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节
金贵带着大花和七斤跑回去,已经晚了一步,亲眷们看到他们哭得昏天黑地。
再跑进院子,爷爷躺在地上,已摆端正了遗容。
这什么情况?
上午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爷爷死了?
姑婶们哭述,一个时辰以前,托托老爷带了很多人来,都是督官达鲁花赤手下的士兵,进屋就凶神恶煞的样子说要抓人,要抓万德胜的家属。
爷爷上前去询问,托托老爷不耐烦,说你儿子犯了罪,他是来抓人的。
托托老爷要抓二妹,爷爷与他产生了争执,说二妹已经嫁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妹不能算做我们家的人,她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那可不行,二妹是万德胜的女儿,甭管嫁了谁,她都是万德胜的女儿。
爷爷不让他抓,托托老爷非要抓人,双方起了争执,托托顺手一挥,打到爷爷的脑门。
老人家当场倒地,口鼻出血,就不行了。
后来官兵抓了二妹、三妹和四妹,金贵的媳妇也被抓起来了,再来查看爷爷,发现爷爷已经没气了。
妇人们已经将爷爷的遗体摆好了,脸上的血已擦干净了,就等男人们回来主持大局。
爷爷的脸上盖着白布,金贵都没有勇气上去看。
一夜之间,他家破人亡了。
大花气得嘴唇都咬出血了,他刚娶进门的新媳妇也被抓走了。
突然又听吵闹声,各种骂骂咧咧的样子,冲进来一大群手持武器的卫兵,将他们小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带队的正是安煦烈托托。
他摆着十足的官架子:“把万金贵给我抓起来。”
卫兵们一拥而上,将金贵给绑了。
“带走。”
大花看着金贵被带走,喊了一声:“这里交给我。”
金贵应该是听见了……
七斤焦急地问:“大花哥,我们该怎么办?”
大花看了他一眼:“……”
……
高驰目无表情地坐在太子身边,专心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
太子手里拿着酒杯,一边口尝美酒,一边听达鲁花赤讲些奇闻异事,所谓奇闻异事,最感兴趣的还是高驰来临安这大半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别的事太子没兴趣。
达鲁花赤当然会察言观色:“下官结识十三爷的时候,起缘是两家戏班打架,下官这边接到的消息说是械斗,十三爷找上门来,说不是械斗是打架,还跟下官说,只是一些田间地头墙根狗刨之类的过节,打打架嘛,官府出面安抚一下就好,若硬要往械斗上面扯关系,担心官逼民反。”
太子点点头。
达鲁花赤又道:“下官见十三爷气度不凡,熟知律法,一口北方官话得地道,就知十三爷是位贵人,就问这事应该怎么办呢?十三爷说,一家戏班主已经谓罪自尽,另一家班主也应该谓罪自尽才对。”
太子听了赞道:“十三办事,从来都顾全大局。”
达鲁花赤的脸笑得像朵菊花似的:“后来戏班重新开张,下官去捧场,竟然看到十三爷在台上跑龙套。”
太子一惊:“啊——”再不可思议地看着坐旁边的高驰:“不会吧,十三上台跑龙套?你给我详细说说看。”
达鲁花赤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就要问他了。”把安煦烈托托推了出来。
安煦烈托托能在太子面前露脸,可兴奋了,弯腰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十三爷初到临安,听说受了些苦,落到贩子手里,被卖给戏班。那群伶人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逼着十三爷登台凑角跑龙套。真是虎落平阳被太欺,害得十三爷跑龙套的时候出过好多次错。”
太子笑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直拍着高驰的手,乐道:“我的十三哟,你是要笑死我吗?你去跑龙套?真的登台跑龙套了吗?”
高驰抬眼看了太子,点点头:“是啊。”
太子乐得肚子笑痛了:“这大半年你都经历了什么?跟我说说,跑龙套什么感觉?我真是太好奇了。”
高驰继续笑:“体验人生,可我也没什么天赋,跑龙套也跑不好。”
这晚,太子很高兴,打听了许多高驰在临安干过的事,听了全当笑话,达鲁花赤和安煦烈托托把高驰夸得天上有人间无,话里话外全是抬举,早就瞧出十三爷贵气不凡。
……
晚了,众人都该休息了,百官依次退场。
高驰觉得很累,也回房了。
他刚进屋,下人就端上一杯茶:“十三爷请喝茶。”
高驰回到自己的屋子,神态也比较放松,他接过茶,正准备喝,闻了一下,道:“这是什么茶?”
“太子殿下今天猎杀的梅花鹿,那鹿角刚割下来,这鹿角血可新鲜着。太子殿下说了,十三爷受伤未愈,喝点鹿角血泡茶,补补身子。”
高驰微皱眉:“我不喜欢这气味,好腥。”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
“嗯,晓得了。”高驰随手将茶放桌上:“我待会儿喝。”
下人:“累了一天了,十三爷不上床休息吗?”
高驰顺手拿过桌上的书:“我看会儿书。”又说:“你不用伺候了,我看累了再上床。”鼻子动了动:“为什么给我的屋里点龙涎香?”
“回十三爷的话,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安排,太子殿下说了,只有十三爷配用这龙涎香。”
高驰看了他一眼:“龙涎香只能在东宫使用,我不可逾越,你拿出去吧。”继续定神看书。
那下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是弯腰,取了香料,退出房间。
高驰专心看了不到半页,眼皮就开始打架,还真是累,放下书本,伸个懒腰,走进里间。
他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将床上被褥一打开……
床上绑着一人,正是金贵。
金贵此刻被刷洗干净,全身光溜溜,双手双腿被分别绑在床的两处端头,嘴里塞着布巾,涨得脸色通红,看得出想极力争脱,他也不知道这是高驰房间,当高驰把被子打开时,他才晓得这是高驰屋子,嘴里塞了布,还是努力挣扎,想把他放了。
画面太刺激,怎么金贵被打包放在他床上。
给我喝鹿角血,还点了龙涎香,这龙涎香有是催情作的。
高驰立即对金贵打了个禁声的手势……
金贵看到这个手势,不敢动了。
高驰迅速查看屋子,床下、柜子、窗外,还跑到门口去听了动静,又回到床边。
靠过来小声说:“这周围全是眼睛和耳朵,我将布取下来,你长话短说。”
金贵点点头……
高驰取下他嘴里塞的布,将耳朵靠过去……
金贵:“昨天托托老爷带着督官的人来打死了爷爷,又把二妹、三妹、四妹和我媳妇全部抓了。”
“关在哪里?”
“就关在这个宅院里,地底下有一层酒窖。”
高驰伸头看了看四周:“讲完了?”
“完了。”
“啪——”一声巨响,高驰已挥手,打了金贵一个大嘴巴子。
金贵被打蒙了:“……”
高驰小声说:“快叫啊,求饶。”接着又挥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金贵赶紧:“哎哟——哎哟——”
“叫惨一点。”
“啪——”“啪——”“哎哟——哎哟——”
“你还真打?”金贵小声问。
“废话,假的瞒不过去。”顺手抓过床边的围幔绳,就抽打到金贵身上。
金贵叫得那个惨:“饶命呀——小人不敢啦——哎哟——要打死人啦——饶命——”
十分有默契,俩人演得很真很投入……
又猛力打了几下,高驰起身,径直走到外间,将屋门打开。
门外站着十二,此刻侧着身子,保持偷听的姿势,竟然门就打开了。
场面显得有点尴尬,十二立即笑:“呵呵呵,听闻十三弟这边动静有点大,就过来瞧瞧,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高驰板着脸:“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十二假装不懂。
“我床上的是什么意思?”
“哦。”十二动作浮夸地拍大腿:“哎呀,这不都是一片苦心只为帮你出口气嘛。这些伶人心黑,竟然乘我十三弟落难的时候,逼你去跑龙套,可不该收拾一下吗?”
“将人脱光了绑在我床上怎么收拾?”
“呵呵呵。”十二的眼珠子转了转:“你是不是喜欢这个伶人?你别这么看着我,太子殿下也在猜测此事。你从小不近女色,赐给你的美人都不稀罕,你说你自诩容貌绝世无双,好吧,你自恋,只喜欢你自己,这也是你的兴趣。可这个伶人生得与你很相似,你会不会对他动了心?”
再用手拐碰他一下,十分八卦的样子:“透露一点嘛,若是看上了,太子殿下就把他赐给你,你养个伶人在身边,漫漫长夜,也互解寂寞嘛。”
高驰板着脸:“我谁也不喜欢。”
十二笑得特别八卦的样子:“我的十三弟,你是不是害羞了?”
高驰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谢谢你关心,今天我把话跟你讲明白,这个伶人长得是很像我,又怎么样呢?不过皮相而已。把他剥光了放我床上干什么?把我的床都弄脏了,刚才我打了他一顿才消气。”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把他杀了。”
“……”
“呵呵呵,开个玩笑,十三弟莫不是当真了?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把这个伶人陪养成你的替身,我看可以,你觉得呢?”
高驰不说话:“……”
“十三弟来了临安大半年,竟然学起伶人那一套,跑龙套跑出什么趣味来了吗?”
高驰笑了笑:“曹操上台,跑龙套在后边举旗;孙权上台,跑龙套举旗;周瑜上台,跑龙套还是在后边举旗;刘备上台,依然是那群跑龙套的举旗。大戏一场接一场的演,无论谁上台,都是那群跑龙套的举旗。流水的主角,铁打的龙套。可不是很有趣味呢?”
十二默了默,品出这话的味道,终于是不说话了。
从来他都说不赢十三弟,不服气也没办法,就安排下人来将床上的人手脚解开,又拿被子裹了给抬下去。
……
次日一大早,高驰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太子当然着急,赶过来瞧瞧。
高驰虚弱得很:“儿臣是心病。”
什么心病?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去年儿臣为了什么事被流放吗?”
“当然记得,还是你出的主意,清洗贺太平的党羽,让他签字他不签,正好寻了借口将他一并铲除。此案牵连甚广,被谏官告到父皇那里,我为了自保,不惜将你砍掉,将你流放出去了。”话风一转:“这也是为了你好,让你暂避风头,流放到哪里随你选,另外派有随从跟着护你安全。”
高驰扁扁嘴巴,可怜得很:“是啊,殿下为了自保,不惜将儿臣砍掉,其实想想真委屈,自从小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儿臣自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子笑起来:“知道你受了苦,这不,我亲自跑一趟临安,就为接你风光回去,怎么,还不满意?”
小嘴翘得更高了:“满意,那我在临安受这些窝囊气,就算了吗?我被人打了,被人欺负了,就算了吗?”
太子赶紧说:“哎,这怎么可能就算了?我一直在问你,是谁打了你,又问欺负过你,我都说了要给你撑腰,让你十倍百倍地还回去,是你一直咬牙不说是谁,害我要替你报仇都找不到人。”
“谁在散布我的丑事,就是谁在欺负我,我以前落了难,为了生活,还到他府上陪他喝酒,他对我动手动脚,我反抗,他还把我给打了。”
太子一惊:“是谁?你竟然去陪酒?那人谁?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又不是多么光彩的事,儿臣开不了口。”
太子想了想:“你在这里发生的事,只有这里的地方官才晓得,昨天那个小吏,在我面前讲得眉飞色舞,说你跑龙套什么的,莫非是他。”
高驰点点头:“对,那小吏叫安煦烈托托,祖籍不花刺,私下与方国珍做过贩私盐的生意,还有督官达鲁花赤也跟他是一伙的。”
方国珍的私盐生意曝光,拒捕时杀了朝延官员,不得已就反了,专门在浙东沿海活动,以水军为主,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乘船逃跑,占岛为王。
太子当然知道方国珍,气得咬牙:“看来临安的官场也需要洗涤一下了。”
高驰:“儿臣也这么认为,有搠思监坐阵临安,应该是放心的,但是临安太大了,总有搠思监管不过来的地方。临安又十分重要,殿下切不可掉以轻心。”
太子想了想,召来中书右丞相搠思监,对他说:“在你治下,有两个小吏,竟然勾结方国珍做贩私盐的生意,你晓得不?”
搠思监吓得后背冒冷汗:“这个嘛……臣下愚顿……”
太子:“你与十三合计合计,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我派你坐镇临安,是替我解忧的,不要替我添乱。”
搠思监赶紧:“臣下遵命……”
太子还要出去玩,行程都安排好了的,就让搠思监留下来,好好与高驰商议,你们办事我放心,不要影响了我的好心情。
搠思监小心翼翼问高驰,是谁?
高驰冷然道:“安煦烈托托与方国珍做贩私盐生意,督官达鲁花赤是从犯。”
搠思监就有点难办了,达鲁花赤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人,他也猜到是这两人与高驰有过节,因为这两人来找他求过情,语蔫不详,说或许得罪过十三爷,还请他给帮忙兜着点。
他也同意帮忙兜着点,但现在看来,有点兜不住了。
“这个,不知道太子殿下能否宽容一下呢?他们是我的人,我断不能对自己人下狠手呀。”
高驰看了他一眼:“你还没看懂吗?他们得罪了我。”
搠思监:“这……”
高驰:“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这两个人不能留。我知道他们是你的人,你手里也还其他人,另外找人来顶替他们的位置,细节方面你去做,有疑问的,来找我商量。”
搠思监:“……”
不用说,得罪了高驰的后果会死得很惨。
搠思监知道高驰的手段,能做到太子身边第一谋臣可不是好相与的,要怪只怪手下两个倒霉鬼,谁让你们得罪了高驰呢?
在中书右丞相搠思监的主持下,先抓人,抓捕过程有些波折。
达鲁花赤和安煦烈托托拒捕,他们与搠思监讨价还价:“丞相大人说十三爷要杀我们。咱也不能束手就擒,我要反扑。”
搠思监的眉毛一挑:“你们想怎么反扑?”
“十三爷暗中勾结朱元璋。”
“你说什么?”
“我说,十三爷见过朱元璋,他们暗中会面,肯定在密谋什么事情。”
搠思监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你不要信口胡言。”
“丞相大人,我们可是你陪养的心腹,这种事,我敢乱说吗?”
搠思监掐着眉心,头痛:“哎,你晓不晓得十三爷是谁?他是太子的十三弟,他的母亲是皇上身边三位淑妃之一,他姓孛儿只斤,他绝不可能反太子,也绝不可能反皇上。”
“丞相大人莫要激动,我没说过十三爷要勾结朱元璋造反,我只说知道他们私下见过面,至于他们有没有秘谋要反,谁知道呢?”
“谁知道?你拿不准的事情不要跟我说。”
“丞相大人消消气,我跟你说一下前因后果。”
“……”
“万家班是李善长手下的一条线,长期负责从江湖上收集消息递给李善长,丞相大人你是晓得的,李善长是朱元璋一伙的。”
搠思监点头。
“去年中秋过后,万家班与陈家班械斗,本来是个好时机,可以将这戏班一锅端,谁知道跳出个高驰,我们不知道他是十三爷,因为查不出他的底细就不敢来硬的,只能依他之计,改械斗为打架,杀了戏班主平息事件。”
“……”
“戏班的新班主继续与李善长通传消息,就是那天丞相大人赶到刑场要刀下留人救下的那位,长得跟十三爷十分相似,他为什么那天要被斩首?因为他私藏兵械,他的兵械哪儿来的?他爹给的。他爹是谁?三日前被太子殿下亲手射死,他爹万德胜是跟李善长的。”
搠思监头痛:“你说的这些,终究是猜测,不是真赁实据,全部是你薏想出来的。你这些话如果拿到台面上说,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鱼死网破呗。”
“错,鱼死了网也不会破。”
“……”
“你这是要跟十三爷硬碰硬?”
“那还能咋办?十三爷要我们死,都这份上了,我还会怕他吗?”
“你不怕!我怕!”搠思监在屋子里转圈。
“……”
“我告诉你,十三爷从小就跟太子,据我所知,他,十二爷,还有留守大都的七爷和八爷,他们既是儿臣之儿臣,又是太子眷养的死士?”
“死士?”
“他们不能娶妻生子,不能有牵挂,不会动真情,也没有弱点,就是为了不被别人利用和击破,他们的命运绑在一起,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太子登大位。”
“……”
“你知道十三爷的手段吗?我是中书省左丞相,你知道中书省右丞相怎么死的吗?杀人不用刀,全靠计谋,受牵连者几百人,血流成河你见过吗?”
“……”
“贺太平一案引起众恕,百官上奏弹核,直接递到皇上面前。事情压不下来了,太子才忍痛将十三爷流放,流放之地保密,就是防止有人暗杀十三爷。你们幸运,真是走了狗屎运,十三爷流放到临安。呵呵呵,也是你们命该如此。”
“不,我们不认命,我们要拼死一搏。”
“你怎么搏?你拿什么搏?你拖儿带女这么多顾虑,十三爷会怕你?太子会相信你?”
“我知道十三爷的软助!”
??
“万家班主金贵?”
搠思监:“……”
“丞相大人别小看了这个万金贵,我去抓了万德胜的家眷,误杀了万金贵的爷爷。我估计,就是这得罪了他,他使计告诉了十三爷,于是十三爷就要杀我们,只为替那万金贵报私仇。”
“……”
“既然十三爷誓死孝忠太子,为什么要听金贵的呢?十三爷住在万家庄的时候,听说与金贵同吃同住,然后在金贵的安排下,十三爷悄悄见了朱元璋。”
“……”
“范围愈来愈小了,万金贵是关键人物,刚被抓,万家庄一夜之间搬空,老小近百余人,没有用车托运重物,必定有人接应,我敢肯定是李善长搞的鬼。天亮后我亲自去查看,庄内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见是早有准备。”
搠思监犹豫再三,做出了让步:“这样,依照贩私盐之罪,我还是要抓你们入狱,同时,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将知道的写下来,我保证递交到太子手里。至于太子看了是要你们死,还是要你们活,可由不得我了。你们和我主仆一场,我也做到善始善终。”
“好。”
……
太子看了信,手指都在发抖,立即招十二来商议。
过了一会,又让人把十三传到身边。
太子脸色不佳,一把将信纸拍到桌上,质问到:“十三,这信里的内容,你要解释一下吗?”
高驰神色淡定,接过信,快速读完,然后抬头说:“我的确见过朱元璋。”
太子:“……”
“我被带到一农家小院,里面有朱元璋,徐达,常遇春,李善长和刘伯温。”
“你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朱元璋想学刘备招揽我,可惜我不是诸葛亮。也没聊什么,招揽不成做不了自己人,他们当然也不会跟我多说什么。”
“就这样?”
“对!”高驰点点头:“若他们知道我的身份,我还能平安出来吗?说不定早就将我抓了,当做谈判的筹码来要挟殿下。”
太子想了想,也对。
看了一眼信,又问:“这个戏班是李善长的线,你知道吗?”
高驰点头:“知道,去年春就得到了消息,我流放地选这里,就是冲着这个去的,那伶人长得很像我,令我产生了好奇,顺便去查一下这个戏班的底细。”
“哦,只是因为与你长得像,才产生好奇吗?你与那伶人同吃同住数月,怕是动心了吧?”
高驰神色冷漠,继续否认:“没有。”
太子眼中杀气一闪,语气绝不是开玩笑:“那我现在就下令,把那伶人给杀了。”
高驰的手指一颤,流露出一丝慌乱,被太子抓住了。
太子咬牙道:“你糊涂,你一步错步步错,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你屁股撅一下,我就知道你要拉屎还是撒尿。那仱人我一直没处置他,就想留着看你怎么花心思捞他。你那些小把戏会骗过我?什么心病,都是你动了心。你一动心就输了,他就是你的软肋,就是你的顾虑。你还是我那个冷血的十三弟吗?不是,你撒泡尿照照,你现在锐气全消,变成妇人之仁了。”
高驰:“……”
太子还是很气的样子,坐在那里胸口起伏不定。
十二劝道:“殿下,十三弟终究也是个人,都有七情六欲,依儿臣看,不如试试那个伶人,能让十三弟动心的人,说不定也有些长处,如果能助殿下一臂之力,收入麾下也未偿不可呢?”
太子的眼睛亮了亮,觉得这主意不错,就让人把那伶人带上来。
高驰不说话,双眼放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封信。
太子见了就说:“你放心,我答应过替你出气,不管你怎么闹,我也不会食言。那两个小吏写了这封信,也是他们人生最后一封信。三尺白绫己经送去了,赐死留个全尸。”
高驰知道这话没骗他,暗中松口气,曾几何时,要杀两个小啰啰都变得这样麻烦了吗?
……
金贵被关在底层的酒窖里,地下屋的酒窖被划分开来,各种陈年酒,都有各自的房间,其中间空房,用来关押他和自家女眷。
刚抓来那晚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阴冷潮湿的地板,三位妹妹和自己的媳妇挤在一起,他就负责守在旁边,一家人冻得发抖,他媳妇生产后身体还没恢复,又受了寒,就生病了。
抓来第二晚,他被人洗刷干净,打包给送到高驰的床上,也因此与高驰联系上了,当晚被放回来的时候,就有下人陆续送来棉被衣服。
再后来,因为有高驰罩着,有大夫来酒窖给他媳妇瞧病,又抓了药,还送来灶子,三个妹妹们就能自己在地窖里生火,给嫂嫂熬药,媳妇的病好多了。
这几天,金贵一家还算过得不错,除了没有自由,不缺生活物资,妹妹们也能保存女儿家的体面,不会有士兵进来打扰女眷。
有人带着新衣裳下了酒窖,那太监站在外面,唤金贵过去,说是太子召见,让他换一身干净衣裳。
金贵换了衣裳,跟着太监出去了……
这一路上,都有卫兵把守于过道两则,金贵垂着头,依照太监的吩咐,只能看地板,说待会太子问你话的时候没让你抬头时,绝不可抬头之类的。
迈开门槛进大堂,小太监让他等候,进去回报了一声,又过来带他进去,让他跪下趴地板上。
金贵依照刚才教的规矩,唤了一声:“小人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的右手边坐着高驰,左手边坐着十二,正在与人相谈甚欢,此刻就停下来看着他。
“抬起头来。”太子说。
旁边的翻译负责传话。
金贵缓缓抬头,看到太子的同时,也看到坐在太子旁边的高驰。
太子看了他一会,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金贵,万金贵。”
太子:“金贵,金贵,这个名字还挺喜庆的。”
众人就跟着笑:“确实喜庆。”
太子扬了扬下巴,坐旁边的十二就代表太子开始提问:“听闻你们戏班定期卖消息给朱元璋?平时都卖些什么消息呢?”
金贵不敢隐瞒,也怕说错话:“都是收集一些市井坊间的小道消息。”
“哦。”太子有些兴趣:“详细说来听听。”
“就是哪位商贾做什么生意挣了多少钱,是做什么生意挣的钱,纳了谁家姑娘做小妾,纳小妾花了多少钱;谁家男儿喝花酒闯了祸,谁家出了败家子要低价卖田产房舍。就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
太子皱眉,与旁人商量了一下,十二又问:“这些消息收集来做什么?”
金贵:“欺行霸市,低买高卖,从中渔利。”
太子听完翻译的转述,哼笑起来:“朱元璋就干这些买卖?有人说他是要造反。”
金贵认真解释:“回太子殿下的话,小人也不懂这些,也未曾参与过那些事,小人的戏班只负责打听消息换点酒钱摆了。”
十二冷笑了一声:“那你认为,朱元璋是在造反吗?”
金贵摇头:“小人不知,小人鼠目寸光,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也不懂这些。”
在那时,上至皇帝,下至朝庭官员,都没把朱元璋放在眼里,他们收集的消息是朱元璋靠打家劫舍起家的草头王,虽然自封了一个明王,但这个明王好像没什么野心,不与官员对抗,专打汉人的主意。
这世道草头王也多,不止朱元璋一个,只要你不与官员对抗,汉人打汉人,纯粹狗咬狗,官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不过来。
朱元璋去打陈友谅,这个举动在朝庭看来,就是标准的草头王才干的事,也因为种误判,给了朱元璋做大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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