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错漏百出，顾相噗通跪地，满眼惊惶，顾瑾看着，便道：
“圣上，是臣女，是臣女……”
顾相暗暗松口气，顾家保全，顾瑾的事才能大事化小，他的女儿终究还不糊涂。兴帝摆手，常武将人都待下去，一场闹剧般，殿内只剩简泽三兄弟，连颜若璃都退出去了。顾瑾看着简辞，无限眷恋，她跪地请罪：
“是臣女得知十一殿下将去紫云庵，收买尼姑。事情败露，臣女命人追杀被收买尼姑，并恫吓她人指认六王府。臣女……”
她满嘴苦涩，哭道：
“臣女只是想与十一殿下在一起，闲云亭的事，亦是同样意图。”
兴帝良久沉默后道：
“以你德行，不堪为皇家妇。”
兴帝意欲就此了结，简泽却道：
“六王府的事，顾三姑娘缘何得知？”
顾瑾抿唇，此刻才明白，算计她不过是顺带，这个圈套等的，仍旧还是东宫。顾瑾为什么算计赵晴岚，又怎么知晓简辞也会去紫云庵，这些答案呼之欲出，但兴帝却不想叫她们出来。
“好了，紫云庵的事既已明朗，此事便也作罢。顾氏作茧自缚，业已受到惩罚。”
“父皇，东宫送的婢女荐了紫云庵，顾氏便守在紫云庵，意图对十一弟不轨，前后之下，父皇觉着仅只顾氏之责？”
“既是东宫送的人荐的地方，你又为什么去？”
“因为儿臣要看看，东宫想做什么，也确实没叫儿臣失望。”
兴帝陡然攥紧扶手，简泽这是撕开了东宫和六王府的遮羞布，简烨莫名就有些兴奋。兴帝明白了，所以这一切虽是顾瑾谋划，却是简泽推波助澜，甚至还有简烨和简辞。他看向简辞，不知道这两个儿子是何时达成了共盟。
“阿泽，朕同你说过，兄弟阋墙，是皇室大忌。”
“儿臣惶恐，儿臣一直秉承，兄友弟恭。”
父子间交锋，简泽丝毫不落下乘。但兴帝强压着，此事就在上清殿偏殿了结，甚至因时态未曾阔大，顾瑾也未受惩，顾相将她带回府，以患病为由撤了选秀牌子。
林芜嗅到些风声，叫婢女一趟一趟往六王府跑，待事态平息，颜若璃去了林府一趟，在大长公主处见到林芜。颜若璃将此事与大长公主和林芜说了，林芜哀嚎：
“祖母不肯叫我出门，这么好的热闹白白没瞧见。”
“你自个儿就是叫人够瞧的热闹了，还瞧什么热闹？”
大长公主嘲她，她撇嘴，大长公主疲乏：
“你们去说话吧。”
林芜扯着颜若璃出来，在园子里闲逛。
“与褚家的事不顺利么？”
林芜撇嘴：
“褚三郎倒殷勤，可惜褚家却瞧不起我们林家，至今没有长辈登门。昨日褚三郎来，好似还带了伤，大抵是褚家不满他在林家姿态摆的太低吧。要我说这事也没必要，什么事也没发生，就褚三郎扯了衣襟，我不过瞧见了个肩膀头子，也是他吃亏。哎，不提了，这回大好时机却可惜了，没把东宫扯出来。祖母说圣上就是儿子生太多了，才不稀罕，就护着玉后生的太子。”
她瞥了瞥左右，悄声道：
“还说如今只有一个皇孙，也是他生儿子多了，把下一代的男丁都占了。”
颜若璃笑，可见大长公主对兴帝有时的发昏也并不满意。
“昨儿赵晴岚来看我了。”
颜若璃诧异，林芜自嘲：
“六哥把香炉送去静安侯府，她就与我同病相怜了。”
“说了什么么？”
“说了不少，还提了赐婚，秦国公大抵会为女儿求与十殿下赐婚。”
简瑄是皇子中出身最低的，也从不被人放在眼中，秦家远在边关，女儿做了十王妃，确实不会受苦受气，而有了秦家，简瑄日子或许也会好些，总会感念。秦国公是真心为女儿。
又陪着说了许多话，颜若璃才告辞回去，但马车行到闹市忽然停下，青禾掀帘去看，脸色微变。
“娘娘，外头那人，瞧着不寻常。”
颜若璃也看过去，太子浅笑在马车前望着她。
“说说话？”
他满面和煦，仿佛旧友的提议，颜若璃要拒绝，但他显然没有放行的意思，且在闹市中，料他也动不了什么手脚，便道：
“请说。”
太子看看左右，指着茶楼：
“涉及颜家的事，还是去那儿说好。”
他看青穗青禾：
“你可以带着婢女。”
青穗欲拦，青禾却摇了摇头。太子率先离去，颜若璃却没跟去茶楼，而是进了对面的酒肆，太子在茶楼外看着，转身又跟过去。才下马车，进了茶楼，眼见太子进了一间雅间儿，她却去了另一间：
“你倒小心。”
“太子毕竟手段不俗。”
太子不以为杵，这时候酒肆尚无客，就在二楼大堂，青禾赏了掌柜银子，人就都退去，只剩太子与颜若璃远远相对而立，青穗青禾守在旁边。
“老十出事了，被掉落的屋瓦砸伤。督造十王府的是颜大人吧。”
太子想看颜若璃惊慌却失望了，颜若璃的表情好似你只有这样？
“颜家若成罪臣，你还能做六王妃？”
“太子说笑了，好似我是靠出身才做的六王妃。”
太子被噎了也不恼，笑容里带着邪肆：
“我越来越后悔了，你这么有趣的女人，我怎么就送到六王府了呢。”
“多谢太子了。”
太子笑容渐深：
“不谢。但你虽不靠出身，颜家出了事，我也照样能把你从六王妃这身份上扯下来。”
“做不做六王妃也不值什么。”
太子笑容收敛，阴沉渐显。真不愧是夫妻，都能把他逼得失控。他狠意显露，颜若璃反倒越发从容，太子生生逼退杀意，冷笑道：
“颜氏，不需要你做多难的事，把这个给他吃下去，我就放过颜家，他死不了。他半死不活，你的地位才能越发稳固。我答应你，待我登基饶他性命，也会给你荣华富贵。”
太子推一个纸包出来，颜若璃一看气息翻涌。与当日在东宫一样的东西，他还要给简泽下寒毒。在简泽经历十数年病痛缠身又险些丧命后。颜若璃捏起纸包朝太子丢去，纸包轻飘飘在太子身上砸了一下落地，太子对于她的忽然爆发有些错愕，却又有诡异的欣喜。
颜若璃气不可遏离开茶楼，一直到回到王府。简泽坐在外稍间看书，她想起方才的事就想起简泽毒发时，几步上前扑进怀里。
简泽将她抱个满怀，抚着背脊给她舒气。
“你知道了？”
简泽点点头，颜若璃怒道：
“怎么不趁机杀了他？”
简泽笑了笑。情绪失控下的颜若璃格外可爱，眼神带着痛恨的光亮，脸颊红润，甚至嘴唇都比往常要红的多。他忍不住啄了两下，颜若璃顿时连耳尖都红了。
“现在杀他，师出无名，有父皇在，我们都要给他陪葬。”
“他还要给你下毒！”
“由他去，左右毒不着我。”
她又伏进他怀里，埋的紧紧的，许久才抬起头：
“我们要怎么办？”
“争宠。”
“圣上那样，怎么可能宠？”
“逼他宠。”
颜若璃匪夷所思，简泽道：
“天下万民看着他，许多事，他也必须身不由己。不过在此之前，颜家还是外任的好。”
颜若璃若有所思，简泽给她理了理发髻：
“昨儿半夜上官吃醉酒，潜入王府去寻你的丫头。”
“我知道上官时常来寻她，但要看她的心思，她若情愿，我就给她备嫁妆。”
简泽看她清澈眉眼：
“昨夜上官醉酒，叫她清欢。”
颜若璃不解：
“清欢？”
“沈清欢，上官过世的未婚妻。”
颜若璃顿了顿，忽就直起身子。
“你是说，他将青穗做替身？”
“你的丫头想来也明白了。”
颜若璃气遏，做替身的会有什么好结果？青穗陪她长大，她们主仆情分非同寻常。
“上官家与沈家是世交，遭遇寻仇时沈家为护上官家几乎灭门，只剩沈清欢，上官父亲在沈清欢父亲断气前给二人定下婚约，许诺善待沈清欢。可惜上官那时候性子倔，得知此事便三年不曾回家。直至他母亲送信去鬼医处，说沈清欢死了。”
“她怎么死的？”
“对外说是不耐寂寞与人私通，被人发觉惊慌中撞翻烛台，烧死了自己。实则是上官表妹构陷，上官母亲推波助澜，只因上官是为沈清欢而离家不归。”
“上官知道了？”
“上官查出来了，两家世交，他与沈清欢也算青梅竹马，沈清欢自幼喜欢他，他知道。沈清欢的性子如何，他也清楚，是做不出私通这种事的。”
颜若璃道：
“青穗与沈清欢怕是生的很像，他头回见到青穗就不同。但他存着愧疚，是要在青穗身上自赎么？”
简泽坐正：
“或许，你该问问她的心意。”
好女怕缠郎，上官缠青穗日子不短了，对她也算百依百顺，尽心竭力的讨好。颜若璃就怕青穗已陷进去了，但这种事简泽说的对，得问青穗的心意。
才从林家回来，颜若璃再出门就只见青禾，青穗坐在廊下发呆，颜若璃过去，青穗慌忙起来，颜若璃按她一齐又坐了。
她在想怎么才能与青穗说开此事又尽量不触痛她，但就在她思忖时，青穗道：
“娘娘，他就是把我当个玩意儿，娘娘不必放在心上。我，我也假装不知道这事，含混过去也就算了，不然往后还如何往来。”
颜若璃心疼青穗的识大体，她语调虽淡，可眼眶泛红，可见长久以来上官对她的好，终究叫这个单纯的丫头动了心肠。
“往后不叫他再招惹你。”
青穗嗤就笑了，眼泪一并落下：
“不用，娘娘，不用。”
动了情肠的人，又爱又恨，想逃开，却又舍不得。这才多久啊。
“没几日阿瑾成亲，要不，你随她去渡洲些日子。”
“好，我听娘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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