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玫瑰
“还和上次一样呗，打了一上午游戏。”男生足足高了收银员阿姨一个半头，手撑在台子上笑意盈盈的，声音难得的乖巧，“姨，您歇着去吧。”
谈话声钻进耳朵，虞则抓着推车的手紧了些，余光越过货架，看见收银台前的一顶黑帽子。
“喂，后面那个。”周知也双臂支着，肩头微耸，歪着头懒洋洋道，“还发呆呢？”
虞则和他对视一眼，慢吞吞把推车推到他面前。
她微微垫脚伸手去拿里面的东西，周知也瞥了眼她推车里面的东西，开玩笑说，“今天手机没问题？”
虞则动作一顿，忍气吞声：“没问题。”
周知也似有所悟地啊了一声，接着说，“那就好，不然我会以为你是遇见我，才故意的。”
虞则不停把商品往台子上扔，也没立即吭声，很快收银台面就被铺满了。周知也都来不及扫描，看着虞则动作还没停，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最后一件物品放上去，叠成一个小山，虞则把推车挪到旁边，有些疲惫地缓了口气，说：“工作就好好工作，收银员也得有点职业素养，少说话多做事。”
周知也：“？”
整整两个袋子，他们俩一人一个装了满袋子的东西，到最后周知也哑笑着，嘴巴都半天没能合上。
虞则抓紧两个袋子，一发力纹丝不动。
“”
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虞则深吸口气，将两个袋子从上面拖了下来。
然后重力压迫下，猛地砸到地上，她弯着腰往后退了两小步。
周知也眼皮一跳，反应很快地闪身过去，伸了伸手，垂眸看见没砸到她的脚，又缓缓站直身。
“小伙子，结不结账啊？”后面还有人在催促。
周知也没回头。
“我提得动。”虞则费了点劲，勉勉强强将两个袋子提起几厘米，然后猛地用力，甩进了购物车里。
哐啷两声响。
周知也：“”
把购物车推到商场门口，虞则心里边骂自己自讨苦吃，一边认命地提着袋子，往路边走。
肚子已经抗议了半天，虞则走了会，看见了不远处路边的长椅。
像是看见了救赎，再找不到能坐的地方，她可能就要抱着丢脸的想法，蹲在路边了。
虞则坐到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角度，太阳直射过来，把她脸上晶莹的汗珠照得透亮。
能吃多少是多少，提回去的时候能省点力。
虞则从袋子里随手掏了个面包，往嘴里送。
后面一位顾客买的东西不比虞则少多少，周知也给她把商品扫码包装后，他就跟着出来了，在商场附近转了几转，没找着人。
心里正郁燥的时候，他在远处的长椅后面看见了，露出半个身子的虞则。
眼眸微动，视线就这样有了聚焦点。
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啃，脚边放着两大袋零食，脑袋随着她吃的幅度动个不停。
咬了一大口，好像是呛到了，捂着嘴巴咳嗽了会，又缓缓垂下手，盯着自己的脚，看出了神。
周知也唇角原本扯出的笑缓缓敛了。
一股莫名极其无厘头的情绪突然在心头翻腾起来，他说不上来，也觉得奇怪。
他觉得虞则现在似乎并不开心，甚至有些落寞难过。
虞则努力咽下了那口可恨的面包，手里面包的塑料包装被她捏的吱吱作响，连带着里面的面包被捏变了形。
她闷闷地吐了口气，想抬手接着咬，一瓶矿泉水横在了面包上空，阻止了他的动作。
周知也站定，而后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长椅隐隐动了动。
虞则失了一秒的神，迅速调整过来，没动，“你怎么又跟过来了？”
“又？”周知也一愣，随即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了？”
“”虞则把他的手连带着那瓶水推开，不凉不淡地：“不用了。”
“行。”周知也也不跟她犟，翘起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上去，把水瓶收回来，“我自己喝，待会把一整个面包吃完然后被渴死，是谁我不说。”
刚刚结账的时候，一堆吃的里面唯独没有能喝的东西。
手里的面包彻底被捏成一团，虞则从他手里看都不看一眼地，直接夺过水瓶。
周知也眼皮一抬，语调闲散，“早这样不得了。”
虞则很轻松拧开水瓶，动作停住，偏头试探着问：“你喝过了？”
“”周知也缄默住，空气跟着凝固一秒，他轻佻地笑了声，淡淡道，“你要不要脸？想得倒挺美”
虞则不受控制地白了他一眼，拿开瓶盖，喝了好几口。
她弯下腰从袋子里接着翻东西出来吃，根本还没饱。
周知也看得无聊，身子侧了侧，摘旁边花坛上的绿植，时不时扔两片叶子到虞则脑袋上。
“你几天没吃饭了？跟逃荒似的。”
虞则抽空看了他一眼，好心问，“你吃不吃？”
“爷要脸，不和小孩儿抢吃的。”一会儿的功夫，周知也手里已经握了几束蒲公英，鲜嫩的鹅黄，毛绒又浑圆。
“我就跟你客气客气，并没有下一步的打算。”
“”
虞则吃完第二包，喝完半瓶水，结束了。她扭头看见周知也鼓起嘴，在吹蒲公英。
“你在干嘛？”
周知也挑眉，“不好看？”说着，他还伸手，把这一束蒲公英在她眼前自得地晃了晃。
虞则身子后倾了倾，皱起眉，“好看，你还把它们摘下来，没公德心。”
周知也凉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秒，要笑不笑的，虞则面不改色，悄悄往后挪了挪身子。
本以为他会不高兴，周知也却拿了其中一束，凑到她面前，懒懒抬了抬下巴，“吹吹。”
虞则：“不了”
“试试，吹了飘起来，更好看。”
虞则坚定的立场有了松动，她清了清嗓子，瞥他一眼，见他面色无异，收回去了那点怀疑。
配合地把嘴巴凑过去，垂眸，虞则吸了口气张口，刚想吹下去。
下一秒，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陡然往前一动，整棵蒲公英完完整整地塞到了虞则的口中。
绒绒的花身接触到密闭又濡湿的空间，直接四散开来粘附了上去。
虞则感觉整棵蒲公英都在嘴里化开了。她一把推开他的手，把头扭到旁边就是一顿狂呸。
周知也大爷坐姿在这会维持不下去了，仰起头狂笑不止，肩膀跟着一抽一抽的。
神他妈的迷惑操作。
“周知也！我掐死你——”缓过劲来，虞则直接翻身跪到了椅子上面，一把夺过他手里剩余的蒲公英，她掐住他的脸颊两侧，想让他张嘴，“你给我全吃了，张嘴！”
被虞则快速反扑，周知也还没反应过来，紧闭着唇，笑地极其隐忍，胸腔一阵阵发颤。
虞则一只手臂撑在他的胸膛上，两只手不停扯他脸，奈何那张嘴就是不动。
阳光斜斜地直射过来，周知也眼睛都睁不开，一边忍笑，一边下意识虚扶住她的腰侧，稳住她的身子。
“不张嘴是吧？”虞则声音里含着薄怒。
周知也身子下意识僵了下。
两分钟后，周知也皱着一张脸，笔直地坐着，帽子被仰起头时顶飞到旁边花坛里。
一头红毛此刻乱糟糟的，有几根炸上了天，旁人凑近了，能清晰的看见他头发里藏了不知道多少团鹅黄色的蒲公英。
虞则沉默着，半侧身，给他挑头上的蒲公英，一边说，“早点张嘴，不就得了。”
周知也大喇喇敞着腿，手肘撑着，抬了抬眉眼，无言直乐，“不是，你也太凶悍了吧，我就塞了一棵。”
“你还提？”虞则语气斜上去，“信了你的邪了。”
真有那么一瞬间，虞则想把那棵蒲公英在他手里吹散。只不过，这种想法下一秒就幻灭了。
“老子逗你开心，你扑上来就要揍我？这合理？”
“小周爷逗人的方式可真特别。”虞则冷笑了两声。
周知也反思了会，眉眼微抬，目光盯住她线条柔和的下巴，“好了没？”
虞则最后理了理他的头发，抚平两下，“可以了，回去记得洗头。”
周知也从长椅上站起来，眯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语气又散漫回去，“那走吧，送你回去。”
虞则：“我可以打车。”
周知也：“随你，那我一个人开车回去了。”
走了两步，虞则把他叫住，“等下。”
“想通了？”
“想通了。”虞则坦诚地点点头，“不过我忘了件事。”
“怎么？”
“我的行李箱还落在你们商场。”
“”
一个行李箱，两袋零食，被周知也全部放到后备箱。
开了车门，虞则想往后座钻，周知也上前一步，提着她的领子把她拎到副驾车门边。
虞则：“你要是不想当司机，你可以坐到后面，我也有驾驶证的。”
周知也当没听见，把她人推进去，“老子还没活够。”
“”副驾门被砰一声关上，虞则立即自觉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端正坐好。
车快开到学校的时候，周知也出声道：“发个消息跟你室友说一声，这么多东西，小爷我这么身娇肉贵的，不给你当苦力。”
他说完，旁边安安静静的。虞则靠在那，身子太瘦了，要是不出声，乍一感觉跟没人似的。
她扭头盯着窗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他说话，偏了偏头，周知也声线低沉下来，“虞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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