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找到我了
于曼丽趴在办公桌前发呆。
张启山给她的活不多,每天一过下午两点,她基本就没事做了。张副官不在,她连个说闲话的人都没有。
张启山从办公室里出来,见她这幅模样,权当没看见。
在他关门以前,于曼丽忽道:“佛爷,还有事儿么?”
“没了,怎么?”
“我想去逛街。”
“……”
“干嘛这副表情,你又不肯让我做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逛街。”
张启山看了她半天,也琢磨了半天,想不出她能有什么花样,才勉强应允。
“带钱了么?”
“带了带了。”于曼丽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像只雀跃的鸟儿。
张启山摇头笑,到底是女孩子。
于曼丽确认张启山没再派人跟着她,径直去了上回找齐铁嘴的卦摊,那里却换了个人。
“原来在这儿的齐先生呢?”
“您说齐八爷?他这些日子都在盘口。”
于曼丽按着那人说的地方,一路寻至买一算一。前堂的小满刚送客,扫了她一眼迎上来:“小姐,您是来找人?”
“八爷在吗?”
“在,您里边儿请。”
齐铁嘴同她打招呼:“哟,于小姐,这也让你找来了……哈哈,真是……”
于曼丽一听这话:“怎么,你在躲我?”
“呃……”齐铁嘴有些尴尬地扶了扶眼镜,拱手道,“实在是有愧、有愧。”
她摆摆手:“行了行了,开个玩笑而已。”
齐铁嘴心虚地赔笑。
于曼丽一歪脑袋:“八爷不请我坐么?”
“哦哦,你看我这……于小姐请坐,来来来,喝茶,喝茶。”
于曼丽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先谢过八爷,上回替我保密。这回又来麻烦了。”
“哎,于小姐言重了,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但讲无妨。”齐铁嘴本来想说,你的事就是佛爷的事,但转念一想,于曼丽大概不喜欢这样,便省了半句。
于曼丽将纸展开,平铺在桌上,狡黠一笑:“请八爷帮我瞧瞧。和上回一样,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齐铁嘴低头一看,纸上画着一个图腾似的蜘蛛花纹。细长的足爪在顶部扭曲,硕大的腹部上画有方形夔纹。
“这是在哪儿见到的?”
于曼丽不知该如何作答,齐铁嘴猜测:“墓里?冥器?”
于曼丽顺水推舟。
齐铁嘴皱眉:“少见呐,夔纹倒是普通,可蜘蛛……”
“不急,八爷你慢慢看,看出门道来找个机会告诉我就行。”
于曼丽从买一算一出来打算散步回去,路过熟悉的街角,抬头望见梦春堂的招牌。她踌躇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凄厉的哭喊声,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去了后门。
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被梦春堂的奴仆拉扯着,老鸨正催促另一个大汉把她绑了。
于曼丽上去踹翻了两个仆人,拾起麻绳对着大汉就是一抽。老鸨惊惧又愤怒:“哪儿来的黄毛丫头,来人来人!”
于曼丽拉住那姑娘就跑,没跑几步姑娘就摔了一跤。于曼丽当机立断,拦腰抱起她,绕了几个弯,跑进了买一算一。
小满吓了一跳,于曼丽顾不得解释:“要是有人追来,帮我拦着点儿。”
齐铁嘴听见动静跑出来:“哎哟,这是怎么回事?”
“八爷,帮帮忙,我要救这姑娘。”
于曼丽不放心,交代了几句,留下那姑娘自己回头查看情况。
齐铁嘴给她倒了杯水:“姑娘怎么称呼?”
“我……”那姑娘惊魂未定,“我叫杜鹃。”
齐铁嘴仔细打量那姑娘的眉眼,心念一动:“能否容在下为姑娘算上一卦?”
“算卦?”
“对,算什么都行。”
齐铁嘴取来笔墨,杜鹃说了生辰八字,齐铁嘴提笔的手一顿,俄而快速记下,请她确认。
“是这个。”
齐铁嘴丢出铜钱,杜鹃反问道:“先生不问我算什么?”
齐铁嘴听见门外声音,立即收起那张纸,低声道:“卦已卜完,找机会说与你听。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替你算卦这件事。”
杜鹃好奇,还待再问,于曼丽已经走了进来。
齐铁嘴起身迎道:“没追来吧?”
“没有,他们没看见我往这儿来。”
杜鹃跪下就要磕头道谢,于曼丽听见她自称杜鹃,咬牙忍了半天。她将她扶起:“你不能再叫杜鹃了,跟你母亲姓,叫苏鹃吧。”
“你认得我妈?!”
“我……你母亲是我姨妈,小时候姨妈养过我,所以亲厚。”
“可,可我妈从没跟我……”
“你难道听她提过娘家的一件事、一个人?”
杜鹃愣了一刻,这才哭着抱住于曼丽喊表姐。
于曼丽倔强地昂着下巴,可眼泪还是顺着面庞留下来。一边的小满也觉眼热,只有齐铁嘴默默低了头,捏紧了袖子里的那张纸。
于曼丽看见他的神色,心中有了主意。
“八爷,请借一步说话。”
于曼丽赶回张宅,张启山正打算叫副官去找她。
“抱歉,逛得起兴,差点儿忘了时候。没等很久吧?”
张启山偏头一瞧:“什么都没买也能逛一下午?”
“就是因为没看中合适的嘛,不然早回来了。”
“明天还接着逛么?”
于曼丽搁着下巴认真想了想:“到时候再说吧。佛爷不饿吗,我都快饿死了,吃饭吃饭。”
“当然饿,为了等你,都快饿晕了。”
于曼丽笑嘻嘻地给他夹了一块肉:“那我给佛爷赔罪,佛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张启山跟着笑:“除夕那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啊,有吗?”
“好了不多说了,吃饭,再热就不好吃了。”
晚饭后,卧室。
副官敲门进来:“佛爷……”
张启山摆摆手:“你不用说,我要她自己告诉我。”
“五爷那里怎么说?”
“按她说的做。”
“是。”
于曼丽的房间里没开灯,窗户敞着,一轮月亮高悬在外。
明亮的光打进屋内,恰好将于曼丽掩藏在角落的黑暗里。张启山劈开黑暗走进去,半床月光冷冷清清,于曼丽不得不仰头看他。
他披着月光站在那里,看不见于曼丽的脸,但可以想象。
“老天一定在惩罚你。”
于曼丽满头冷汗,腹部的绞痛撕扯着她,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深刻体味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刻。
张启山蹲下来,伸手摸索她的脸庞:“惩罚你躲着我我,独自保守一个秘密。”
他刚摸到一头冷汗,于曼丽就扑过来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勒得他几乎窒息。他收紧手臂,加深了这份窒息,鼻尖埋在她衬衣里,直到呼吸里全是她的味道。
“真的好疼……”她的声音里带了些压抑的湿意。
“不怕,咬吧。”
于曼丽狠狠咬在他肩头,听见他闷哼声又松了口。张启山按着她的脑袋:“没事,我陪你疼。”
于曼丽摇头挣脱,凑到他唇边狠狠咬了一口,回报她的是凶狠到腥甜的吻。鲜血的气味在唇齿间纠缠,说不出口的爱意换了更张狂的表达,抽走赖以生存的空气,揉碎了理智,把身体的疼痛分解成碎片,融入眼泪中。
“啊——”于曼丽疼得叫出声来。哭声和眼泪一齐掉落,揪着张启山心,比之前的拥抱亲吻更窒息千百倍。
他想要捏碎一切使她痛苦的东西,可他做不到,甚至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份只能袖手旁观的无力感反复锯着他的骨骼,除了陪她痛,他想不出别的方法。
他在她脸上和耳后落下安抚的亲吻,可她的疼痛没有丝毫减轻,也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曼丽,找个什么法子,让我替你痛。”
于曼丽抬头,泪水好像流进了鼻腔,酸胀难受,而朦胧里映入眼帘的月亮皎洁而美好:“不,不能给你……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属于我……只有这疼痛,它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不……不能给你……”
她的意识渐渐陷入弥漫的黑暗中,张启山的声音飘忽得仿佛来自天外:
“不,曼丽。还有我,我也属于你。”
于曼丽听见了,笑意停在脸上,她还想说什么,声音却已微不可闻:
“佛爷,我……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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