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忙碌的夜晚

卫烈听完卫权的吩咐，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卫权叫住。
  “阿烈，你们现在先去歇息，等天亮再回驻马卫。”
  卫烈一愣，随即摇头道，“大哥，驻马卫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处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卫烈不愿意，驻马卫刚受到袭击，他还要回去主持大局。
  卫权看看天色，已是四更天。
  他叹了口气道：“阿烈，你今晚对敌那么久，又骑了那么长时间马回来，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再回去天也亮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听我的，先去休息。”
  卫烈还想争辩，但看到卫权板起脸，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跟着管家去休息了。
  等他们都走了，卫权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抄起桌上的书册狠狠地扔出去，怒吼道：“欺人太甚！来人！”
  一个侍卫应声而入，站在卫权面前。
  “立刻带那个雅心去找画师，给那个姓李的画像！”卫权的声音冷冽如冰，“通知各个关口，严查此人！还有，关口闭城三日，许进不许出！”
  “是！”侍卫领命而去。
  卫权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地盘上撒野，更不允许有人伤害卫烈。
  夜色深沉，张玉等人已去休息，而驻马卫那边却是灯火通明。
  严百户紧急调动人手，将附近的大夫都请了过来。
  伤员太多，军营里的大夫显然不够用。
  更何况这次还有家眷受伤。
  治疗起来更是麻烦重重。
  外面的情况乱作一团，大家都在忙着帮忙。
  柳筝也无法安心去休息，她带着曹家人一起给严百户帮忙。
  曹家人忙着给伤员烧热水、熬制药汤。
  柳筝和青翠主要负责照顾受伤的女眷。
  将士可以集中到军营去，但是家眷不行，一家一家实在太过分散。
  为了方便大夫们看诊，赵长吉主动提供了自己的宅子。
  严百户派人将受伤的家眷都抬到这里，集中治疗。
  这样既方便了大夫们的工作，也方便后续的护理。
  严百户担忧，有些人家没有照顾兵器伤的经验，万一伤势恶化就糟糕了。
  柳筝过来的时候，赵长吉的宅子已经变成一个小型医院。
  柳筝家有一个曹管事受伤，赵长吉家但是一个受伤的人也没有。
  晚上这么乱，春梅也不可能睡得安稳。
  知道柳筝在，她便也起身出来帮忙。
  这里是赵家，家里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她吩咐起事情来，比柳筝等人有用的多。
  春梅过去的时候，柳筝正和严百户的娘子周氏说话。
  两人相互打完招呼后，柳筝在介绍春梅身份的时候卡了壳。
  “这....这是，这是春梅。”
  柳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春梅。
  “春梅，这是严百户娘子，周娘子。”
  周氏闻言，面上不动声色，赵家可没有女主人，且看柳筝的介绍，也知道这人不是正主。
  春梅没有柳筝想的不好意思，她对自己的身份很坦言，“妾身是公子的妾室，吴氏。”
  柳筝心里惊讶，春梅这是升职了？
  以前她可是个妾身未明的通房身份，说白了就是个丫鬟。
  一段时间不见，她竟然把赵长吉拿下了，成功变身为妾室。
  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周氏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春梅。
  虽然她不太喜欢妾室这种身份的女人，但春梅毕竟是赵家目前唯一的女眷。
  而且赵长吉这个人也有让他们家结交的价值。
  于是她笑着和春梅打了招呼，“吴姨娘好。”
  春梅也礼貌地回应了她，“周娘子好。”
  两人之间的对话流畅而自然，仿佛之前的小小尴尬没有发生过。
  随后，春梅便加入了照顾伤员的行列。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怎么回事？”柳筝疑惑地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青翠也听到了吵闹声，她踮起脚尖，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些，“好像是有人要回家，但是被士兵拦住了。”
  柳筝仔细听了两句，确实是青翠说的那样，而且这声音，她还隐约有些熟悉。
  她决定过去看看，于是对青翠说：“走，我们过去瞧瞧。”
  青翠见状，连忙拿起手边的灯笼，为柳筝引路。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了吵闹声的源头。
  只见士兵正拦着一个中年妇女，不让她离开。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回家？我都说了不用你们管，我也不用你们照顾。”中年妇女情绪激动，想要挣脱士兵的阻拦。
  “这位嫂子，您先在这里住两天，等伤口好了再回去。”士兵耐心地劝说
  “我要是能住，我还不住下吗？家里离了我不行，我住两天家里你们管啊？
  你们快点让开，我儿子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呢！我要回家。”
  柳筝过去，正好看见白氏不顾士兵的阻拦，想要强行冲过去。
  士兵们碍于她是女人，而且身上有伤，也不敢强行阻拦。

  “白嫂子。”
  柳筝赶紧把她叫住，白氏应该是伤在腹部，刚才一番动作，包扎好的伤口又有些渗血。
  白氏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了动作。
  她转过身来，看到柳筝站在面前，顿时像找到了救星一样。
  “柳娘子，你也在啊！快跟他们说说，让我离开回家吧。”
  阻拦的士兵看到柳筝也拱手行礼，“柳娘子。”
  柳筝点点头，先对士兵们说：“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士兵们闻言退到一旁。
  柳筝走到白氏跟前，轻声安慰，“嫂子您先别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现在这样回去也不是办法啊。”
  青翠连忙上前扶着白氏的胳膊，把她带回厢房。
  白氏脸色有些苍白，腹部微微渗出血迹。
  柳筝两人扶着她躺下，白氏神色担忧，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柳娘子你不知道啊！我们家当家的也受伤了，还有老大不知道他在军营怎么样了？
  他们把我弄到这里来，就不让回去了呀！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你帮我说说让我回去吧。”
  白氏实在是担心家里人的情况，她没办法在这里安心住下。
  柳筝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安抚白氏。
  柳筝把外面的情况和她说了下。
  石山是温荣坊的人，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被安置在哪里。
  白氏听了柳筝的话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但她仍然担心家里人的情况。
  “可是我们家当家的和老大都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要回去看看他们才放心啊。”
  说着她的眼眶红了起来。
  柳筝理解她的担忧，“你别急，我这就派人去探听石大哥和大柱的消息，一有消息立刻告诉你。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安心静养，待伤口愈合后再回家也不迟。
  刀伤可不是小事，若不好好休养，伤口红肿疼痛还是轻的，一旦化脓感染，甚至可能引发高热、寒战，那可就危险了。”
  柳筝费了颇多口舌，承诺会立刻派人去探听石家父子的消息，终于将白氏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外面的士兵，柳筝不能指使，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赵家的人也是忙得团团转，似乎只有像柳筝、周氏、腊梅这样的人，帮忙也好，不帮忙也罢，都不会对大局产生太大的影响。
  柳筝偏偏不肯回去休息，她宁愿让自己忙碌起来，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思绪闲下来。
  她害怕一旦空闲下来，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
  今天晚上她的弓箭下可是死了人的。
  柳筝摇摇头，试图将这些念头甩出脑海。
  她侧头对青翠道：“咱俩过去看看吧！”
  于是，她带着青翠离开赵家。
  夜晚的凉风袭来，让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青翠手里提着灯笼，灯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为这恐怖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柳筝之前一直在忙碌着救人，没有真正注意过驻马卫村庄的情况。
  现在，她才真正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和破坏。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土味，让人不寒而栗。
  柳筝看着风来的方向，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青翠也同样看向那边，声音颤抖地问：“夫人，那边是有人放火了吗？”
  “应该是。”柳筝点点头，“不然风来的方向不会有焦土味。”
  她带着青翠继续向前走，“现在看来，火应该已经扑灭了。”
  她们站在这里没看到那边的天空哪里有红彤彤的颜色。
  受伤的士兵正在接受治疗，没有受伤的士兵则忙着打扫战场。
  敌人的尸体，同袍的尸体，都要他们负责收殓。
  柳筝和青翠越走越心惊，现在两个人已经紧紧的抱在一起，慢慢地往前挪。
  柳筝后悔，她本来要忘记那些事的，现在倒好，那个弓箭手倒地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了。
  “夫人，要不咱回去吧。”
  青翠的声音颤颤巍巍，显然害怕到极点。
  柳筝摇了摇头，“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不管是往前走还是回去，我们都要面对这些。”
  柳筝给青翠鼓气，同时也算是给自己鼓气，“再继续向前走，这些看看就习惯了。”
  柳筝最先想去的地方是白氏家里，那里离她最近，而且家里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带着青翠匆匆赶往石家。
  到达石家时，大门紧闭，从里面上了锁。
  青翠上前敲响了大门，等待片刻却毫无动静。
  柳筝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她示意青翠再次敲门，里面还是毫无反应。
  “出声。”
  柳筝出言提醒。
  青翠大声喊道：“家里有人吗？我们是来帮忙的，快开门啊！”
  家里没有大人，今晚这么乱，如果家里真的只有二柱、三柱。
  他们不敢开门也正常。
  “家里有人吗？我是青翠，快来开门......”

  这时，二柱和三柱正躲在家里的柴火堆里。
  他们也有些小聪明，认为如果坏人来了，必定先搜查屋子，柴火堆虽然条件不好，但是比屋子里面安全太多。
  他们听到敲门声和喊叫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二柱紧紧捂着三柱的嘴巴，生怕他们发出声音被人发现。
  直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们才敢松开手，大口喘气。
  他们家在豆腐坊住的时候，和青翠熟悉起来。
  她的声音两个人都听出来了。
  “是青翠姐姐！”三柱兴奋地扒开二柱的手，“二哥，你为什么要捂着我？我都快被憋死了！我自己有捂着嘴巴。”
  “我怕你声音太大，没有捂严实，被人发现。”二柱解释道，“我们现在要小心一点，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在家里。”
  “我才不会。”三柱嚷嚷道，“我用的力气可大了，青翠姐姐再不来，我觉得我都要被憋死了。”
  “行了。”二柱道，“死什么死，难听死了，快去开门。”
  “知道了。”三柱点点头，乖巧地跟在二柱身后。
  两人从柴火堆里爬出来，跑去给青翠开门。
  门开后，柳筝看着他们两个满身柴火的样子，使劲抿住嘴角，控制住将要脱口而出的笑意。
  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笑，他们俩刚才在干什么，凭全身上下沾的柴火就知道。
  “不错，你们很聪明。”柳筝强忍着笑意对两人藏在柴火垛的方法夸奖道。
  两个孩子，能想到这个办法非常不错。
  不能用大人的眼光看他们，虽然有弊端，但夸奖远比批评有用。
  二柱和三柱听到夸奖，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们还以为柳筝会和白氏一样，对他们批评呢。
  “夫人，您请进。”二柱侧身请柳筝和青翠进屋。
  他和三柱也得到过石山的嘱咐，对柳筝不能像路上一样随意，要对柳筝保持尊重。
  当柳筝走进屋子时，她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屋子里破碎的陶罐、丢弃的兵器以及躺在地上的两个死人。
  柳筝脚步一顿，背过身去，“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这里等你们爹或者大哥回来；二是跟我走。你们娘现在在赵叔叔那里养伤，回不来照顾你们了。”
  三柱呆在家里害怕，闻言跳起来，“我们跟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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