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此时是晚上7点，ycj大厦顶层董事长办公室内，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
钱秘书递上袁浚轩的工作手机，“袁董，泰领投资的王总问您，对天韵海洋主题公园的项目有没有兴趣，明晚他组了个饭局，想请您过去。”
袁浚轩翻看着手机信息，敏锐嗅到一丝异常，“王总没说别的什么？”
钱秘书道：“他得知昨天，周其铭和鸿鹄的高层见过面。”
“叮——”
笔记本旁的私人手机响了一声，他打开微信。
[reina：我今天主动退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组，起初是上司亲自打电话让我参与，可我辜负了她的好意，还有可能失去今后的机会。我知道这样做很傻，但已经做了，我也清楚纠结没用，但还是心有余悸。]
他回复得很快：[为什么要退出？]
发送消息后，他对钱秘书说：“饭局我就不去了，替我谢谢王总好意。”
他转正上身，特意强调，“拒绝的话别说满，不要让他们死盯着这个项目即可。”
谁都清楚，王总此举有些试探袁浚轩反应的意味，他们不愿让鸿鹄独占鳌头，但又怕承受大的风险，因此把袁浚轩的态度当作‘风向标’。
两分钟后，女孩又发来新消息。
[reina：项目合作方里有害怕和讨厌的人，如果参与，就总要面对他，很难受。我尝试过克服，但我做不到。]
[reina：我觉得自己不仅是个胆小鬼，还很自私，又不够坚强……我应该勇敢去面对，可是却选择了逃避。]
袁浚轩举着手机，反复细读周韵斐的话，她心里分明有道越不过去的坎，但语气却充满自责。
他把手机搁在一旁，凝视着窗外。
两道英眉微蹙，华灯的余光在深沉的双眸中跳动。
“马上和周其铭的秘书联系。”袁浚轩突然决定，“明天下午4点，我要见他。”
“好的。”钱秘书干脆应道，又把pad上的行程表送到袁浚轩面前。
越创资本成立至今，背靠ycj这样的商界巨头，合作方找上门的多，袁浚轩主动出击的少。现在却要主动约见周其铭，况且还有高瀛事件这道横梁，实属罕见。
钱秘书忍不住多嘴：“袁董，您……是因为周韵斐老师吗？”
袁浚轩不语，神色一片淡漠，从旁抽出一张乐谱纸，拿起了铅笔。
“海洋公园的项目明显有问题……”钱秘书有些刹不住车，“周其铭原本大可不必引进社会资本，除非银行方面行不通，充分说明天韵集团可能出现了巨大的财务问题，这不是给越创找麻烦么……”
墨色的笔芯在乐谱纸上画出漂亮的音符，袁浚轩一贯的古井无波，“我们能察觉出的异常，别人也能发现。鸿鹄实力有限，如果后期出现什么无法让步的矛盾，惹的周其铭狗急跳墙，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来，你让她怎么面对？”
钱秘书愁容满面：“周老师背景特殊，待在这个圈子里，总是绕不开这些问题。不管鸿鹄是否留得住这个项目，就怕有心人拿她的身份做文章，到时未必能容得下她……”
这个圈子看似一派光鲜，若是牵扯到利益，照样六亲不认。
袁浚轩笔下未停，短短几分钟就写完了半张乐谱纸。
他抬起头，铅笔在指尖一绕，说道：“有时，根苗长坏不是自己的问题，是土壤不好……通知hedy，明早9点来我办公室，汇报新公司筹备的进展情况。”
“好。”
袁浚轩挥手，示意钱秘书下班。
他把乐谱纸上的内容收尾后，拿起手机。
[reina：我觉得自己不仅是个胆小鬼，还很自私，又不够坚强……我应该勇敢去面对，可是却选择了逃避。]
这是最新一条消息，她没再发。
女孩善良单纯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像一汪清泉流入他的心里。
他抬手开始敲字……
周韵斐依然躺在沙发上，衣服也没换。对方没回复时，她就反复琢磨自己发出去的话，望着天花板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手机忽然震动。
[a：你没有逃避，只是在选择保护自己。]
[a：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评价别人的生活，更不能拿自己的标准衡量、要求。在特定情境下做出的选择，都具有一定合理性。]
周韵斐一时失语。
那种同频共振的契合又突然出现。
心上那叶飘荡的小舟正缓缓靠岸，胸中涌动的激潮化为眼眶边的湿热。
[a：曲谱书写jpg]
[a：作业补上。]
她放大图片，淡金色的五线谱纸上，谱号、音符犹如印刷体一般规范，空出的间距是恰到好处的美感，个别相连的部分还写出一种潇洒。
刚想夸他写得漂亮，对方又来新信息。
[a：是一首歌，我敢肯定你听过。]
周韵斐又好奇点开，对着音符默默哼唱出旋律。
她发了歌名：《在你的双眼遇见》。
[a：周老师，这份作业有奖励吗？]
周韵斐想了想，起身坐在钢琴前，打开手机录音功能。
流水一般的钢琴前奏之后，响起女孩儿清脆甜美的歌声。
随后，这首录制版发到了袁浚轩的手机上。
“奇怪的小孩，想别出心裁，渴望精彩。望着窗外发呆，一直沉浸在对你的崇拜。琴键的黑白，指尖的意外，碰撞出色彩……”
灵动的手指即兴再现歌曲的旋律，复杂且高难度的伴奏，展现出女孩儿的天赋和功底。
“炫丽的舞台，光和影对白，掉入你的存在。在你的双眼遇见，一个五彩的我关于未来……”
“youarethelight,跳出尘埃，去热爱。”
她像是唱出了自己的生命，和对艺术最原始的渴望。
触碰到钢琴键的那一刻，她才找回真正的自我。
袁浚轩站在落地窗前，一遍遍听着富有生命力的歌声。女孩儿眼中的幻想，隔空越过几公里的距离，融入他深邃的墨瞳中。
[reina：这个奖励够本吗？酷妹表情jpg]
柔和的笑意顿时布满袁浚轩英朗的眉目，他紧跟回复：[是独一份吗？]
[reina：必须的，好好保存吧！哼，你赚了！！！]
语气中小小的傲娇，又激起他的一片怜爱。
炉火纯青的琴技，不该只保存在他的手机里。
屏幕突然闪出钱秘书的来电，他按下接听键。
“袁董，明天下午4点，云岚阁茶舍，周其铭亲自回复，一定准时赴约。”
“知道了。”
袁浚轩的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一身纯黑西装为他矜贵疏离的气质，添入一丝冷凛。
云岚阁位于老城中心区，是隐藏在梧桐绿荫里的中式庭院，颇有闹中取静的韵味。
周其铭整日泡在酒局和club的鼓噪中，偶尔面对阁中简约朴素的格调，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凭借ycj和袁氏父子如今在商界的地位，能被他二人约谈见面，已是殊荣。
他坐在钱秘书提前预订的包间里，应侍生依次端来泉水、茶叶和茶点，眼前是一排不知该怎么用的茶具，心里开始打鼓。
4点整，身后有人轻敲门框，周其铭闻声站起。
钱秘书走入阁中，端正侧身而立。
门外响起轻而稳的脚步声，一抹哑光灰蓝西装包裹下的身影进入视野，带着生人勿进的距离感，和极具压迫性的气场。
周其铭比袁浚轩矮了半头，此时不得不微仰着头，谄笑着伸出手，“袁董，幸会！”
袁浚轩礼貌地抬了下手臂，“坐。”
周其铭脸上挂着浮笑，忐忑坐下。
袁浚轩点燃茶炉，从罐中拨了几许银针，开门见山道：“海洋公园的项目书我已经看过，听说周总已经见过鸿鹄的许总。”
周其铭立刻解释：“是见过了……但鸿鹄还没有任何回应。”他紧跟道，“我与鸿鹄之间没有任何承诺，您知道的，我更希望与您合作。”
“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袁浚轩道，“目前，就以项目书上呈现的内容来讲，项目本身的优势并没有发挥出来。海洋公园的盈利有65还是依靠门票收入，但重资产项目的资金需求量是巨大的，周总也不能让我押下筹码，最终血本无归吧？”
这个问题让周其铭一头雾水，他突然迸发出一个念头——要是把泡妞挥霍混日子的时间，用来把四年大学重新读一遍就好了。
袁浚轩提起茶炉，将沸水浇在茶叶上，“给周总指条明路，除资金外，我可以出力协助你的团队，对标国际一流乐园的经营模式，扩大天韵旗下乐园ip的影响力，将海洋公园的项目进行转型。”
周其铭惊喜不已，桌下的两手不停搓着，这张饼还未吃进嘴里，就已显出一副饥饿难耐，“我一定全力以赴！”
袁浚轩把沏好的茶推到他面前，语气浅淡，“但我有条件。”
周其铭扶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眼觑着对方。
“我要天韵集团至少50的股份。”
周其铭手指被烫得猛缩了一下。
钱秘书走过来，将两份文件铺在双方面前。
袁浚轩轻瞄了周其铭一眼，“如果周总没有意见，合作意向书，现在就可以签。”
周其铭眉心拧起，仔细翻阅着合作意向书中的条款。
末了，不好意思笑笑道：“呃……袁董，50的股份不是嘴上说说的事，我需要回去请示一下家父。”
“没关系，我可以等。”袁浚轩抿了口茶，“不过，这个项目的发展前景，我十分看好，要不是周总今天能来，我可能就要去淮城拜访令尊了。”
一听“拜访令尊”，周其铭脸色忽然大变，惊慌到颤颤巍巍放下茶盏，漾出的茶汤洒的满手背都是。
钱秘书微笑着递上纸巾。
沉香缭绕的静谧中，茶炉中的水又一次烧开，壶盖不驻跃起，“咕嘟嘟”的声响搅得周其铭心乱如麻。
他强装淡定，再次翻开合作意向书，拿起笔，一派豁出去的赴死模样，龙飞凤舞签下大名，咬着牙道：“看来天韵就要仰仗袁董了！”
袁浚轩笔力道劲，展颜一笑，“合作愉快！”
意向书签署完毕，周其铭先行离开。
钱秘书轻声嘟囔：“难怪之前什么都瞧不出来，这个草包二世祖，估计是给周老爷子下套了。”
袁浚轩起身，水波不兴地迈着长腿，语气冷厉：“做尽调的时候，好好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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