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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红衣宿倾


河上浓雾迷茫,能隐约瞧见浓雾背后升仙塔雄伟壮阔之形。

        石桥架在天河最窄处,辛棠荞此刻走在上面,隐约能感受到河内躁动不安,连带着石桥都有些微震动,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

        穿过迷雾,升仙塔的模样越发清晰,高耸入云,鸿图华构。辛棠荞看不清这塔究竟有多少层,只望塔兴叹。

        走下石桥,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鼻而来。她不由好奇地四下张望,发现这地方虽宽阔,但除了那升仙塔便再无其它建筑,亦不见一人。

        她径直走向大门,恭敬地朝那紧闭的门行了一礼,而后说道:“白令主,弟子辛棠荞前来报道。”

        等上片刻,门内无声,辛棠荞便又重复了一遍:“白令主,弟子辛棠荞前来报道。”

        门内依旧没有回应。

        辛棠荞思索着该不会是这位副令主大人睡过了头,压根儿没来这升仙塔上班吧?她正想再喊一声,如果再无人回应,她就回去,毕竟不是她不来,而是他不在。却在这时,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进来罢。”这是白昼的声音,略显空幽,明显是从远处传来的。

        塔内并无白昼身影。辛棠荞四下张望,想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升仙塔的第一层,但又觉得有些不合适。看看吧,这塔内连颗灰尘都找不见,好在墙壁地面用料讲究,倒不至于显得寒碜。

        “白令主,你在哪一层啊?”辛棠荞问。

        等了半晌,也不见白昼回答。辛棠荞叹了口气,将目光落在楼梯上,终是走了上去。

        第二层一如第一层那样空空如也,什么摆设都没有。一眼看过去,就知白昼不在此地。

        辛棠荞一口气爬了多层,其景象与结果都与前面一致。本就浑身是伤的她此刻脸色愈发苍白无力,瘫坐在楼梯上再也不想挪动半步。

        她心中正纳闷着为何这世人向往且赞颂的升仙塔竟如此空旷,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这才走了几步便累成这样了?”

        辛棠荞猛地站起身来,瞧见白昼正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白令主。”她恭敬行礼。

        “随我来。”白昼说罢,转身往上走去。

        辛棠荞稳了稳心神,跟了上去。

        “白令主,为何这塔内如此空旷?我还以为会珍藏许多罕见秘籍神器什么的呢!”

        “那是藏经阁该做的,至于你看不见这塔内之物,不过是修为不够,穿透不了结界罢了。”

        辛棠荞有种如醍醐灌顶之势,遐想间,已经随白昼来到了一间摆设精良之室。

        眼前这一层便不似之前见到的那般空空如也,而是精心摆设了各色事物,倒不像是修道之地,更像住所。

        白昼走到书桌前坐定,沉沉看着颇显拘束的辛棠荞,说:“击退修宗还能坚持到现在,你倒是有些本事。”

        辛棠荞没有为他的话而感到惊讶,只笑了笑,没说话。

        白昼又道:“你若拜了我为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凄惨。”

        “弟子并不觉凄惨,修道之人切磋武艺有所伤亡,实乃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今天我也算赢了,不是吗?”

        白昼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来,道:“你倒是看得开,既是如此,想来也不需要我的帮忙,那你且将这屋子打扫干净罢。”

        “高阶修道者打扫屋子不是施一个去尘术就好了吗?”

        “有人使唤为何要浪费精力施去尘术,还是说你不愿意?”

        “啊,没有的事,我很愿意的。无论于我之职责,还是于您之恩情,能为白令主效劳,都是我的荣幸。”辛棠荞干笑道。

        “那你可要仔仔细细打扫,可不能有半点灰尘才是。”白昼说着顿了顿,似在观察辛棠荞的表情,后道:“哦,对了,可千万别想着用去尘术,毕竟你那点三脚猫的修为在这里,可是不管用的。”

        “那是那是。”辛棠荞乖巧地答道,见白昼起身,又问:“白令主这是要离开?”

        “你打扫起来灰尘这么大,难不成希望我与你一起吸灰?”

        辛棠荞强忍住骂他一顿的心情,咬咬牙道:“白令主说得有道理,那么还请您移步,待我打扫完后再回来。”

        白昼嘴角挂着笑,闪身离去。

        辛棠荞对着他消失的方向踹了两脚,这才准备开干。她也不知从哪里拽出来一块布当做抹布,心情极为郁闷地一件一件抹着那些摆设上的灰尘。

        其实这地方哪有什么灰尘?她严重怀疑白昼是为了整她,但此地充裕的灵气又让她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她一边抹灰,一边贪婪地把那些灵气往自己体内吸收。

        “那花瓶都快被你擦破了。”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将她吓得手一抖,正在被抹布使劲荼毒的那只花瓶便往地上坠去。她惊慌失措地弯腰去捞,却忽地发现花瓶被一股力量托住,到底还是没被摔碎。

        她将花瓶归位后才看向那不速之客——一袭红衣,背对着她坐在桌前优哉游哉地喝茶。

        辛棠荞先是一愣,而后叫道:“红红?”

        “怎地又乱叫?”

        辛棠荞讪笑着走过来,道:“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嘛,我一时口快而……”

        “已”字尚未出口,她已走到沈羲前方,却赫然瞧见他今日没有遮面,愣是惊得连接下来的话都忘了说。

        沈羲看她吃惊的模样,不由笑道:“怎么?看见我很惊讶?”

        “倒也没有,只是想不到你今日竟不曾蒙面。”

        “这副模样与你想象中可有区别?”

        辛棠荞老实地点了点头。她必须承认与她想象中区别甚大,虽然如今这样也算不俗,但终究还是与想象中有所差别。

        嗐,她怎么这么庸俗?

        “那你想象中以为我当如何?”

        “呃……”辛棠荞卡住了,最终选择了沉默。

        沈羲笑了笑,懒洋洋地冲她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意思明显。

        辛棠荞乖巧地在他旁边坐定,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便眨巴着一双圆乎乎的眼睛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能任意出入升仙塔的只有令主,难道你……”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无所谓。”他不肯定,亦不否认,态度模糊。但于辛棠荞而言,心中便自动将他与尚未谋面的另外两位令主联系了起来,不由越发对他崇敬起来。

        “那你到白令主的办公……哦不,白令主的地方,不用知会他一声吗?还是说你本身就是来找他的?”

        “我找他作甚?自然是来寻你的。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来过,他必定不可能知晓,即便知晓了,也不能奈我何。”

        他这话于辛棠荞而言,几乎已经将他的身份说明:能忽视南副令主的人,想来只有令主,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人间大能——谭沧。

        但似乎比她想象中年轻了许多?算了,这些人都能随意变幻自己的样貌,指不定就戴了一张假面呢!人不可貌相。

        沈羲见她神情变幻莫测,只觉好笑。他道:“把手伸出来。”

        辛棠荞虽有不解,但还是照做了。她将手搭在桌上,沈羲捏了捏她手腕,她疼得一缩,他又捏了捏她肩膀,她闷哼了一声,眉头紧蹙。

        “浑身都是这样的伤吧?除此之外,还有内伤。”他轻声道。

        辛棠荞将手收将回来,低垂着头不说话。

        他又将她手抓过来,颇为无奈地说:“你啊,为何我每次见你都这般狼狈,怎就不知保护好自己?”

        “我觉得我已经够厉害啦!你想想,对手可是修宗,我一个小小的修徒能将她击退,我很满意啦!”

        他被她这股认真的劲逗乐了,摇着头往她体内渡送灵气。

        半晌过后,沈羲收手,道:“回去后让齐浔给你调理一番,以免落下病根。”

        辛棠荞扭了扭脖子,觉得似乎舒服了许多,原先闷在胸口的那团气也消散了。

        “谢谢你啊,老是让你出手相助,怪不好意思的。”

        “知道不好意思便不要逞强,遇上打不过的跑不就行了,为何非得硬碰硬?”

        “我长这么大还没当过逃兵呢!这点伤不碍事,我小时候练柔道比这还伤得严重过呢!”她语气不乏骄傲之色,沈羲扶额,不再多说。

        辛棠荞站起身来,说:“我还得继续打扫卫生,你自己玩儿吧。”

        “是不是只要打扫完,你就能陪我……呃……玩?”

        辛棠荞看着他,并未作答,便见他弹指一挥间,整个屋子闪过白光,似乎所有东西都焕然一新。

        “好了,坐下吧,陪我说说话。”

        辛棠荞忽然有一种霸道总裁花钱买她时间的错觉。她乖乖坐在他对面,不敢再与他靠近,毕竟他若真是令主谭沧,她可惹不起啊!

        “你似乎有点怕我?”沈羲看出了她的拘束,便问道。

        辛棠荞干笑道:“没有的事,尊敬还来不及呢!”

        “可你脸上这表情却不是尊敬。”

        “面对偶像,总要有敬畏之心嘛。”

        “偶像?为何物?”

        “呃……就是崇敬的对象。”

        “你很崇敬我?”

        “是啊是啊。”

        “同是救你于危难,为何宿倾就是喜欢,我却是崇敬?”

        辛棠荞笑容僵在脸上,问:“你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

        “是我先问的你。”

        “宿倾啊,让我觉得与我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朝夕相处,哪有不动情的道理。而你却让人觉得神秘,甚至高贵,只能用以崇拜。”

        沈羲听后先是一愣,旋即笑出了声。

        待笑够后,他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辛棠荞,而后周身镀上一层白光。待白光消失,他竟变成了宿倾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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