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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加冠


秦简音在京城待考的生活十分清闲。

        趁着天气好,得把祖上的藏书拿出来晒一遍,去去霉气。

        院子里是青砖铺地,他将地面清扫干净,铺好干净的木板和布,在阳光下摊开一本本书,等太阳下去了再收起来,第二天再换一批书晒。

        冬天的京城还是有点冷的,屋里没有地龙,于是他顺手搬了把椅子,坐在太阳底下温习功课,倒还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因为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年纪不大,家里没有合适的衣服,周谨还说叫人给他多做几身,不过被他拒绝了。

        秦简音觉得周家给的帮助已经很多了,所以还是尽量不想太麻烦周谨。

        没有合适的衣服有什么要紧,他可以穿父亲留下的嘛,洗一洗,晒一晒就好,只是下摆长了点儿,袖子大了点儿,无所谓的。

        他回来的消息没有告诉别人,因此,除了隔三差五上门的安原和关心他生活的大周府小周府的人,就再没有别的了。

        放在六七十年前,秦府所在的地段还算繁华,离皇宫也近,否则秦路也不会在这里买宅子。

        但后来郜京扩建,皇宫也朝南挪了好几里地。

        现今这边已然寥落。自秦宽离开,已过去了十多年,因此并没有多少人会注意一所偏僻的旧宅子是不是住了人。

        更不论秦府连个牌匾都没有,认都不好认。

        安原也是因为从前来这来的勤,所以才能认清门。连安原都如此,就更不用说别人了。

        秦简音乐得清闲,正好可以安心温书。

        大年三十这天,周谨喊秦简音去大周府一起过年。

        宫里倒是年年都办夜宴,不过周谨喜欢清静,更觉得一群人互相奉承没什么意思,于是十回有八回都要推掉,剩下两回还会早退,今年也不例外。

        反正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而且大年初一也是要和陛下吃团圆饭的,又不差那一顿。

        对于周谨的邀请,秦简音没有拒绝。

        秦府这边实在太偏了,一条街,不,连街都算不上,一片地方稀稀拉拉住了几户人,家里就他一个,有时候他晚上听见外头的风声,还有点睡不着。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搬走的意思。

        自己家,住着也自在,没有旁的人,好些礼节都不必守,他可以趿拉着鞋走来走去,头发也不必一丝不苟地束起来,随便挽一下就好啦。

        除夕夜吃罢饭,一家人一起守岁,顺带着赏雪看烟火。

        大周府是个七进院落,占地很大,分了数个庭院和小园子,后边还有小丘。众人坐在小丘上的避风亭里,看见京城里漫天璀璨,十分壮观。

        周谨对身侧的秦简音说:“过了年你就二十岁,该办加冠礼了吧?

        “是的。”秦简音说。

        最近一提到年龄,他就不由自主想起跟大将军的约定,接着就会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的生辰是二月十八,赶在春闱,我想,加冠礼提前在大周府办比较好,字谁来取?你自己取还是我来?”周谨如是说。

        秦简音转过脸看他,天上焰火一亮,映照着周谨那张与周诚有三分相似的面庞,有些走神。

        周瑾忽然有种错觉,好像此时的秦简音正透过自己的眸子,在看什么人。

        他疑惑地想:简音总不会是在想周诚吧?

        不过秦简音一眨眼,低下头,给人的那种错觉又消失了。

        “嗯……加冠礼要麻烦周大哥了。”秦简音道,“字我自己取吧。”

        他本想说算了的,但周谨大约早有打算;而且加冠礼,一生也就一次,留点记忆,没什么不好。

        雪下起来,纷纷扬扬。

        周微拉着周行跑出亭子玩雪,柳氏看看他们,又看看秦简音,唤人去给他三个拿披风来。

        秦简音道谢,接过披风。

        “你总拿自己当外人,一家人怎么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周谨道,“那我就定在元月十五——你想好取什么字了吗?”

        果然,周谨连思考都不用,估计加冠礼的事早安排好了,就是还想听听他的意见。

        秦简音心里一暖,或许有些人会觉得受约束,但对他来说,却真的有一家人的氛围了。

        “怀疏。”秦简音自嘲地笑笑,说,“就叫怀疏,心怀远志,不可疏慵懈怠。”

        周谨笑着说:“你倒不忘时时警醒自己。”

        其实不是的。秦简音心里有道很小的声音反驳。

        明明是那日银甲军庆功宴,周诚多喝了酒,同他回住处休息的路上,忽然唤他名字,叫他看天上的星星。

        可是他一抬头,只看见周诚温柔中又夹杂着些其他情绪的笑。

        “你就跟那星星月亮似的,看着近,实际上离人很远,好像跟谁都有距离,并不属于这里。”

        周诚笑着说,“但是呢,只要倒一碗酒,星星、月亮,还有你,就都在我这里了。”

        霎时间,天地之中再无别物,他只记得那夜清风入怀,月淡星疏。

        现在想想,或许当时,他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动容吧。

        …………

        加冠礼办的比秦简音想象中要隆重许多。

        平日里周谨不爱交际,这回却把周家、秦家的故交都邀请过来,段风无也在,还拉着秦简音说了好一会儿话。

        连皇帝都派了贴身的内官到场作赞礼,主持加冠仪式。

        因为秦家已经没有长辈在了,便由关系最近的周谨代为加冠。

        要是按照周秦两家从前的关系算,秦路是太/祖皇帝的结拜兄弟,真论起来,周谨还的确是秦简音长辈,秦简音该喊周谨为周大叔,周诚为周二叔的。

        不过那都是祖辈的事,而且他小时候叫哥都叫惯了,因此也没改口。

        正院中,在座宾客皆盛服危坐,旁观冠礼主人执礼。

        加冠主人即为周谨。

        焚香唱赞事罢,只见几个执事捧托盘来,上面摆着不同制式的冠巾。

        秦简音也不大记得这些执事的名字,看着眼熟,只知都是朝上官员,反正从前和他家关系还不错,该叫“叔父”或者“伯父”的。

        加冠毕,赞礼唱,礼成。

        众宾客观礼后,纷纷交谈起来。

        秦简音得闲,悄悄左右张望,竟还看见了卫一。

        卫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西疆跑回来的,正在和安原聊天,察觉到他的目光,咧嘴一笑。

        等他这边冠礼结束了,卫一摸过来悄悄解释:“大将军让我来的,叫我带你去他府上,说看上什么随便挑。还有封信,我拿给你。”

        半个时辰前卫一刚到,还好赶上了。

        秦简音听他说完,笑了,“替我谢谢大将军,远在西疆还不忘记挂着我。”

        上回卫一带队回去,自然也帮周谨给周诚递了消息,那时周谨便说过想提前给秦简音办加冠礼。

        周诚因为要驻守西疆,没法赶回来,于是特意派卫一代替自己参加加冠礼。他一介武夫,也想不出该送什么好,便说打开府库,由着秦简音可劲挑。

        不用想也知道,他那小周府定然藏了不少好东西。

        收到秦简音的信后,周诚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还把孙点也叫过来,问孙点说:“简音提起三年之约,只说等我回京,也没给个准话,这是什么意思?”

        孙点斟酌着说:“小公子那、那大概是答应了?末将不太懂。”

        “你肯定点行不行?”周诚眉头一皱,“你不是有媳妇么,怎么看不懂?”

        孙点把头一缩。

        他是有媳妇,可他媳妇又没念过书,而且他媳妇多好猜啊,从不打马虎眼,高兴了就叫他一声嫡嫡亲亲的官人,不高兴了只管叫他爬。

        周诚最后也没猜出来秦简音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挠挠头,决定写封回信问问。

        这封他费了大力气,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的回信,现在正在秦简音手上。

        “见字如晤。

        “简音,我在西疆十分想念你,不知你身体近来如何,可有再生什么病?一日三餐可还按时?若是缺什么,只管张口问我大哥要,或是去我府上拿,我已吩咐了管家,务必照顾好你。若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我就把姬予给你送去,这人是卫二带回来的,现在西疆,还没走,很是聒噪。

        “……加冠礼我不能亲自到,就叫卫一去了,你让他带你去我府上随便挑什么,就当是我给你的加冠礼吧。

        “……一时间我也想不到该说什么,还是等见面时亲自说与你听。还有上次你写的信,究竟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前几个字还能看得出是慢慢写的,后边就逐渐潦草起来,语气也随意多了,秦简音看的费劲。

        他把信收好,对卫一道:“唉,东西我就不要了,回头你还是劝劝大将军,多练练字吧。”

        卫一说:“大将军早猜到你什么都不要,他说了,不要礼物的话,那他给你取了个字,二选一。”

        秦简音有种不好的预感:“……叫什么?”

        这时候卫一都有点儿忍不住想笑了,凑到秦简音耳朵边,小声道:“叫……叫俊卿,噗。”

        “……”秦简音眼里连光都没了,沉默了许久,说:“算了,下午你带我去小周府,我还是挑个东西吧。”

        还俊卿,怪难为周诚的,能起这么一个听了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名儿。

        “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安原忽然凑了个脑袋过来,把秦简音吓了一跳。

        知道周诚让秦简音去他府上挑礼物,安原捂住心口,一副十分不开心的样子:“唉,当初我加冠都没这待遇,周莽夫他偏心眼儿啊,啧,真是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1啊。”

        说完,安原吊儿郎当地摇着头走了。

        秦简音也没放在心上。

        安原从前就这德行,看上去像是个正人君子,实际上一直都有点儿桀骜不驯的轻狂味道,十来岁的时候就逃学去勾栏瓦舍听人说书,如今倒还收敛了许多。

        数年前周谨初任郜京令,为了狠抓京城世家子弟作风,经常突击检查各处秦楼楚馆,时不时就能碰见安原。

        套用周谨一句话:每回逮人都有他。

        后来安原喜欢上田家五姑娘田英,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才少了许多。

        如今安原与田英早已定亲,本来说去年成亲的,只是需守孝三年,婚事才搁置至今。

        下午秦简音被卫一带去小周府挑东西,心不在焉的,总想着该怎么给周诚回信。

        周诚也太直白了。他想,不过自己会犹豫成这样,是不是也说明自己对周诚并非全然无意?

        他胡想八想半天,最后只红着脸在纸上写道:尚未想好,等你回京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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