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惯徒弟惯出来的
郭德强对徒弟好,那是出了名的,烧饼一天到晚的闯祸,郭德强最多也就是说上几句,实在不行就请家长。
说相声请家长,放眼相声的百年历史,德芸社也是独一份的。
没办法,郭德强自己舍不得打,只能劳动烧饼的亲爹动手了。
岳芸龙那脑子笨的跟吃了降智药一样,后台那么多人都劝郭德强把人赶走,可他就是不答应,还放话,宁愿让岳芸龙在后台扫一辈子地,也绝不让他走。
还有那赵芸飞,吵吵嚷嚷的非要去南方做生意,郭德强又给拿路费,又给拿本钱,几个月就赔了个精光,一个电话要回来,郭德强二话没说,直接寄钱买车票。
相声门里当师父的对徒弟好,郭德强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可要说到惯徒弟,郭德强对何芸金那是真惯着。
别的徒弟不认真学东西的时候,郭德强还训上两句,唯独何芸金,那是从来一句重话都没有过。
真真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亲儿子,都没有像对何芸金这么好的。
都知道何芸金爱吃鱼,郭德强就让王薇隔三差五的熬鱼,别的徒弟还不拿份儿钱的时候,何芸金在德芸社演出已经能直接拿全份儿了。
于清都好奇这到底是为什么?
按说郭德强的这些徒弟里,未来真能继承他衣钵的,于清觉得肯定是曹芸伟,这孩子虽然狂,但是玩意儿是真的好,脑子还机灵,学东西也快。
可偏偏郭德强就对何芸金另眼看待。
“少爷!你说这……你师叔是怎么想的啊?”
怎么想的?
萧飞还真知道。
郭德强是个说相声的,可这小黑胖子的野望却在京剧上面。
如果有人夸郭德强相声说的好,郭德强点点头,呵呵一笑也就过去了,可要是有人夸他京剧唱的好,他立马就来精神,能拉着那人的手手上一天一夜。
郭德强之所以喜欢何芸金,就是因为俩人有共同爱好。
何芸金嗓音条件一般,可是对待京剧也是真的喜欢,说起来头头是道,每句话都能挠到郭德强心缝里,他能不喜欢嘛。
“嘿!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你师叔确实喜欢京剧,真要是让他从小就学,没准儿还真能成角儿。”
呵呵!
师父,您这也是想多了。
郭德强的底子确实好,但是,缺点也明显,不是行家根本就听不出来。
“可总这么惯着也不是事儿啊,这次闹腾一通,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萧飞听着,并不怎么关心,事情闹的确实很大,可德芸社内部好解决,等明天郭德强带着何芸金挨个给文字辈,明字辈的道歉,一个喝醉了耍酒疯的理由,大家伙也不能说什么。
难道还真能跟着晚辈计较?
至于外面,德芸社本来就来往不多,外面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假装听不见还不会啊!
以后嘛!
那就看郭德强是怎么想的了。
惯徒弟没毛病,可惯着的同时,也得管啊!
要是不管,这徒弟哪天飘起来了,谁都不放在眼里,怕是会摔的很惨。
相声门里,师父把徒弟当成心头宝的有很多,可宠着的同时,管教也从来不放松。
比如当年鼎鼎有名的相声八德周德山老先生和他的徒弟马老祖。
周先生对待马老祖那才是真的好呢,不打不骂,一门心思的给徒弟铺路。
萧飞小时候,曾听他爷爷萧铭栋说起过一个小故事,就是周先生和马老祖之间的。
谁都知道,马家是相声世家,马老祖年少时又下了苦功,不自觉地就在观众的掌声和老一辈的赞叹之中沾沾自喜,甚至有些狂妄自大。
周先生这当师父的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但是,不要妄想跟狂妄的人讲道理,太高深讲不出来,太浅薄听不进去,周先生本身没有多少文化,却有自己独特的高招。
那时候他们都在茶馆演出,有天观众特别多,都是来看马老祖使活的。
周先生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马老祖,说道:“今天师父高兴,我亲自给你捧一段。”
马老祖一听高兴坏了,心想:“自己师父多大的能耐,曾经给万人迷李德钖捧过,给自己捧一场,那效果还用说吗?”
马老祖就问了一句:“师父,咱今天使什么?”
那时候,捧哏逗哏一般不会商议表演什么,都是根据现场观众的胃口适时的更换,看看要演那一段,再一个,捧哏会的多,大多数传统活都驾轻就熟。
马老祖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呢,他原本以为是师父要给他归置活,说说哪一段的哪个地方有什么不对,结果周先生的回答是:“随便。”
这回答可正中了马老祖的下怀,于是就高高兴兴的和师父上台了。
台下的观众一看是这师徒俩合作表演,气氛也更加的激烈,马老祖在台上穿针引线,不紧不慢地说着垫话,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入活。
一开始,马老祖想要表演《六口人》,说的差不多了,便张嘴问道:“您家有几口人啊?”
谁知道周先生直接回了一句:“光棍儿一个!”
按照老词,捧哏说自己家有几口人,逗哏的就可以入活,开始数算捧哏家的这几口人了,可周先生偏偏没按常理出牌。
马老祖在台上也纳闷了,师父怎么不给我递个肩膀呢?算了,重新铺吧!
于是,又从光棍儿的生活开始,说到做饭上面。
周先生多大的能耐啊,一听马老祖的话口,就知道这是要表演《菜单子》,果不其然,马老祖的台词出来了:“您吃了吗?”
周先生眼皮都没抬一下的回答:“嗯,吃得饱着呢!”
这块活应该怎么回答呢?
捧哏说没吃,逗哏说请吃饭,也就进入正活了。
马老祖一听也懵了,连忙垫上两句:“您对我有恩呢,改天我得请您吃饭。”
还是想入这块活。
周先生哪能答应,就说:“我这人从来不吃请,甭请。”
死活还就是不给马老祖机会!
这时候,后台的演员也都看明白了,这是周爷在台上为难徒弟,借机敲打敲打,萧铭栋当时也在后台,看了一个满眼。
马老祖在台上冷汗直冒,大伙在后台看热闹。
马老祖着急,可又不能让观众看出来,没办法,又聊起了光棍儿的住宅,周先生明白,这是要表演《夸住宅》。
“想让我给你‘递腿儿’,这可没门儿。”
马老祖问:“您在哪住?”
回答就得有功夫了,无论捧哏说有房、没房,还是好房、坏房,抑或是租房,逗哏都能入活。
马老祖的脑子快,周先生的脑子更快,张嘴就回答说:“我住在树上。”
马老祖也急了:“树上,您是鸟儿啊?”
周德山说:“不是鸟,可树上住着舒坦,我家的房谁也别问,我最讨厌人家评头论足。”
好嘛,真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留啊。
后台的演员捂着肚子那个乐啊,台下的观众也都看出来了,这是师父在“训徒”呢。
“你不是能耐吗,我看你这块活怎么使!”
马老祖也明白了,这是师父成心的为难他,想入活没什么希望了,被逼急的马老祖问了一句:“您有事儿吗?”
周爷回答:“没事。”
马老祖说:“没事您歇着吧。”
说罢,一个人在台上使起了单口,虽然最后圆满地演完了,但马老祖在台上可废了老鼻子劲。
下台后,马老祖就往椅子上一瘫,无力的说:“妈呀,这还使活了,我都快死在台上了。”
但这次得深刻教训也使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艺无止境。
此后马老祖也收起了自己的洋洋得意,谦逊地跟随前辈学习,终成一代大家。
萧飞小时候,萧铭栋跟他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也不禁感叹,马老祖能成为相声泰斗,固然有自身天赋,勤奋的原因,可要是没有周先生的调理,马老祖也未必能达到后来的成就。
所以说,当师父的对待徒弟好没错,惯着也没什么,但是该管的时候,必须也得管,该收拾的时候,半点儿都不能手软。
当年,周先生要是不调理马老祖一番,现在还有没有相声门里的马家都不一定。
“师父!我知道您担心我师叔,可有些话,轮不上咱们爷们儿说,您说了,有那个不怀好意的说不定还以为咱们是在挑拨离间呢。”
于清面色一僵,不过仔细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再说了,我师叔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刚才三爷爷都发火了,我师叔还在那给何芸金开脱,小刀不往心口上剜都不知道疼,您现在就算是说了,我师叔也肯定听不进去!”
呵呵!
于清笑了:“成,我还没有你看得明白呢,算了,我特么也不管了,这都什么屁事儿,少爷,既然你都没往心里去,那就算了,且看着吧,看他能飘到哪去。”
“小佟,给三木打个电话,问问到哪了。”
乔三木刚才送白慧敏回家,提前走了。
“把你师娘送家去,让他抓紧过来,我这还饿着呢,咱们找个地方吃点儿,喝点儿!”
萧飞听着也笑了,刚才还气哄哄的呢,这会儿又惦记上喝酒了。
看起来,这门里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看看郭家门……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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