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青穗提了灯笼照过去,颜若琼哭声戛然而止,朝那人惊诧道:
“你是谁?”
吴成自小跟在简泽身边,与简泽年岁相当身量也相差不多,却是宫里出来的内侍,这会儿也臊的满脸通红,讷讷道:
“奴才,奴才正走着,冷不防……”
颜若琼抢白道:
“我心里郁结出来疏散,与这人撞作一团,他,他抱住我了!”
善眉道:
“明明我们正走着,你撞过来,抱住我师父!”
“你胡说!”
颜若琼柳眉倒竖,转头又哭:
“四妹妹,这个奴才怕担责!”
颜若璃看吴成,同颜若琼道:
“三姐姐,这位是殿下在宫里带出的内官,如今王府大管事,可是挂着五品衔儿的。”
颜若琼顿时僵住,吴成比她爹品阶还高。
眼见场面尴尬,颜若璃问吴成:
“殿下呢?”
“殿下才回来,叫奴才先来看看娘娘歇了没,若歇了,他就不过来了,去前院儿对付一夜,明早还要出城。”
正说着话,远远简泽过来,身后一个小厮喊善眉:
“这是怎么了?大半夜都在外头,半天不等回话。”
等看清还有颜若琼,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简泽顿时明白了。
“怎么不穿厚些?”
他去拉颜若璃的手,从来温软的手,这会儿僵硬发冷,与大婚那日递在他手里一般。他蹙眉:
“先回去吧,有什么明日再说。”
拉着颜若璃就回了文澜居,吴成善眉自跟着,无人理颜若琼,她也不敢声张,等人走尽了,青禾才请她回瑞和居。
颜若璃在屋里碳炉上给简泽热着姜茶,还有红枣阿胶粥。简泽一句没问,怕她难堪,直到往东厢书房去,颜若璃才道:
“吴管事。”
吴成忙站住,颜若璃讪笑:
“对不住呀。”
吴成忙摆手:
“折煞了奴才。”
简泽忽然就笑了,打趣吴成:
“给你说门亲事?”
“不敢不敢!”
再不济那也是王妃娘娘的姐姐,他怎敢和殿下做连襟。
睡的迟,起的也就迟了。简泽已出门了,颜若璃收拾着,亲自送颜若琼回颜家。
颜文丰还没回来,褚氏知道昨日颜若琼出门,今日等看好戏,果然颜若璃回来,任妈妈细回了昨夜的事,颜若璃道:
“吴管事五品官,不过是净过身的,看三姐姐的意思吧,她若愿意,我再去求殿下。”
褚氏心里笑开花,如今也不敢得罪颜若璃,撒她要回聘礼的气,遂道:
“西苑的事,我贯来做不得主,还是等老爷回来,请老爷示下吧。”
颜若璃点点头:
“这么着也好,我就先回了,等有了结果,到王府知会我一声。”
从颜家出门又下了雪,简泽连日忙碌,天又冷,想那日他寒症发作的痛苦,颜若璃便道:
“出城看看殿下去。”
一路去到分署,见了被伐去一半的竹林,工匠里里外外忙碌,地方大,颜若璃正要找人问问,就听见了咳嗽声。循声望去,就见简泽正吩咐将药材收去库房,起了一阵寒风,他有些支撑不住。
颜若璃没想简泽身子虚弱至此,几步上前扶住他,简泽回头看见颜若璃,诧异道:
“怎到这里来了?”
恰此时工匠扛石头过来,转身石头撞过来,简泽一把将颜若璃拉进怀里,石头撞在他肩头,人晃了晃,颜若璃忙抱住了她。
颜若璃觉心从没跳的这么快过,大婚那日花轿里险些闷死时也没这么慌,她趴在简泽怀里,听他的心也跳的那么快。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没事,下去吧。”
简泽抱着颜若璃没松开,大氅把她遮在怀里。颜若璃探头见他肩头一大片脏污,方才那一撞并不轻,忙给他拍了拍灰。
“殿下倒宽容。”
“都是艰辛求生的穷苦人,不需计较,你没事吧?”
“天这样冷,殿下身子又不好,叫人盯着也就是了。”
吴成在旁道:
“娘娘不知,前些日子有采买中饱私囊以次充好,殿下不放心,才来亲自盯着。惠民署是救治穷苦百姓的,殿下格外放在心上。”
太子是绝不会出宫来盯着的,那么中饱私囊以次充好之后,苦的还是穷苦百姓。他当初争这个差事,一定也有这样的原因。
颜若璃忽然就替简泽有些委屈,坊间传闻六殿下温润悯善,却又说他心思深沉满腹算计,还说太子是储君,国之正统,六殿下争储,是狼子野心乱臣贼子。
“吴管事,殿下伤了肩膀,今日就先回去了,烦劳你盯着,有什么随时回王府报信儿。”
又起一阵风,扬起灰尘,简泽抬臂撩起大氅,将她护了起来,一路上了马车。
回程中简泽不住咳嗽,可见又受了寒,颜若璃一行催促,等回了文澜居,熬姜汤烧碳炉,暖阁里热了,颜若璃才拿了一瓶药酒,给简泽退了大氅。
“今日撞的不轻,妾身给殿下揉揉吧。”
“叫善眉来吧。”
“殿下可是为妾身受伤,还是叫妾身来吧。”
简泽有些不自在,颜若璃轻着手脚给他解了衣襟,露出肩膀,却怔了怔。
衣裳没破,皮儿却破了,里衣透着一层血,这会儿已干了粘在伤口。
“殿下忍着些。”
颜若璃小心用热帕子捂着,简泽不敢回头,她离的太近,气息丝丝缕缕传过来,叫人心猿意马。
“殿下……”
颜若璃揭了衣裳,本想问他疼不疼,谁知低头看他耳尖泛红,才发觉他身子僵直,顿时一股热气也冒上头顶。
“破,破了,妾身把衣裳揭下了,殿下疼不疼?”
“不疼。”
“那,那换身衣裳吧。”
颜若璃去东厢房给简泽拿了衣裳来,进门却正撞见简泽已脱了衣裳,露着虽瘦,却并不薄弱的臂膀。她僵住,觉着这会儿再退出去又有些显眼,遂壮着胆子进去,将里衣给他披上。
简泽以为会是善眉来送衣裳,这会儿也有些不自在,好容易穿好衣裳,颜若璃递过姜汤,他三两口喝了,颜若璃忙道:
“烫!”
下了腹,才发觉烫。简泽便觉这一路烧滚下腹,让他身子发热。
“不妨事。”
二人都讪讪的,不知说什么好,倒恰好外头青穗说老爷来了。
“殿下,殿下就在暖阁吧。”
颜若璃逃也似的出去,颜文丰已被请到小偏厅。
颜文丰脸色不好,颜若璃出来也没说话,父女沉默半晌,颜文丰道:
“你三姐姐……”
他还想叫颜若璃帮着让颜若琼进六王府,又想颜若琼与那阉人抱做一团,污了名节还要给六殿下,越发得罪了人。却又不能让颜若琼嫁了阉人。原本趁着那知州来说亲,也是想趁机逼一逼他这心软的女儿,谁知昨夜的事偏出了差错。
“这事,好歹没外人知晓,你三姐姐到底不能嫁个阉人,往后日子怎么过。”
“王府也不都是自家人,这事,早晚要传出去。吴管事便不计较,但害的还是三姐姐名声。”
颜文丰咬牙道:
“我即刻就给她定亲,让他随朱知州外任去,也就没什么闲言碎语了!”
“父亲心里有成算就好。”
颜文丰自我宽慰,好歹是五品知州,出了外任土皇帝一般,家里又有六王妃镇着,颜若琼嫁过去不会吃亏。才松了口气,就听颜若璃道:
“父亲近来忙碌什么。”
“也没什么,为十一殿下督造宅邸。”
颜若璃恍惚觉着十一殿下似已年十九了,这时候造的什么府邸?
“十一殿下去边关了数年,才回京不久,圣上交代着等过了年,就叫十一殿下搬进去了。也不是什么大差事,同十殿下的宅邸差不多,尚书与侍郎都不肯过问,只我还时不时去瞧瞧。”
“听说十殿下府邸造的寻常,这才没几年,许多地方都破败了。”
“十殿下生母是贱奴,自然不会有人上心。这十一殿下么,虽说当初秦贵妃得宠,如今连贵妃也显贵,可圣上显然不喜欢十一殿下……”
“父亲还是用心些的好,不管得不得宠,生母出身如何,终究都是皇家血脉,金贵异常。”
颜文丰恍惚了一下,忽然激动起来。难道六殿下生了想拉拢这两位的意思,还要从他这儿走路子?颜若璃看他这样就知他想差了:
“皇家子嗣亲缘浅薄,父亲示个好,将来不求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只求落难时,不落井下石就好。”
颜文丰仍旧很高兴,只要用他,就说明六殿下不计较颜家算计之仇了。
“为父记下了。”
再没什么话可说,颜若璃送走颜文丰,去暖阁看简泽歪在榻上,恍惚要睡的样子,忙取了被子给他盖上,才要走,却被拉住了手。
简泽眼也没睁:
“你心里很清楚。”
颜若璃又给他掖了掖他伸手掀开的被角:
“这不明摆着么,殿下连做个富贵闲王的资格都没有。”
简泽睁眼,看她自嘲的笑。但凡牵涉争储,不赢就是个死。
“太子可不是个心善的人,端看行事狠毒的派头。倒是殿下,心肠这样软,难是他对手。”
“真若到那时候,我给你放妻书。”
“哈。”
颜若璃笑:
“且不说皇家合离休妻有多难了,殿下若总拿捏虐待妾身,保不齐妾身还有活路。可如今妾身日子过得滋滋润润,还给了东宫几回恶气,能放过妾身才怪。”
简泽看着她,她风轻云淡的说着生死的事,却是要和他共进退同生死的。想那日她委屈埋怨的模样:
“你不怪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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