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象牙黑(一)
（象牙黑，一种暖色调的黑色，具有极强的热稳定性，天然无害。他们将暗恋说的五彩缤纷，但我觉得象牙黑也许更适合我---我爱你，但我的爱见不得人，只能藏在暗夜里，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讨厌你，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有希望成为你生命里唯一的光，极尽病态，而也是我的夙愿。）
天至黄昏，两人才决定离开，少年人意犹未尽，阿公阿婆也恋恋不舍。
“记得有空的时候，多来看看我们”阿婆看着两人，不舍着离别。
阿公也不放心，细心叮嘱“路上小心一点，注意安全，你们两个别太着急，慢一点。”
阿婆从口袋里拿出香囊“对了，我自己缝的丁香花香囊，你们收着。”
精致的小香囊是丁香味的，却被披上了秋日黄的皮囊，不突兀，反而让人很温暖，崇柳很开心“谢谢阿婆，我会好好珍藏的。”
“谢谢阿婆，谢谢阿公，我就带着小至走了，我有时间就来看你们。”
“你们快进去吧，再见”
“再见阿公，再见阿婆。”崇柳出了屋脊，还是忍不住回头再见。
“怎么，舍不得了，今儿跟我过来的时候不还不乐意吗？”他们并排的走着，天昏尔未全昏，他们继续兜兜转转这街巷。
崇柳抬头又再次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谢谢你，今天，我觉得特别幸福”
“他们俩很幸福吧，我小时候就觉得；那时候受阿公的影响，一度还想娶一个像阿婆一样的女孩子，但现在，不在乎了。”
“为什么？”
“我觉得爱情是真挚的，是忽然的，是不能被条条框框给束缚的；即使我给自己的另一半制定再多的幻想和准则，可是缘分到了，爱情猝不及防地来了，那些再多的标准于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我想爱的纯粹一点，简单一点。”
崇柳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因为自己和他一样，但他没有表达出来的勇气“我挺羡慕你的，因为我特别希望自己能够像你一样，活得像夏日里的太阳，可是人生注定，我只是个雪孩子。”
顾意看着他带着苦涩的，自嘲的笑意，摸着他的黑色发丝“没必要每个人都一样，雪孩子一样有人爱。”
人们常常觉得夏日与冬日相悖，它们不能共生，遗憾到只有你死我亡。
冬天的寒冷往往经由春天的过渡，夏日的燥热往往经由秋日平静，它们永远相隔一季，永远不能跨越边线去拥抱。
我想这种情形叫“遗憾”即使不能拥抱，不能接触，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关系，但他们想，他们能够遇见就足以中和人间的遗憾。
返程的风景和来时变了一种味道，先是荒凉，后是繁忙。人群熙攘，他们拉着公交的拉环，耳机发出的还是那首歌的音符，入夜的风景蒙上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少年人肩靠着肩，周遭人流攒动，身边的人却没在变。
“为什么这么多人，来的时候人不是挺少的吗？”崇柳的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顾意的胸膛，又止不住的发出疑惑。
顾意换了换拉手环的手，拿下那只耳机“这是延川的一个传统，每到节气日这一天都会这样，坐一趟59路公交车，算是纪念，也算是庆祝。”
车上的噪杂声不断，两人的耳语隐隐，崇柳温热的气息输出“那我今天真的应该庆幸，有人把热闹生拉硬拽的给我送过来，我一开始还不知好歹，不知道某人有没有觉得我很烦，你说呢，顾意同学？”
“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告诉你。”
崇柳听着顾意的声音，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一帧一帧“爱说不说”
七月半到了，崇柳纳闷顾意居然没有立即带他回到宿舍。而是拉着他去到一家711便利店。除此之外，顾意自己却不知所踪。
崇柳坐在餐椅上，透过明亮的玻璃看今晚的月色，深邃，迷人。星月一起，相得益彰。
他后又起身，走到饭团货架，拿了两个肉松饭团，又挑了一些关东煮，满满意意的准备犒劳自己。
“新同学真不厚道啊，趁着我不在，自己在这里开小灶。”顾意拿着两块鲜红的西瓜，看着吃的正开心的崇柳。
“哪儿来的西瓜”
“吃吗”
“却之不恭”崇柳说着就接过一块西瓜，然后就咬了下去，鲜红的汁液甜到了他的心里。
“知道为什么叫咬秋吗？就是因为西瓜，夏天虽然过去，但我们还是要牢记夏天的快乐，让这份快乐延续下去，这就是今天的意义。”
崇柳的西瓜被他啃的已经见底，他恋恋不舍，甜蜜的回味“你们延川人真的蛮浪漫的，将每一天都烙印上属于那一天的专属记忆，这样每天都是个盛大的赞礼，然后今天过去，每每回忆，都有它的不同意义。”
顾意拿出纸巾，手不知不觉的就触及崇柳的嘴角，白色触及到奶粉色，渲染开来。
崇柳惊住了，随即就连忙躲开，拿出一张新的纸巾，胡乱擦拭着自己的嘴角。“我自己来就行，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擦的。”
“嗯”顾意胡乱的拿起来桌上的饭团，低头吃。心里翻涌着“顾意你在干嘛，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就擦了他的嘴，甚至觉得新同学他的的嘴巴一定很甜，粉粉嫩嫩，夹着刚吃完西瓜的甜腻感，居然有种想要亲吻的流氓冲动，他发觉自己真是疯了。”
“这西瓜挺甜的，不吃吗？”崇柳看着另一块鲜红无籽的西瓜，又把注意力放在一心专注啃饭团的顾意，不由得出神提醒。
“是吗？要不新同学您受累帮我吃掉这一块？”
崇柳大抵是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完美的梦中情瓜，不由得有了更强的口腹之欲“真的，那我不客气了。”说着便拿起了那块，又反复确认“我真的吃了，别后悔。”
“你顾意哥哥一言九鼎，怎么会后悔呢？放心吃。”
“收到。”
顾意刷着手机，余光一直瞥着在一旁吃瓜的崇柳。对方没再看他，很专注的的在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他忽地举起手机，“来，小至，扭头。”
一旁的崇柳听到了，懵懵然的扭头。他扭头的瞬间，快门声如约而至，画面定格---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怔怔的盯着镜头，嘴角和鲜红的瓜瓤亲密接触，两者色彩相融，渐变中和，在冷白的灯光之下更为鲜红。而顾意，笑得异常明朗，剪刀手不知何时就放置崇柳的脑后。
“我在吃瓜，怎么偷拍？”
“吃瓜也好看，偷拍更好看。”
“不信，你给我瞅一眼。”
“哎呀呀，好好吃你的瓜吧，我不拍了，安心吧。”
“下不为例”说完之后，又继续沉溺于他的吃瓜事业。
顾意又再一次关注到手机上，只看着刚才那张照片，笑容更加灿烂。于是从此之后，他的手机桌面壁纸一下就固定了好多年。
暗恋就像蓄积的雨水，澄澈的水滴夹杂着污浊的泥水，让单纯的情感有了心机。你自以为的全部偶然，全都是我机关算计的design。
崇柳听着便利店机械声的“欢迎光临”，人流声纷至沓来。
“哎呦，你俩在这儿啊，我说在画室怎么找也找不到你们俩，幸亏跟小宁宁来这买东西。”彭俞刚进便利店，就看到一个憨憨傻笑的人，一个专注吃瓜的人。
便利店的灯光刚刚打到谢宁的身上，他闻声也扭头“我去，你们俩开小灶呢”
崇柳的瓜没有了吃的欲望，和顾意齐齐朝两人扭去。
“今天咬秋过的怎么样，满脸红光的，过的不错吧。”顾意看着彭俞的脸上满脸兴奋，脸上的笑意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怎么也控制不住。
“闭上你的嘴巴，吃完快点走。”彭俞毫不客气地对顾意说。
“小宁宁，你也要吃西瓜吗？”彭俞扭头问谢宁。
“我想回去了，你一起吗？”一直看戏的崇柳问顾意。
“当然跟你一起回去了，我才不要跟那两个腻歪的人在一起。”
“嘿，我带着新同学回去了，你俩也早点回去啊，别太晚”
彭俞谢宁一脸潮红，齐声回答“赶紧滚吧，别管老子。”
昏黄的灯光为立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黄，今天过后，秋天就真正的来了。
崇柳就跟在顾意的后方，拇指按着拇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什么要问的吗？不是憋了好久吗？想问就问吧？”
“他们关系真好”
“他们两个是正规的发小，只不过两个人都脾气挺好的，我小学救了他们一次，就变成我的小跟班了。”
“你是英雄救美，我是冤家宜结不宜解。”
“展开说说”
“就是我小时挺虎的，把我发小打的。然后，我们是就打着打着成最好的兄弟了。”崇柳有所感，把泛黄的回忆掀开来看。“我一开始也不太理解朋友的意义，但是他的出现填补了我友谊的空缺，相处久了，他就成为我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人。”
“你还会打架，看不出来呀，新同学。”
“那有什么，许你不许我呀”
“许许许”顾意重复了三遍，像是调侃，更是宠溺。
“少来，赶紧走”
三声许使崇柳的内心发生了细微变化，这种感觉就像刚刚入口的冰凉甜沁的西瓜，从嘴尖一直蔓延到心间。
“你慢点，等等我”顾意在离他5米之外，朝他喊道。
“这条路真的好长，我希望时光也是。”
“什么”追上来的顾意头发有了一丝凌乱，紧贴着额头的刘海也微微扬起，他听到了刚才崇柳的嘀咕，但还是希望再听一遍。
“没什么”但他又在心里默默回答“我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也能悠扬平常常，就像这条路一样长”
黑夜想亲吻白天，所以它默默煎熬；带着愈来愈深沉的黑色，等到专属，变成愈来愈白的色彩。
我想：“我深爱着这象牙黑的夜色，更爱这夜色中彩色闪光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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