起伏，一浪高过一浪，她痛苦的隐忍着，却还是问出了口：“时木南，你到底爱不爱我？”
爱……
“为什么不回答？”
我要怎么回答？
“你跟我结婚，真的只是为了报复我？”
当然不是……
“你说话呀，时木南。”
我能说什么？
“你真的一直在怨恨八年前的事？”
早就不怨了。
“你真的认为是我丢下了你？”
曾经这样认为过。
“我没有丢下你，我真的没有丢下你，我没有，你相信我，我一直在等你。”
我相信！
“你相信的对不对？”
对……
“说话呀？你说话呀？”
对不起……
“呜呜呜，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不是不肯……
“时木南，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
“呜呜呜……我没有丢下你……呜呜呜，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我们不冷战了好不好？”
好……
“求求你不要跟我分手，我不能没有你，时木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也不能没有你，小曦。
“你说句话呀，你为什么不肯说话？呜呜呜……你知道，你这样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知道，因为我的心，在你走后，一直是痛的。
“……你这个坏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这个坏蛋，我真的很爱你，呜呜呜……”
我也真的爱你……
“说话呀，时木南，你说话呀，求求你，不要不搭理我，求求你，呜呜呜……”
我……要怎么说？
能说什么？
小曦，我……
爱你……
……
这是哪？
朝曦揉了揉眼睛：这个房间，有点眼熟……
是……
刚用力去想，快要裂开的脑袋又嗡嗡作响起来。
醉酒真难受。
朝曦不得不放弃猜测，扶着脑袋，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床上下来。
出了卧室，沿着过道便走到了客厅，米色的窗帘晃了晃，眼波便随之滚动，此刻身在谁家，她心里清楚得很。
听说，醉酒的人，都会出现断片，但是为何，她一见那大片的米色，醉酒后发生的一切，就这么晃呀晃的，全晃到了眼前。
她的歇斯底里，她的不愿放手，她的委曲求全，她的苦苦哀求，她的执迷不悟，以及他的始终沉默，历历在目。
狠心又绝情的男人。
时木南，你是一个狠心又绝情的男人！
朝曦紧咬下唇，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着。
干涩的眼睛渐渐变得炙热起来，因为心痛的回归，想哭，是她唯一的念头，但眼睛又因昨日过度的悲伤，无法成泪，这可怕的情感冲击与生理限制，让她突然之间就有了缺氧的痉挛。
好痛苦……
呼吸不了，好痛苦……
朝曦双手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喘息，仍保证不了呼吸的平衡。
好痛苦……
她无声的呻吟着。
正在厨房熬粥的时木南听到响动，一个转身，便瞧见客厅之中，突然而至的她，竟是这副快要窒息的模样，吓得丢下砂锅，就冲了过来。
“小曦，怎么啦？”
时木南……
这三个字就像一颗毒药，贯穿全身，痉挛消失了，呼吸也在片刻之间，顺畅了。
以毒攻毒，就是这样的吧。
自嘲中，朝曦推开了那双大手。
她重新站直身子，瘦弱的身躯套在时木南宽大的衬衣里，显得孩子气十足，但苍白的脸与红肿的眼睛又让这份孩子气添上了几分惨淡之色。
“小曦……”
带着烟草味的，浅浅的呼唤声，曾是那么的令她雀跃，令她沉沦，但此刻，想着昨晚的绝情，这种曾经为之痴迷的声音，就像一锅馊掉的上好高汤，令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抗拒无比。
这份抗拒，让她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自己。
朝曦深吸一口气，目光从脚尖移动到了那扇窗帘之上。
米色，就像身处深秋的茫茫大草原，草木凋零之后的场景——目之所及，皆是颓败——诚如这单调的成片的米色，令人绝望。
“……我没事。”
她终于有了反应。
“不管有事没事，我送你去医院。”
时木南哪里听得进去，他动手取下身上的围兜，准备换衣服。
朝曦扬起头，倔强的挡住这个她无力掌控的男人。
是时候，了断了。
心里一个声音这么说道。
“时木南，既然你不爱我，那就请你不要再施舍你的温柔。”
她眼中带怨，他心中带泪。
我的温柔，只是一种施舍吗？
“我对我昨晚的事情，说声抱歉。”
你永远都不需要向我说抱歉……
“我承认，我仍爱着你，所以，做了这么多傻事。”
我也仍爱着你，深爱……
“但是，请你放心，经过昨晚，我想通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过去代表不了现在。我……我不会再纠缠你，也不会再留恋过去……”
只要你能幸福，忘了，就忘了吧。
“对于八年前的失约，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呵，我好像没有资格希望你别再记恨。那就这样吧，时木南。”
那就这样吧，小曦……
话到此处，她的眼中带泪，他的心中带怨。
“我们签字……离婚吧。”
这是她走之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离婚吧……
他坐在沙发上，脑子充斥的全是这三个字：离婚吧……
这不是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为什么，又开始后悔了呢？
时木南懊恼不已，在无尽的叹息与悲愁中，慢慢抹去了眼角那滴未成型的泪。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他仍坐在她离开后的客厅里，一动不动。
厨房的灶台上，那锅还来不及给她品尝的粥，仍一点不少的躺在蓝色的砂锅里。
应该让她喝点粥，再放她走的。
他突然开始担忧起来。
她这个人，从来都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早上那么一闹，只怕又不会好好吃饭了。
喝酒伤肝，不食伤胃。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早饭吃了吗？午饭吃的是什么？晚饭准备吃了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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