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见了北京
林安安失业的第一天，生物钟却异常勤奋，往常要闹钟响几遍才会清醒，今天却到点醒来后再也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查看昨晚发布的转租帖子，优化了一些关键词后，开始找杭州的房子，这时陈暮打来语音通话。
“你怎么大半夜还不睡？”她转过身抱着鲸鱼趴在床上。
“忙死了，刚写完小作业。”手机里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你干嘛？真成无业游民了？”
“是啊，不用上班啦。”林安安笑着说，“你要不要去休息了，感觉你很累的样子。”
“没事。”陈暮打着哈欠说，“我和你说啊，之前我说的是认真的，你考虑下。”
“可我这一住，不知道要住多久，可能一个月，可能好几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工作。”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去住还能有点人气，最好住到我明年回来一起住。”陈暮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也赞同你回南方，可如果你不打算回家，想先到杭州，住我那是最好了。不然没有工作，又要交房租、五险一金，还要吃饭，压力太大了……”
林安安鼻子一酸，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听着陈暮在电话里不停地念叨，想了想说：“我知道了，谢谢你，暮暮。”
“瞎客气什么！我把房子密码发给你了，房间钥匙都在餐桌旁边的柜子里，我妈妈上个月去住过几天，房子应该挺干净的，你知道他们几乎不会去我家，你放心住。”
“好。那我这边处理好了就和你说，你早点睡觉了。”
“嗯，我去洗澡了。”
林安安挂了通话，看着陈暮发来的密码，眼泪掉落在屏幕上。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擦干净眼泪问：“谁呀？”
“是我，章颖。”
她赶紧起床套上居家服，打开房门，“怎么啦？”
“我看app上你要转租对吗？可以转给我。”章颖看出林安安的疑惑，“我怀孕了，想换个大点的房间。本来想重新找房子的，正好看见你这转租，实在是太巧了。”
“这样啊，恭喜恭喜，你什么时候要住？”林安安看了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转身问道，“你要进来看看吗？”
“不用了，你住进来之前我看过。”章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周末可以吗？我们下周末搬进来，你把转租码给下我。”
“可以啊，没问题，一会我微信发你。”
“好，那我先去上班了，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我也要谢谢你，拜拜，路上小心。”
林安安关上房门，把转租码发给章颖，确认转租预定后，删除了各平台的转租信息。她洗漱完坐到书桌前，缓过神来，依旧觉得这件事顺利得有些奇妙。
她原计划今天出门逛逛散散心，但现在决定先把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好。她写下每天需要做的事情，计划今天再看看是不是有合适的岗位，周末把简历修改好上传，下周一二出门逛逛，下周三开始打包行李，下周四寄出行李，下周五下午回杭州。
她看着本子上的安排，恍惚间觉得来北京就在昨天。
接offer的那晚，她也是这样计划好到北京的安排，拎着行李箱，一个人就来了。当时这间房子也在转租，租户要一周后才能搬走，她就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了一周。
周末两天调整完简历，周一中午上传完的那一刻，林安安松了口气。她转动僵硬的脖子，伸手使劲捏着肩膀，阵阵酸痛袭来，身上的细胞慢慢活跃起来。
她关掉电脑，起身去洗漱，打算一会出门再去逛逛北京城。
“欢迎乘坐地铁一号线列车，列车运行前方是□□东站……”听见到站提示，林安安睁开迷糊的双眼，等着地铁门打开。
她工作后第一次单独出差的城市就是北京，参加完会议，她一个人从酒店跟着导航走到王府井，再走到□□，吃着路上买来的冰糖葫芦，完全融入到熙熙攘攘的游客中，兴奋地拿着手机拍着各处。
那天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只记得沿路有很多庄严肃穆的政府机构和无数的军人特警，最后走到国家大剧院门口，瘫坐在花坛边，热得脱掉了羊毛大衣抱在怀里喘着粗气，连拧开矿泉水瓶盖的力气都没有。
陈暮因为这件事，调侃了她两年，在这个接纳了天空的倒影，时刻拥有多元顶尖艺术碰撞的殿堂，她却只对路边的花坛印象最深刻。
也许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独自走过北京城的街头，这次离开，她只想再去那走一走。
蓝天白云下，长安街两侧的建筑依旧恢弘大气，时间沉淀在每一砖每一瓦上，似乎都在述说着这个伟大的时代。明朗的阳光洒在来往的行人和车辆上，温暖平和。
林安安放慢了脚步，享受着萦绕在身边的强大安全感。她沿着长安街，经过□□、北京饭店、王府井，又往另一侧走去。
夜幕悄然降临，诺大的绿色公园里，巨大的银色半球被碧波荡漾的湖水环绕着，与变幻的灯光交相辉印，水天一体的融合，更衬托出它的生命力，就像安德鲁先生所说：“这是一块梦想之地，仿佛一颗生命的种子。”
她来到剧院门口，拜托正在拍照的游客，也帮她拍了一张，然后把备忘录里的心愿清单又划掉了一项。
那晚的遗憾终是得到了弥补，虽然迟了些。很多事情似乎随时都能做，但却好像又总是来不及去做。
周一逛完那一大圈后，林安安的脚起了水泡，走一步路都疼得直皱眉头，所幸章颖看上了她的洗衣机，让她不用为了快递这个大家伙头疼。
在家休息一天后，她把需要随身带的、回杭州会拆箱的、短期可能用不到的行李，一一列了出来，按照清单开始打包。
整整5个大箱、3个中箱、2个小箱，林安安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堆箱子和地上需要丢掉的东西发愁。搬来北京的时候只有3个大箱、2个中箱，还不到两年时间，又多出那么多东西。
她叹了口气，把地上的东西塞进垃圾袋，拎着满满5袋垃圾下楼去垃圾站。
“章颖。”回到家，她碰见章颖和她老公在厨房煮宵夜。
“你要用厨房吗？”章颖推推她老公，让他把锅放到里面的灶上。
“不是不是，我后天就搬走了，明天会打包厨房的东西，有些吃的带不走，我到时候理出来放到那边我放碗的地方，然后冰箱里的我就放到你那层哈。”林安安站在门口笑着说，“你们如果不嫌弃的话，会吃的会用的，帮忙处理下。谢谢啦！”
“好的好的，太谢谢你了！”章颖递给她一个大大的橙子，“回去的票买好了吗？”
“嗯，买了高铁票。”林安安接过橙子，“谢谢。”
“别客气，对了，我们煮了面条，你吃点吗？”章颖把青菜递给她老公。
“不用了，你们吃吧，我收拾了一天，累死了，回去睡啦。”林安安关上厨房门，往房间走去，清香的番茄鸡蛋味诱得她肚子开始饿了。
回到房间，她坐在椅子上吃着橙子和面包，拿起手机预约了明天上午的核酸，和快递员说好上门取件的时间。
“你不是明天才走吗？怎么被子快递了？”快递员走进房间准备搬箱子，看见空荡荡的床垫说，“你这大晚上可别睡感冒了。”
“没事，不会的。”林安安笑着挠挠头，“这两箱比较重，你搬的时候小心点啊。”
“行。”快递员搬了一半到门外的推车上，探头看了看剩下的箱子说，“我先把这些弄下去，再上来拉这几箱。”
“好。”林安安帮他把推车推到电梯口，回到家把门虚掩着。
她走到厨房看了眼过年自己在墙上贴的福字，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滋味。她把带不走的调料用纸巾擦了一遍，放到灶台上，又把冰箱里的食物放到章颖用的那层。
快递员上来拉走剩下的几箱后，给林安安推了线上账单，她瘪着嘴支付了快递费，趴在桌子上看着猎头给她发的岗位资料。
这周，她投递了几个岗位都没有回音，也有几个猎头和hr联系她，但都不太合适，尤其是不再考虑留在北京，就已经划掉了大半的机会。
“不好意思，岗位不太合适，祝您早日找到合适人选，后续有机会再联系。”她回复完猎头，起身去拖地。
每次觉得心烦的时候，她就喜欢打扫卫生，洗衣服、拖地、擦桌子、整理柜子……仿佛打扫完房间，情绪也会跟着清理好。
晚上收拾完已经快11点，她拿起手机才发现李舒予打了两次语音通话都没有接到。她躺在空荡荡的床垫上，身上盖了件羽绒服，回拨给她。
“喂，妈，我刚去洗澡了。”林安安故作精神地说。
“好，我猜你也是去洗澡了，没什么事情，就是好几天没联系了，打个给你。”李舒予把电视声音调小，“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嗯，有点忙，你还不睡啊？”林安安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脑子里闪过无数次念想，想告诉他们自己失业了，但总被最有力的那个声音压制。
“这就睡了，你爸爸今天去送货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李舒予说，“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好，那我挂了。”林安安不想再多说一句谎话，她顺着李舒予的话挂断了通话，提醒自己以后要多发微信给他们，这样可以避免接电话和视频。
这一晚，没有离开的失落，没有回乡的喜悦，她的大脑甚至一片空白，在床上翻转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她像往常的周末一样，赖床到中午才起。她去小区门口打包了午饭，买了日常喜欢吃的点心和熟食，在房间里吃完最后一餐中饭就出发回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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