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李氏见到左邻右舍们,干脆哭诉道:“我跟你们说,今日筱竹这丫头偷了乔嬷嬷的东西,乔嬷嬷就发脾气打了她一顿,谁知道我这女儿一回来就说我指使乔嬷嬷打了筱竹,现在还要拉我去见官!不过就一个丫环,现如今我连个丫环都动不得了!我就跟一个妾侍差不多,还得听这大小姐的话!这她爹才刚走没多久啊!”
宋唐怨被李氏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小脸通红,“李氏,你还真有脸说!”
“你们瞧瞧,”李氏指道,“从我进宋家到现在,她就没叫过我一声母亲,之前还会喊一声夫人,今儿个都‘李氏李氏’的叫!我容易吗我?我在他们家,我就跟个奴才一样……”
“你!”宋唐怨怒极反笑,道,“好,那趁今儿街坊邻居都在,就请他们评评理!你说筱竹偷乔嬷嬷的东西,那我问你,筱竹偷乔嬷嬷什么东西了?”
“这个……”李氏连忙道,“我怎么知道,此事乔嬷嬷都不计较了就算了……”
“筱竹偷了乔嬷嬷的钥匙是不是?”宋唐怨打断她的话,“因为今天我爹的朋友过来接我去南燕,你一听说是要接我去南燕国上女学,你就起了心思让二妹顶替我,在我茶水中下了迷药,把我迷晕后关到柴房里锁起来!筱竹她偷的就是柴房的钥匙!她偷了钥匙之后唤醒我,我才得以跑出去追翁爷爷的马车!”
李氏听得目瞪口呆,半天反应不过来,这才几个时辰没见,怎么这丫头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说话有条不紊,还伶牙俐齿的,这要是换了平日,这丫头应该急得百口莫辩才是,早就让她给唬过去了呀。
“原本是这样啊!”有邻居恍然道,“难怪我刚刚见这宋大姑娘追一辆马车,叫都叫不回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的话,这宋夫人就很不厚道了……”
“是啊,还下迷药,这使的都是什么手段呀……”
邻居们纷纷议论起来。
“没有,没有这回事!”李氏反应过来后,连忙狡辩道,“我一直在前院里招待客人,哪里知道发生这等事?”
“没有?那就请翁爷爷作个证!”宋唐怨对众人介绍翁老道,“这位翁爷爷便是南燕来接我的长辈,大家伙可问一问他,今日他们来接我的时候,他们从府里接走的宋姑娘是不是我!”
翁老上前一步道:“宋姑娘所言不假,老朽可以为证,方才我们接走的是里面的陈二姑娘,宋夫人道她是宋府长女宋唐怨,她也自称是宋大姑娘。”
陈香雪这会儿正躲在垂花门后偷听,听了翁老这番话心中发怵,只觉得面上都挂不住了,忐忑中不小心碰倒了门后的门闩,发出了声响。
筱竹听到声响,跑进来一看,立刻就将她揪了出来,有些口齿不清道:“就是二小姐冒名顶替,快出来和我们当面对质!”
“她还偷了我的长命锁!”宋唐怨见了陈香雪气不打一处来,讨要道,“你快把我的长命锁还给我!”
陈香雪一下子被揪到了人前来,还被这么多邻居们团团围观住,当即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紧紧地捂住领口,“什么长命锁……”她原本还想狡辩一番,可是对上翁老严厉的眼,便想起早上还曾拿出长命锁给他看过,顿时脸上一热,慌张地将长命锁解下,还给宋唐怨的时候还不忘道,“这是我娘硬塞给我的,我也没办法,我本来也不想去南燕,可是我娘硬逼着我去……”她妄想着还能挽回点名声。
“你这个死丫头,你说的是什么话!”李氏听得气急败坏,“还不是你这丫头寻死觅活要去的,一听人家说要接你大姐去南燕上女学,你就哭着嚷着要去!”
“明明是你逼我的!我都说我不想去了!”陈香雪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里敢承认自己做出这等鸠占鹊巢之事来,又免不了和李氏一番争吵。
李氏本质就是个粗俗的妇人,争吵中忍不住动起粗来,打起了陈香雪,陈香雪躲着李氏的打,躲进了内院。
李氏还想追打进去,又被宋唐怨扯住,道:“筱竹的事还没完!你随我见官去!”
“唉呀!”李氏已是被今日之事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我赔银子给她就是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弄得上公堂!你就算不看在我面子上,也要看在你弟弟的份上吧!”
听她提起宋安之,宋唐怨动作一顿。
李氏以为是说动她了,心中一喜,却见宋唐怨拉下脸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李氏眼皮一跳,紧接着便见宋唐怨“扑通”一声跪在了翁老面前,叩首道:“翁爷爷,您是柯伯伯的朋友,也是我的长辈,如今我爹不在了,还请您为我主持公道!”
她决定,要趁今日这个机会将李氏逐出他们宋家。
前世,她爹死后不久她就开始缠足,俗话说小脚一双,泪水一缸,那半年来她哭得昏天暗地,日子亦是过得浑浑噩噩。等到停了缠足后,她才猛然发现家中的财物一下子就空了,李氏将她爹珍藏的那些字画、还有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到后来就连这座宅子都给卖了,最后又借口她弟弟生病,把她的人都给卖掉了。
因为她姿色不错,还险些给卖到了青楼,好在她懂琴棋书画,被一姓林的官宦世家给买下了,当了府上嫡出二小姐的陪读。
那林二小姐小她两岁,温柔善良,待她很好,可是几年后,林二小姐要嫁人了,嫁的是一户姓陈的官家,虽说门当户对,可是那准姑爷陈大少爷却是个人渣,三番五次调戏她,到后面还厚颜无耻地指明要她当陪嫁丫环。
林二小姐心疼她,悄悄给她赎了身让她回家,谁知道她刚回到家没几日就被李氏给绑了起来,送到了陈家去。
原来,那陈大少爷在成婚的前一日死了,东昱这里有习俗,若是少男少女定婚后还未成婚便因故去世,那他们的鬼魂便会作怪,不肯去投胎,是以家中的长辈得替他们了却生前的心愿,为他们举行冥婚。
林二小姐自然不可能与这陈大少爷结冥婚,倒霉的是陈大少爷在生前曾指定过要她,陈家人便找到了李氏,李氏收了陈家的钱财,直接就把她给卖了。
这结冥婚怎么结的?把她跟陈大少爷一起钉入棺中,陈大少爷是死人,她是活人。要问这结冥婚是什么感受,宋唐怨太有发言权了,她觉得这配冥婚的姑娘大都不是在棺材里被憋死的,而是被吓死的。
她从小胆子就大,可是那次真的是差点没被吓死。
想到后来发现的这种种,宋唐怨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跪在翁老面前,用一种坚定而祈求的眼神仰望着他。
翁老一把年纪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今日宋家之事,他一直都是静观其变,这会儿镇定地将宋唐怨扶起来,心平气和道:“孩子,你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来。”
见翁老这般态度,宋唐怨心生感激,起身对众人道来,“这宋安之根本就不是我们宋家的孩子!”
宋唐怨此言一出,犹如激起千层浪,邻居们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李氏听到这话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天啊!这她爹才刚走啊!怎么就能这么污蔑我!我不活了啊!”
“这是我爹临死前告诉我的!”宋唐怨一句话便堵住了李氏的口。
宋唐怨撒谎了,其实这话,是李氏告诉她的,就在她赎身从林府回来的时候。那日她回来,正好撞破李氏和人偷情,那奸夫爬窗跑了,宋唐怨气得当场破口大骂,李氏却不慌不忙的,话还说得很难听——
你那死鬼老爹都死了这么久了,老娘还不能偷人?我告诉你,他没死之前老娘就偷人了,他自己都知道!我跟你说,他跟你娘一样都是个病秧子!他根本就不行,老娘脱了个精光他都没半点反应,我嫁过来三年他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哪个正常男人能这样啊!老娘当初就是看他模样生得俊,才千方百计地嫁给了他,谁知道竟然不是个男人!
宋唐怨当时都气哭了,这李氏竟然当着她的面这么羞辱她爹。李氏说,她爹从未与她同过房,那也就是说,这弟弟也不是她爹的孩子了。
宋唐怨隐忍下心中的愤恨,盯着李氏一字一句道:“我爹说,当年他是中了你的圈套,才被迫娶你的,自从娶了你之后,他从未与你有过肌肤之亲!他一直在为我娘守身!这是当然了,有我娘珠玉在前,他才不会碰你半根手指头!还有,当年你前夫都死了好些年了,你是怀了野种嫁过来的!我爹心善,才让你生下这个孩子,他还给你的孩子取了个名字,叫‘安之’,取的就是‘既来之则安之’之意!”关于这个名字的寓意,完全就是宋唐怨自己瞎编的,不过或许,她爹取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你你你你……”宋唐怨这连番话,惊得李氏大汗淋漓,舌头都打结了,惊慌之下她只能痛哭道,“我真是冤枉啊!你这么侮辱我的清白!我、 我不活了啊!”
“再有,”宋唐怨又高声道,“我爹身子向来康健,为什么你嫁过来后不到两年我爹就一病不起,连一年都没挨过去,可是你同你那奸夫谋财害命?”宋唐怨一不作二不休,还扯出了宋寒山之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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