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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没死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他们也没想到李遂安会是因为这个才百般推脱。

        终是傅恒最后开口打破了僵局:“遂安若是不喜华年,往后寻个由头解了婚约便是,先解如今的燃眉之急吧。”

        话说的轻巧,可人人皆知解除婚约是对一个女子,甚至是一个家族的羞辱,解了婚约的女子那个好过,但现在又是别无他法,李遂安终究还是要顾全大局的。

        “是,我清楚的,既然如此,便交给父亲和侯爷着手操办了。”李遂安道。

        侯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总而言之从中最受益的也是他,李遂安终究是无法再三推脱的。

        听着李遂安亲口应下了此事,两人才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李遂安再如何也是受德妃娘娘之托的前朝太子,先皇唯一的血脉。这件事即使对他百利而无一害,若是李遂安真铁了心的不答应,不为任何人包括他自己考虑,他两人也是不能强迫的,最后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事情不知道是哪家的丫鬟小厮传的,又是怎么传的,反正没过几天,整个京城都多少听闻了风声,人们心怀各异,面上却又是统一的祝福。

        甚至听闻此事还在宫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毕竟最看好的世家姑娘出了柜,到嘴的鸭子飞了,还是要闹上一闹的。

        最气的便是君晏的母后,当今的皇后了。

        “太子侧妃的位置他侯府看不上,本宫还以为要另谋高枝,结果许给刚回京不久的那位?传出去还以为太子殿下不如刚从乡野回来的毛头小子,岂不让人笑掉大牙,”皇后气的表情有些狰狞,狠狠的掼碎一只做工精美一看便不是凡品的描金茶杯,这是对皇家,对她和太子的侮辱,“宁远侯府可真是好样儿的!”

        “那娘娘打算如何?”身旁的心腹嬷嬷拍着背给她顺气。

        皇后冷哼一声:“如何?还能如何,此事就此作罢,免得说我皇家仗势欺人抢了将订婚约的小姐。谁也不许往外传本宫曾给他二人指婚一事,否则仔细着你们的舌头!”

        丫鬟们闻言不禁瑟缩了一下,身边人皆知皇后是何等的心狠手辣,谁敢造次:“是!”

        宫中阴云密布,而宁远侯府是截然相反的气氛,最开心的莫过于傅华年了。

        她兴奋的仰着小脸,雀跃的围着傅恒转悠:“遂安哥哥真的应下了?”

        傅恒勉强笑笑:“是啊,两家的亲事全是定下了。”

        “多谢爹爹!”傅华年晃着自家老爹的手臂,开心的不成样子。

        傅慎行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寻思着自家妹子总算是有人要了,而刚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傅锦言眉头轻不可查的皱了皱,最终并未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别院。

        当事人李遂安正趴在床上,摆弄着趴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猫的尾巴,小猫也是烦极了他打扰了它小憩,尾巴不耐烦的甩了甩,没抬眼看他。

        “误了人一辈子……”李遂安自言自语的嘟囔。

        隐烛终是出了声:“主子不必为此烦心,此事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保两府太平,主子若无心傅家小姐,往后细说应也无妨。倘若主子坐上了那个位置,往后也是免不了后宫佳丽三千,傅家小姐若是品行端正贤良淑德,许给她一个皇后之位又如何?”

        李遂安眸色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难为你说这么多。”

        谁不知隐烛是他身边最沉默寡言的,如今沉默寡言的人发表这么一大段见解,他也小小的震惊一下。

        只是他说的,还是误了姑娘的一世,皇后之位是傅华年想要的吗,李遂安觉得不然。

        “主子,属下觉得隐烛说的并没错,”隐杏道,“主子如今回京三日,依旧风头正盛,树大易招风,难免有一天君临会注意上你,而与傅家结亲是最能隐匿你自己的。夺嫡血战向来惨烈,能避免一场恶战,当今的这位陛下估计也是很乐意的。”

        “现在主子都是举步维艰,下步如落子,没有回头路,一步错,步步错。一子落错就很有可能将自身陷入水火之中。而此事正是良好的缓兵之计,以掩人耳目,不正是解了燃眉之急吗。至于华年姑娘,主子还是要顾全大局的,华年姑娘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主子觉得过意不去往后好好补偿便是了。”

        “我知道……”李遂安幽幽的叹气,“信送去了没有?”

        “主子放心,已经送去了。”

        闻言李遂安才稍稍安心。

        而与此同时,正是不出他所料,信被人拦截了。

        傅锦言翘着二郎腿散漫的托着腮,面前的探子与他低声耳语几句把一封卷的很实的信交给他,傅锦言拨开字条,信上只有短短四句诗:

        风景今朝是,

        身世昔人非。

        与问江南客,

        京世何与归。

        “江南客?”傅锦言笑了,这也不难办,他祖籍江南,又在江南养了私兵,虽不好直接抛头露面,但细查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信照常送过去,细查一下接信人的底细。”傅锦言吩咐着。

        信被重新放回鹩哥儿脚边绑着的竹筒里,探子捧着鹩哥儿往半空中一掷,鹩哥儿扑棱棱的消失在了夜空中。

        漠北战乱,若是数月之后还未收到捷报,他父亲宁远侯爷就该出征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也会随着去漠北真刀实枪的历练历练。

        傅锦言打算去自家爹的书房里拿几本兵书翻着看看。

        宁远侯府的书房鲜有人至,他随手取了一盏油灯,拿火折子点燃,油灯燃起了微弱的光。

        傅锦言走到靠窗的一个书柜旁边,这里一般多是古籍,他抽出了几本看起来晦涩难懂的古籍,突然,实木书架子闷响一声,像是有什么铁质的物件重重的磕到了书架上面。

        抽空的书架空隙里漆黑一片,傅锦言借着油灯照明,才发现是个小铁筒,与刚刚鹩哥儿脚上的竹筒除了林质不同,几乎一般无二,铁筒上还刻着“诏”字,格外显眼。

        这本是他父亲的东西,按理说他是不该打开的,但他还是神使鬼差的从中取出了一卷密信。

        信纸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泛黄还破了洞,捏在手中软塌塌的,展开,墨迹都被染开了,具体内容也不甚清楚,只隐约识得只言片语“天生异象,龙凤样……此子六指,颈后痣貌似娘娘……”后面便是一片晕染和褶皱,显然是被水泡过。

        “龙凤呈祥?傅锦言把信放回原位。

        龙凤呈祥一词应是用于皇家,是皇子诞生?可并未听闻前朝有过六指皇子啊。

        傅锦言推断这信是当年给皇上的密信,许是钦天监报喜,至于为什么传书,并落到他父亲手中就不可知了。

        他夹着两三本古籍住外走,不巧一头撞到老侯爷的身上,傅锦言虽身形比老侯爷高些,但体格终究是不如身经百战的老侯爷,他差点后退两步。

        “拿的什么?”傅恒问。

        傅锦言乖乖交出手中占籍,谁知傅恒看到书名后语气颇有些严厉的问他:“只拿了书,没翻你老子我的东西?”

        他那封密信藏的并不严,有心之人稍加留意还是能看见的。

        傅锦言即使面上未显露什么,但知子莫若父,他还没开口,就听到自家爹冷哼了一声:“也罢,就你那好奇劲儿,定是打开看过了的。”

        既然都被老爹点破了,傅锦言直接干脆的点头承认:“是,儿子看了。”

        “哼,算我失算了,谁成想你小子破天荒的竟然进了书房。“傅恒把书还给他。

        傅锦言接过古籍,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爹,那信中所说的是前朝哪位皇子?”

        傅恒自知府上铁桶一般的严,不怕有人听见并没有刻意在低音量:“三皇子。”

        “德妃娘娘所生的那位?”傅锦言问。

        德妃二嫁新皇这事儿,傅锦言长大后也多少听说过。

        十六年前他不过才两岁,都是后来听丫鬟婆子们讲的。

        “那六指传言怎未曾听人提起,只听说被宫中一场大火烧死了。”

        “锦言,”傅恒直视着他的眼,“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傅锦言噤了声:“是儿子失言了。”

        他正转身欲离去,又被傅恒叫住:“他没死。”

        “什么?”傅锦言声音有些拔高。

        “而且以后侯府也要助他一臂之力,他将是我宁远候府的贵人。”傅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随着风吹着沙沙作响的竹叶显得有些缥缈。

        “父亲知道他如今人在哪?”傅锦言只觉信息量有些大,他宁远侯府为何要助一个前朝太子?

        闻言,傅恒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

        前朝的唯一血脉还活着是个什么概念,以后又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而父亲的态度他也大为震惊,他不知道该说父亲是先皇的忠臣,还是当今陛下的奸臣。

        或许事情本身就是两面性,只不过谁与谁的立场与角度不同罢了,哪里还有什么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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