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将近午时，通往白沙镇的官道上，一人一骑远远疾驰而来。马上不停挥动手臂的清秀黑衣少年正是连夜离开嘉元城赶往魔兽山脉的楚冰。
虽然学会骑马的时间很短，但楚冰领悟力极高，很快就抓住要领，逐渐得心应手。
秋日寒凉，到了此时气温才略有提升。马速飞快，疾风迎面而来，寒意更重了一些。楚冰却毫不在意，一袭单衣，在疾风中猎猎作响。
自修炼天龙诀以来，炼体效果极好，更有体内真气护住身体，冷暖对楚冰的影响业已不大，但不知为何楚冰和坐下黑马都出了一身热汗。
欲往魔兽山脉，还须从东塞镇入天云山，向西南方向斜着穿过小半个天云山才能抵达，所以楚冰又从原路返了回来。
连日来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再受着外界条件的限制，致使楚冰极少有修炼功法的机会。如今骑马赶路自然也不能修炼天龙诀，出了嘉元城，楚冰便把心里的一些疑问说了出来向林无涯请教。
林无涯以前说过，修真者在炼气期颠峰相当于武将，在混沌期颠峰相当于武侯。经过与东方家族豹军一战，这种说法在楚冰心中彻底颠覆。
自己功力仅初入炼气中期，离颠峰期相距很远，怎么能够击杀比武将阶别更高的武帅呢？
对于这个问题，林无涯也思考了好久才给楚冰一个答案。
问题出在功法上，林无涯是根据修炼一般功法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来推断修真者和武道阶别之间的对比。在楚冰修炼天龙诀之前，林无涯并未修炼此功法，只是研读过而已。通过对楚冰的修炼进行观察，发现自己对这部功法的估计有很大不足。
天龙诀的确是林无涯所见到过的最顶级功法，但这种功法要比修真界中其他顶级功法更强大得多。无论在对灵气的吸收，灵气转化为真气的速度，还是真气的密集程度和攻击力都远远超出了一般的顶级功法。
另外，楚冰运用金鹏九转身身法增加了攻击的灵活性，通过血刃和破山刀技法又把真气的攻击力提高了四倍。当增幅系数一定的时候，真气攻击力基数越大，所发出的攻击威力就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而天龙诀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大大地提高了真气的攻击力基数。才出现了楚冰能够在炼气中期就能击杀武帅的情况。
楚冰还向林无涯问了有关武侯的一些事情，既然自己现在的修为能够击杀武帅，那么和武侯阶别的强者对战是否也可以取胜。
林无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在武道修炼上存在一个最大的瓶颈，那就是武侯境界。在武道中，相对于武帅的数量来说，武侯要少得很多。一个修武道的人，只须努力和时间都可以达到武帅的阶别。
若想再提升一步达到武侯阶别，只有努力和时间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悟性和机缘。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武帅都被卡在这个瓶颈上，一生都无法突破。
一旦突破这个瓶颈，达到武侯境界，实力就能增长十倍以上。
如果说武帅阶别是一个儿童的话，那么武侯就是一个成年人。成年人打小孩和玩似的，根本没有可比性。而楚冰现在的功力修为，就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不过是比儿童稍高一些的少年阶段。
即使算上天龙诀的奇妙之处，加上武器和技法的增幅，楚冰至少在达到混沌期之前与武侯强者交手连一分胜算都没有。
至此，楚冰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楚冰还对林无涯能一口道出武道修炼者的修为感到非常好奇，就这个事情向林无涯问询。
其实很简单，无论是修真者的真气，还是习武者内劲，都会在身体上形成一个气场。不同修为境界的人其气场强弱也是不同的。
通过气场强弱程度判断一个人的修为境界，不但需要准确的感应，还需要不断积累经验。对修为境界比自己低的人比较容易判断，如果对方的境界高于自己，因为自己对未曾达到的境界不熟悉，在判断上就存在困难，这时候就要靠经验。
随后，林无涯详细讲解了如何通过气场辨别修真者和习武者的境界，楚冰很快就初步领会了。
通过这次战斗，楚冰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自己所修炼的破山刀技法，威力很大，却存在一个明显的不足，就是技法单一，只有一个劈式，运用起来不灵活。与金鹏九转身轻灵飘逸的身法配合起来显得不协调，在对手人数过多的情况下，攻击力无法发挥到最大极限。
林无涯也承认这点，当初让楚冰学这个技法的目的就是破开石室地面取出灵脉，并没有对敌应战方面的考虑。经过慎重挑选，林无涯选择了一套名为大衍梅花刀的技法。
这套技法，同样两倍增幅，共八式，以刀技快速、凌厉、变幻莫测见长。技法一经施展，可凝聚成梅花形状的刀芒进行攻击，第一式可凝聚一朵梅花，第二式可凝集二朵梅花，以后每多施展一式所凝聚的梅花都呈双倍增长。整套技法全部施展完，可凝聚二百五十五朵梅花。一式紧扣一式，刀式连绵，衍生不息，梅花漫天，所以才有大衍梅花刀之名，尤其适合在与多人对战中使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施展这套技法，必须从第一式开始，否则如同空中楼阁
无法凝聚刀芒梅花。
载有大衍梅花刀技法的玉简就放在黑龙戒中，楚冰当即便取了出来，灵魂力阅读后，在马上就开始了练习。
因为大衍梅花刀技法玄奥高深，真气运用复杂，不容易速成，愈往后愈难学会，林无涯只让楚冰练习前两式。
官道上经常有行人来往，楚冰不便使用血刃练习，遂化掌为刀，按照技法所示不停地舞出各种奇妙的手势。
第一式，梅花吐艳。
第二式，寒梅并蒂。
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居然学得有模有样，已经触到了技法精髓，惹得林无涯不住地赞叹。
一路上毫不停歇地练习，竟然在凉风侵袭之中出了一身汗。
途经昨日击杀东方家族豹军之处时，竟然发现那些黑衣人尸身已然不见。不知是否同伙前来处理过，心中疑惑了一下，也没在意，继续边赶路边练习大衍梅花刀。
此时，楚冰再次演练一遍大衍梅花刀前两式，收住手势，刚想下马休息一会儿。隐约看见远处官道出现一些人影，楚冰警惕地凝神了望。
黑影缓慢在视野中放大，楚冰逐渐看清了，是一群平民装束的人在赶路。心头的警惕放了下来，飞身下马，让黑马在道边啃些枯草，自己则取出了馒头和清水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吃喝起来。
人群逐渐靠近，说话声也隐约传了过来。楚冰再次仔细打量起来，大约几十人，男女都有，拖家带口的样子。
心中一动，似乎感觉有些面熟，侧头稍微一想，楚冰记起来了。这些人正是跟着自己从东塞镇出来的山民中的一部分人。一路上楚冰基本都在马车上，没怎么和这群人接触，加上人比较多等原因，印象不是很深刻，但再次看见依然能够认出来。
收起馒头和清水，楚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土，皱着眉头。昨天和这群人分手的地方离这里应该不远，按他们此时的速度应该早过了这里，怎么现在才出现呢？其他的人又去了哪里？
嘈杂的人群越来近，还没等楚冰打招呼，有眼尖的人已经看到了楚冰。
“公子，可算见到你了．．．．．．”
有人喊了一声，向楚冰跑了过来。其余的人听到喊声，往楚冰这看了一眼，都面露欣喜之色，扶老牵小各自加快了行进速度。
很快，楚冰被这群人围在当中，诉苦声、啼哭声纷纷响起，场面异常混乱。
经过几次努力，楚冰才稳定了大家的情绪。众人七嘴八舌，叙述混乱，楚冰也听不出个头绪。便指定了一个老者，由他单独讲述。
老者还未说话，愤怒和悲伤的表情已经完全表现在脸上。接着语气沉重地详细述说了分手后的经历，旁边的人也忍不住插嘴补充。
随着老者的讲述，楚冰的神情慢慢阴沉起来，到最后完全愤怒了，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来，楚冰离开后，从东塞镇雇来的马车便都回去了。众山民陆续离开队伍，各寻去处，继续顺着官道往嘉元城方向去的只剩下一百余人。昨天晚上，众人在官道边露宿一夜，早晨接着赶路，走出不远便遇到了宗振等铁刀门的人。
这些人被楚冰吓跑后，避过风头，又折回来给死去的两个人收尸。看到赶路的山民，并认了出来。确认队伍中并没有楚冰，立即一拥而上，痛下杀手，追杀带刀的山民。曾杀死铁刀门追风堂副堂主郑奎的矮个汉子甚至被砍了十几刀，当时情形太惨烈，山民们都四处惊慌逃命。
凡是带着刀的，一个都没有活命，总共三十余人。没带刀的也有两人被杀，一个虎子，另一个是虎子他娘。只是因为当时虎子牵着马，他娘正坐在马背上，而这匹马是铁刀门的。
铁刀门的人一番血腥杀戮之后向白沙镇方向扬长而去。等到走得没影子了，逃走的山民才敢回到官道上，帮着掩埋了死者的尸体，匆忙离开是非之地，继续赶路，刚好在此地遇见楚冰。
楚冰咬着牙，脸色更加阴沉，看着眼前的山民，脑中出现了当时血腥而凄惨的场面，想起了孝顺的虎子，想起了虎子善良、慈祥的白发老娘。
己之过？人之过？
楚冰内心思绪复杂难言，眼角不知不觉湿润了。
从黑龙戒中取出了二百两银子，楚冰给山民门各自分了下去。对于山民的不住道谢，楚冰感到心中一阵歉疚。
擦了擦眼泪，泪眼中涌现出浓重的杀机。
向众人深深一揖，楚冰飞身上马，向白沙镇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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