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个不留

脚尖轻点马车，楚冰飘身落在官道上。视线高度陡然降低，目光所见皆是马蹄荡起的灰尘翻卷升腾。十余骑身影被灰尘隐隐淹没，马蹄声渐去渐远。心中发自本能的一声呼喊还未出口就被楚冰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急忙转身，楚冰招呼众山民及车夫，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楚冰扫视了一下众人，脸带歉然之色，双手抱拳高声说道，“各位乡亲，本想多送大家一程，无奈现在身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此地离东塞镇已远，大家去往何处还请自便，若他日有幸再聚。”说着从黑龙戒中取出五十两银子，“感谢东塞镇的各位叔伯一路相送，各位的车资到虎子这领取。”
走到虎子跟前，楚冰把银子递到其手中，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各个马车应得银两说了一遍。总数四十多两，剩余的自然是送给了虎子母子。
众人连声道谢，客气不止。楚冰回应了几句，再次抱拳一揖，道声保重。身形晃动，运起金鹏九转身，飘身向马队方向追去。
行不多远，楚冰又折了回来。取了郑奎的黑马，把另一匹马的缰绳交到虎子手中，纵身上马。握紧马缰，运真气牢牢把身体固定在马鞍上，催动马匹向前行去。
楚冰以前从来没骑过马，以至潜意识中根本没有以马代步的概念，竟然想用两条腿追四条腿。虽说在短时间内，金鹏九转身在速度上甚至比马要快，但长途追赶需要消耗太多真气，现在的楚冰还无法做到。林无涯稍微一提醒，楚冰便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才又回来取了马匹。
不会就现学，一切从零开始。林无涯不断指点着楚冰的动作要领，楚冰领悟极快，加之身体灵活，边骑边积累经验，很快便初步掌握了骑乘技巧。
几经耽搁，前面的马队早已经踪影皆无，连灰尘都消失在视野中。楚冰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现在马跑得已经比开始快了许多，相比娘所在的马队速度却是大有不及。好在从娘所走的路线上判断，应该是无极山。目的地相同，道路不会错，你跑得比我快，我多用些时间去追，总是能赶上。
官道上，楚冰不断催马加快速度，黑色衣裳猎猎飘动，竟也荡起一路烟尘。看着官道两边不断倒退的风景，轻微的颠簸，如同飞一样的感觉。楚冰丝毫不在意过往行人的惊诧的目光，眺望着远处一路奔驰。
两个多时辰后，太阳逐渐偏西，夕阳中楚冰依稀见到目光极远之处有一片黑影。更近些之后，终于看清是一群人，楚冰也没在意，继续催动坐骑赶路。随着与人群距离的不断缩短，人影在楚冰的视线中渐渐放大，楚冰逐渐看清楚这群人骑在马上正在混战厮杀。再近些，已经能够看清衣服颜色。
大约二三十名黑衣人，将十几个身着褐色长衫的人围在中间，刀剑晃动，在夕阳的余辉中折射出点点亮光。楚冰心头一沉，立时意识到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娘的马队。
心急如焚，楚冰不断催动坐骑，已经能听见刀剑撞击的声音，能看到这群人的面孔。果然是他们，此时形势危急，黑衣人以多欺寡，攻势凌厉。褐色长衫队伍被围在中间，四面抵挡，已是勉强招架。
依稀能看见有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在马蹄下被践踏着，显然双方混战已有多时。楚冰急速地在战圈中寻找娘的身影，人影晃动的缝隙，楚冰看到娘挥舞着长剑正左右抵挡，险象环生。
楚冰心头大急，飞速和林无涯用灵魂力交流。对方二十九人，武帅十四人，其余都是武将阶别。
楚冰迅速传出灵魂力振幅，在攻击范围内，直接灭杀对方三个功力最高者，一次攻击都不保留。自从与青灵卫交手后，楚冰曾和林无涯商议过，非必要时候林无涯尽可能不使用灵魂攻击，即使使用也尽可能保留攻击次数。以便应付不可预知危险或在情况危机时候使用。这就是楚冰在被狼群围攻时依然没有让林无涯发动攻击的原因。
当楚冰催马奔驰进入距离人群五丈范围时，围攻的黑衣人中有三人在马上晃动了几下，坠落在地。就在众黑衣人一楞神的刹那，楚冰从马背上飘身落地，运起金鹏九转身身法，在包围圈外围几个折返，立时又有四个黑衣人被血刃砍落马下。
黑衣人一阵骚动，还没从三个首领无缘无故陨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突发意外，顿时都停止了攻击，全神戒备，想要弄清事情原委。
如此一来，被包围的人压力顿时大减，也不明所以想看个究竟。
“娘，冰儿来了。”楚冰隔着外圈的黑衣人，楚冰对着里面高声喊道。
安静了刹那，似乎楚冰的娘此时才醒悟过来，“冰儿，是你吗？快走，危险。”声音中充满了焦急。
“是个小娃娃啊，全都杀了，不然今天的事不好交代。”一个黑衣人暴喝着，说着对着楚冰一刀砍下，刀锋劲急，寒光闪动。
楚冰身形一飘躲过刀锋，对着里面继续高喊，“娘，我来救你了。”
“冰儿，快走．．．．．．．”话没说完，里面刀剑撞击声响起，又陷入混战之中。
三个黑衣人转过马头，挥刀向楚冰攻来。楚冰身形诡异，速度极快，转折角度令人匪夷所思，黑衣人的攻击全部落空。血刃闪动，在躲避的同时，楚冰劈出两刀。刀光落处，鲜血喷涌，两个黑衣人落于马下。
在这轮攻击中楚冰占了极大的便利。少年楚冰身高比马高不出多少，黑衣人想要攻击楚冰须探身挥刀，楚冰只须稍微施展身法即能躲过。由于在马上不灵活，加上惯性的原因，黑衣人对楚冰凌厉而快速的反击还来不及躲闪就中刀落地。
两个黑衣人被击杀，旁边的人极大震惊，楚冰的攻击力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如果说开始四个人被杀，是被偷袭，那么正面交锋中，两个武功不弱的同伴同样没有逃过陨落的下场。
现在的楚冰受到了重视，久经战阵的人都知道以虎搏兔尚须全力的道理。立时，四个黑衣人跳下马来，横刀凝神向楚冰包抄过来。
“刚才你杀的都是武将，这四人中有两个武帅，小心些。”林无涯适时提醒。
点了点头，楚冰面色冷峻，运足真气，严阵以待。当先一黑衣人率先攻击，刀光一晃，凌厉的劲风向楚冰横扫过来。
楚冰一声冷哼，不退反进，不理会黑衣人的刀锋，血刃斜着劈下。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楚冰竟然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慌忙撤刀躲闪。在黑衣人心里，谁的命也没自己重要，自然不会和楚冰同归于尽。楚冰抓住瞬间的战机，血刃陡然加速，一片血光爆开，黑衣人被斜着劈为两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此时其余三人才刚刚包围过来。见到面前一幕，目光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脸上写满了惊骇。
楚冰面无表情，逼视着三人，血刃缓缓举起。三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举刀向楚冰劈去。气爆声连续响起，楚冰身形闪了几闪，倏忽远离。血刃几个起落，正在对里面人进行围攻的黑衣人促不及防，有三人被砍落马下。
谁也没想到四个人围攻一个小娃娃竟然被逃脱，被逃脱了还不算，竟然还能过来偷袭。这些人背对着楚冰，听到利器破空之声时已经躲闪不及。顿时围在外面的黑衣人一阵大乱，离楚冰较近的黑衣人纷纷转过马头严加防范。
包围圈中诸人见此良机，发起凌厉的反击，混战中几声惨叫，又有数名黑衣人丧命。
此时，楚冰这方在人数上已占上风，一直被压着打的这些人，发动的反击极其猛烈。而黑衣人一方，因为三个首领都被林无涯所杀，群龙无首，又居于劣势，在疯狂的反击面前，俱无心恋战，萌生退意。
楚冰趁黑衣人惊魂不定间，再次几个转折，血刃所到之处，皆有人落马。身影飘忽，让人防不胜防，楚冰所到之处无不引发一阵慌乱。这些黑衣人宁可对战褐色长衫人，也不愿意再和楚冰照面。
见大势已去，剩下的七八个黑衣人催动坐骑，想夺路而走。楚冰的娘等人迅速合围过来。最先逃走的黑衣人马速较快，在合围形成之前，已经夺路而出。楚冰心下早就发狠，岂能让你逃走。金鹏九转身全速发动，楚冰连同血刃如风一样追了过去，红光闪过，一匹无主的马匹嘶鸣了几声，嗒嗒嗒跑到了一边。
看了看被包围住的黑衣人，楚冰把目光落在了一身着白衣的中年妇人脸上，两人目光相对，楚冰读出了娘眼睛里的关切与惊喜。嘴角一翘，楚冰露出灿烂的微笑，“娘，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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