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听相声听出马老板的味儿
“我没带着笼头！”
“我用不用再给您备个马鞍子？”
“这叫什么话？”
“还笼头，那叫行头，这么大的艺术家连行头都不知道，也真亏了四大须生还教过您！”
入了正活之后，连着几个包袱都响了，潘芸亮也越来越放松，再加上萧飞这个攻击力颇强的捧哏，将包袱翻的脆生，节目效果就更好了。
上场门这边，几位老先生也在听着，像这种老段子，越是懂相声的人，越能咂摸出其中的滋味。
听了前半段，任谁都能觉出来，这个段子，萧飞已经熟透了。
“你留被，我留褥子，枕头归我，炕席归你！”
啪！
萧飞拿着扇子又照潘芸亮的脑袋上来了一下：“你跑这儿离婚分家来了。”
潘芸亮抱着脑袋，一脸的委屈：“要不被卧归你！”
“归谁啊？我说的是角色，刘备，字玄德，刘皇叔啊！”
“留什么？”
潘芸亮一副紧张的模样，还四下看着。
“师哥！咱说话留点儿神，电台还录音呢，您这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萧飞一脸懵：“我说什么了？”
“还留黄.书，您不怕让警察听见，把您逮进去啊！”
哈哈哈哈······
伴随着观众的笑声，萧飞也是一副无语的模样：“什么皇叔？你在家里都看什么了？我说的是刘皇叔，刘玄德，好家伙的，我差点儿让你给我送进去。”
哈哈哈哈······
“那您倒是说清楚了啊！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了嘛，刘备，刘玄德，家住大树楼桑，二弟姓关名羽字云长，家住山西蒲州解梁县，三弟姓张名飞字翼德，家住涿州范阳郡，后续四弟，姓赵名云字子龙，家住镇定府常山县，百战百胜，后封为常胜将军。”
萧飞想拦根本拦不住，想要堵潘芸亮的嘴，结果这孩子也放开了，直接在台上撒欢，跟个猴子一样到处乱跑，一边跑一边背莽撞人。
台底下的观众都快要笑疯了，他们也是常来德芸社听相声的，还是头一回见这么热闹的，说相声带杂耍。
“······令出山摇动，三军听分明，我要活赵云，不要死子龙，倘有一兵一将伤损赵将军之性命，八十三万人马五十一员战将，与他一人抵命。众将闻听不敢前进，只有后退。那赵云一仗怀揣幼主，二仗常胜将军之特勇，杀了个七进七出，这才闯出重围······”
萧飞也不拦了，抱着胳膊站在桌子里看着潘芸亮一个人显摆。
这种处理方式，之前在家里溜活的时候，他就曾使过一次，现在潘芸亮使出来，效果确实不错。
“站在桥头之上，咬牙切齿，捶胸愤恨，大骂：‘曹操听真，呆，今有你家张三爷在此，尔等或攻，或战，或进，或退，或争，或斗，不攻，不战，不进，不退，不争，不斗，尔乃匹夫之辈。’大喊一声，曹兵退后；大喊二声，顺水横流；大喊三声，把当阳桥喝断。后人有诗赞之曰：长坂坡前救赵云，喝退曹操百万军，姓张名飞字翼德，万古流芳莽撞人！”
“好！”
等潘芸亮背完，台底下的观众叫好声不断。
萧飞听着也满意，没想到潘芸亮还是个实战型选手，平时在家里背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好过。
“你倒是拦着点儿我啊！”
“这还怨我了！哎呀，艺术家，我真想知道知道，您师父到底是四大须生，还是相声八德啊？戏，我没听您唱一句，这八扇屏您倒是背的挺溜！”
潘芸亮一怔，一副沉思状：“诶！这词儿怎么这么熟啊！？”
“行啦！还唱不唱戏了？”
“唱，刚才说道哪了？你来刘备，刘玄德，家住大树楼桑，二弟·····”
“没完了啊！？”
哈哈哈哈······
“我不说了， 我不说了，行了吧，你来刘备，我来谁？”
“诸葛亮啊！您的本工唱，老生，您师父马连良最拿手的啊！”
“那是，当初四大须生·····”
啪！
萧飞拿着扇子在桌子上打了一下，潘芸亮立刻就不敢接着往下说了，看他那委屈的样子，引得观众又是阵阵笑声。
“你要是再敢提当初，我把你脑袋当西瓜打，知道诸葛亮吗？艺术家！”
“知道啊！姓诸名葛字德谅！”
“好！待会儿谅叔上来，你也这么说，这都什么啊，复姓诸葛，单字名亮，字孔明，道号卧龙。”
“我知道，显得你啊！”
“我还多嘴了，后面我再赶一张飞！”
“张飞？张翼德，家住涿州范阳郡，后续四弟，姓赵名云字子龙，家住镇定府常山县，百战百胜，后封为常胜将军。”
“合着你就会八扇屏啊！？”
哈哈哈哈······
今天的观众自感是来着了，黄鹤楼这种老段子，经过潘芸亮和萧飞的处理，居然能往里面加这么多新东西，太可乐了。
“好！好！真不错！”
邢先生瞧着，嘴里也止不住的夸。
“小薇！小潘这下也开窍了啊！”
邢先生是德芸社里和潘芸亮搭档最多的一位老先生，俩人合作的时候，他也在不断的帮着潘芸亮找舞台定位。
一个相声演员，如果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基本功再怎么扎实也没用。
以前，邢先生觉得就该把潘芸亮往文哏的路子上领，结果今天才发现，单纯的文哏，只在台上卖一个“帅”字远远不够，还得再加一个“坏”，蔫儿坏的坏，才适合潘芸亮。
王薇看着也高兴，潘芸亮既是她表弟，又是徒弟，现在小潘要是能开窍，找准自己的舞台地位，那是再好不过了。
台上，潘芸亮嘴上打着板眼，萧飞的刘备要开唱了，之前听过萧飞唱《叫小番》的嘎调，都知道他的嗓子好。
后台有不少人也都听说过，萧飞小的时候曾正经学过一段时间的京剧，现在要唱老生，到底功力有几分，好些人都不免好奇。
“好一个大胆诸葛亮。”
第一句就与众不同，相声《黄鹤楼》里，这一段刘备的唱基本上都是：心中可恼诸葛亮，你逼孤王过长江。
在京剧里面唱词就不一样了，萧飞小时候学的是京剧的唱词，现在拿出来只一开口，就让台前台后所有人都惊了。
特别是上场门边上的几位老先生，年轻的时候都曾听过不少京剧大家的戏，萧飞这一嗓，那可真是······
“听相声居然能听出马老板的味儿！”
没错，就是四大须生之一的马连良先生，四大须生之中，其他三位解放前就故去了，存世的也只有一些老唱片，因为当年技术的原因，音质实在是没办法恭维，唯独马连良先生存世的作品多。
萧飞喜欢传统曲艺，各地方的曲种也均有涉猎，要说最喜欢的，还得是京剧，从小就听，家里的老唱片存了一大堆，轻易都不肯拿出来跟别人分享。
对于马连良先生的唱腔，他不敢说会，但模仿着也能有三五分的滋味儿。
马连良先生的嗓音特点就是柔润甜净，唱腔清新婉转，洒脱飘逸而韵味饱满。
现在萧飞居然能模仿的惟妙惟肖，也难怪台前台后的一帮老人儿吃惊了。
多少年没听过这味儿了！
“勒逼孤王过长江。龙潭虎穴孤去闯······”
在这里潘芸亮有一句念白：山人送主公！
但是，潘芸亮进的明显有些慢了，显然也是被萧飞的唱给惊到了。
他在郭德强家里住着，郭德强本身就是个戏迷，关于京剧，他也听过不少，特别是郭德强还收藏了一张马连良先生的《甘露寺》唱片，里面《劝千岁》那一晢，即便是他对京剧不怎么喜好，也照样听得如痴如醉。
现在萧飞居然能将马先生的唱腔模仿出来，潘芸亮都听呆了。
同时也在庆幸，他在这段相声里演的是个假行家，不然的话，可就真的要被萧飞碾压了。
“山人送主公！”
虽然慢了一拍，但不是行家的话也察觉不到。
“你分明送孤去见阎王！”
最后一句唱完，最后一个字，当真做到了马连良先生以气制声，使之声腔的顿断、重落轻放，字与字，腔与腔之间若即若离，似断非断，声断气不断，使行腔一气呵成。
台下有个看上去得八十多的老爷子，再也安耐不住，起身仰着脖子，气沉丹田，一张嘴：“好~~~~~~~”
霎时间，仿佛回到了解放初期的戏园子，台上也不是俩说相声的，而当真是潘芸亮彪炳的京剧表演艺术家。
老爷子这一声“好”还没等落地，整个园子里，不管懂戏，还是不懂戏的，也是纷纷叫好，热闹非凡。
邢先生愣了半晌，突然来了一句：“这孩子，太能耐了，难怪德强一直惦记着，我都想代拉师弟了。”
一旁的李京笑了：“先生，可别啊，那是我大侄子，要是让您给代拉了，好嘛！我赶明儿还得喊他一声师叔！”
这话一说，挤在上场门边上的一众德芸社演员全都笑了起来，至于这场活，谁都知道，必定是要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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