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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君无言其实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身无分文,至少不应该像他形容的那样穷得叮当响!

  原本,桂香香是想照顾他没钱,就打算露天窝一宿的,反正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差别,一样是找个地方歇歇脚,也许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不用找客栈,而是找个树精,和人家商量商量借住一晚;至于君无言么,只好委屈他“地为床,天为被”将就一下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在出了“菊逸楼”之后,君无言居然拉着她去了城里最大的客栈,开了两间上好的房间!

  她正暗自嘀咕着“不会是想白住吧?糟糕!那不成是打算把我押在这里?!”的时候,君无言施施然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随手抽了一张给小二,并且很大方地说“不用找了!”然后,就看见眉开眼笑的小二特别殷勤地把她和君无言送到了各自的房间。

  迟钝的桂香香想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脑子里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既然君无言有钱,为什么他们还要跑呢?那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毕竟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她很认真地跑去请教君无言,为什么前脚还因为没钱赔帐而开溜,后脚就能掏出一叠的银票刺激别人?!

  然后,君无言就很无辜地回答她,他的确很穷,身上除了银票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最后他还很诚恳地告诉她:祸不是他闯的,所以他认为没必要替别人收拾烂摊子!

  虽然有点生气,但桂香香不否认他的话也有些道理,何况他原本就是这种“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家伙,期待他会转性子,毕竟可能性不大,所以,她没多说什么。

  不过从这时候开始,她就发现,君无言比以前狡猾得多!不但暴力,而且会骗人。为了不破坏她心目中菊丝丝大人的美好形象(拜托!你原来不也把菊丝丝贬低得一无是处吗?!现在倒肯定起她来了,还真是女人善变呐!),她选择称呼菊丝丝大人现世的名字——君无言。

  而君无言虽然知道了桂香香的名字,不必再用“小鬼”这种比较含糊、但和她名字也沾点边儿的叫法,但是实在是不愿意让桂香香称心如意(比如说“香香”),不过最后还是屈服于桂香香气急败坏地抗议之下,选择比较折中的叫法——阿桂,而不是阿香,小香,或其他。

  让桂香香彻底认清君无言真面目的事件,是发生在君无言拖着她逛街、吃饭的时候。

  说实话,桂香香还真是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会这么喜欢吃零食,看见糖葫芦,来一串,看见炒瓜子,来一包,看见馄饨摊,吃一碗,看见烧饼铺,拿一个……反正就是来者不拒,一路走,一路吃,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比她这个女孩子都能吃(由此可见他的前世果然是女生!)。最可气的是,君无言这人老是那她当挡箭牌,明明知道她不会吃的,买了东西却还要先往她面前送,她当然是不会吃的了,于是,君无言就顺理成章地把东西吃了,她反而落得个“不能体会别人用心良苦”的名声。到最后,一直被迫蒙受“不白之冤”的桂香香干脆赖在街角,死活不肯挪地方,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桂香香的计划是不错,可惜她忽略了一点,有君无言这号人在身边,她不去找麻烦,麻烦会来找她。

  就在她和君无言在墙角展开“拔河”的时候,原本热闹的街道突然变得骚乱了起来,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在街市上狂奔。人群躲闪不及,推搡之中,有个少年险些滚到马蹄之下,君无言见状,一下子冲了过去,把少年拽到一边。马上的人骂骂咧咧了几句,意思是反而怪少年自己不当心,见旁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自觉犯了众怒,摸了摸鼻子,骑着马走了。桂香香在一旁听众人的议论,倒好象这骑马之人经常会有此举,原来是累犯。

  对于君无言这次的见义勇为,桂香香很有些意外,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菊丝丝原本就不是一个热心助人的家伙,奉行的处世原则恐怕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现在看来,转世投胎以后,她的性子倒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禁有点为他的有人情味而欣喜,毕竟原本是冷冰冰的人一下子也知道同情人了。

  但是,桂香香很快就为自己匆忙做出的草率结论而后悔了。

  君无言这人,居然半夜三更拖着她跑去人家家里面偷东西!——当然按照君无言的版本,这是借,不是偷!但是桂香香仍然坚定不移地认为这——就是偷窃!

  桂香香很认真地提出了反对意见,但是被□□的暴君驳回。暴君说,我只是通知你,并不是要征求你的意见,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的话,哼哼!……

  后面的话暴君没有说,但是桂香香已经可以联想到这“哼哼”两字所代表的含义,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桂香香终于屈服于暴力的威胁之下,不得不和君无言同流合污,委委屈屈、提心吊胆地踏上了生平第一次的“偷鸡摸狗”之途。

  其实,君无言原本就没指望桂香香会帮上什么忙,拖她去犯罪现场,纯粹是为了好玩,当然,生怕丢下这个笨蛋以至她闯祸这方面的因素也是有的,但最终目的绝对是为了看笑话的。所以当桂香香不情不愿地跟着出来以后,他倒也没有刁难她一定要身体力行,只是安排了“望风”这种任务给她——实际上,凭君无言的身手,当然是不需要的啦。

  生平头一次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桂香香的心情哪里是区区一个“紧张”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恐惧”了!她哆哆嗦嗦地藏到庭院里的桂树上面,却忘记了隐身,于是,在黑夜里也能看得清楚的黄衣服,就把她的下一个麻烦也招来了。

  桂香香原本以为这棵桂树树龄尚浅,既然不可能修炼,那就绝对不会够成“泄密”的威胁,没想到,树是没有够成威胁没错,但因为树小,而她的衣服又够醒目,所以把人招来了,而人这种生物,泄密是绝对的,不泄密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很快地就面临了在她人生中出现的、又一个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人——一个正正宗宗、不打折扣的小人!

  “喂!半夜三更的,你趴在树上打算干嘛呀?”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在寂静中显的特别刺耳。

  桂香香一个没抱稳,差点来了个倒头栽。手忙脚乱稳住身形,她慌忙腾出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嘘——轻一点啦——别把人给我找来啦——”

  “那你能告诉我,你在干嘛吗?”六、七岁大的男孩子,学着她的样子,掐着嗓子,神神叨叨地问。

  “我在望风啦……”桂香香说完,才意识到眼前出现的这个男孩子好象有些不简单。就像他自己说的,三更半夜她一个女孩子蹲在别人家的院子里的树上,是有些说不过去,可这么大的一个小孩子会在这时候出现,不也挺奇怪的吗?想了想,桂香香又掐着嗓子问道:“你谁啊?……怎么在这里的?……”

  “我么……”男孩子得意地笑了起来,神情中透着狡猾,“我是这家的小孩子呀。”

  “喔……啊?!”桂香香震惊之下,终于还是没抱住树枝,从桂树上摔了下来,还在桂树不高,没摔疼她,可到底还是发出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声音。

  心慌的桂香香急得团团转,她不知道君无言此时已经溜达到哪里去“借钱”了,想通知他快跑,也没办法找到他。在原地兜了几个圈子以后,却发现自己一下子寸步难移了,低头一看,自己的裙子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小男孩给拽住了。

  努力眨着自己清澈的眼睛,力图表现自己的无害性,小男孩清了清嗓子,笑嘻嘻地对她说:“姐姐别怕,我不会叫人来的。”

  “呼……”桂香香长吁口气,终于停止了毫无意义的绕圈行为。(她还真好骗!)

  小男孩拉着桂香香坐到一边的回廊上,盯着她看了半晌,做贼心虚的桂香香低着头,一双眼睛左瞟右瞥,楞是没敢往男孩子的脸上招呼。

  “姐姐是哪里来的呀?我好象以前没见过你呢!”小男孩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着说。

  当然没见过!桂香香暗暗嘀咕,我刚下凡就被抓来做贼,一点面子都没有,就算认识,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在心里面偷偷地把君无言骂了无数次以后,桂香香眼看沉默不是办法,决定打哈哈,浑水摸鱼:“是嘛?我们没见过吗?啊?到底有没有见过呢?我好象记得我们见过面的呀?不过,又不太肯定我们到底是不是见过面呐?我们到底见没见过呢……”

  “姐姐,你别说了……我头晕……”男孩子可怜兮兮地打断了桂香香的不知所云。

  “哎?”桂香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实话,她已经把自己都绕糊涂了,听到男孩子的话,她回过神来,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姐姐话太多,忘记夜寒露重,小孩子不应该在外面逗留太久,你看,着凉了不是?快点回去睡觉哦!“

  “可是……我头晕……走不动……”男孩子撒娇地说,嘴角有一丝掩藏不住的笑。

  “那姐姐扶你回去,好不好?”桂香香乖乖地跳入了陷阱,“告诉姐姐,往哪里走啊?”

  “那边!”男孩子指着一个方向,随即顺理成章地挂到桂香香的身上。

  我的天呐!桂香香有些吃力地移动着步子,这小子还挺重的哪!

  “姐姐身上好香喏!甜甜的……好象桂花的香味呢!”男孩子状似无意地说。

  “是啊,姐姐喜欢桂花嘛!姐姐的名字就叫桂香香喔!”

  “原来,姐姐叫桂香香啊……”男孩子低着头,所以桂香香没有看见他脸上浮起的诡异的笑容,“那我也告诉姐姐我的名字好了,我叫左小小,姐姐可以叫我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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