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推断 上
飞来山,线柏树林。
衙役们挖了近两天时间,终于找出一副骸骨。
尸坑挖的不深,几位仵作用竹刷和大小毛笔一点点将尸骨描绘出来。
阿玉看着尸骨上残存几缕未腐纱衣,问熊岳道:“王爷,您怎么确定尸骨埋在这一片?”她眨眨眼,笑问道:“连郝念荣都不知自己在哪儿忙活过。”
熊岳心里好笑,阿玉仿佛只在有求于自己的时候,才说两句人话……呃,口味,才如此乖顺。他便洋洋自得道:“爷通天晓地的,这点儿小事还肖一说?”
阿玉点头道:“王爷说得有理。有王爷在,海匪再也无处可逃——尽在您掌握之中。”
“没听过利嘴不得好么?”熊岳拍拍阿玉的脑袋,耐心道:“爷就让你开开眼。”
“郝念荣说有很多扑扑簌簌的声音,又像是鬼声。很可能是成群觅食的动物,鸟禽晚上是要睡觉的,那还有什么会飞又成群结队呢?”
“天蝠!”阿玉不自觉就答了出来。
熊岳点头,笑道:“我夏日里有时住在这山中,偶然碰到了天蝠夜出。郝念荣说那年秋来晚,想必天蝠还未冬眠,而他说的鬼叫声,怕就是以蝙蝠为食的鸮鸟。”
“嗯,老人常说‘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其实就是它声音有些诡异吓人罢了。”
熊岳继续解释道:“飞来山有两处天蝠聚居的地方,另外一处就是山头那边的飞天洞。飞天洞深不见底,附近又地势险要,高诀不会摸着黑去送命的;而此处松柏密集,鸮鸟常栖息在松柏间以求隐蔽行迹,酉时刚过正是天蝠和鸮鸟觅食的时候。”
阿玉想到那藏于飞来山中的奇深洞穴,自比道:“若是我,何不等到过了半夜再出城,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将人丢到飞来洞里。不必这座浅坟还要隐蔽。”
“阿玉这就疏忽了。飞来洞里除了天蝠还住了金丝燕,那取之不尽的燕窝吸引多少采集者?飞天洞的地势没人能了若指掌,若抛尸的角度不好,恐怕有人在上面一望就知道了。”
阿玉见李方等人还在忙活,继续问熊岳道:“这片柏林不常有人来么?”
“飞来山虽未皇家所占,但是对猎户的要求并不严格。柏林是御用树木,普通人便不爱往这边来了。”
“也是,进出城门也会让人起疑呀。”阿玉还是关心李方那边,熊岳见了,问道:“李先生,能看出死因么?”
正巧李方起身,一脸凝重,点头道:“胸部肋骨上有七处刀痕,下两节肋骨有挫伤断折的痕迹;头骨无伤痕、颈骨完好。肋骨处,血浸而骨黑,初断应该是失血过多而死。”
“很惨呐。”阿玉有些难过,问道:“能推断出凶器吗?”
“若要仔细研究,怕要把尸骨抬回衙门重新验过了。何况时日已久,凶器恐怕是找不到了。”李方转身对熊岳道:“我已命人在周围搜索,能否找到凶器就看天命了。”
熊岳答道:“正是,南城废宅也已命人彻查,看有没有未除去的血迹。”说罢,他迟疑道:“就怕咱们得不出凶器的轮廓,更无法去搜了……”
李方接话道:“王爷担心凶器在高府?”
熊岳无奈:“高学士因为高诀在押已经折腾了好一阵,这高府若没确凿证据恐怕不好进了。若真掀起一番文风字雨,定是不好收场。”
李方闻言,肯定道:“王爷,那咱们就一定要把他们钉死在证据上!”说罢,一拱手先行告退了。
熊岳同王府侍卫善后,他见阿玉心情沉重,提议道:“阿玉要不要去我的山顶小筑看看?”
阿玉心不在焉地摇头道:“以后再说吧。”
她抬头望望天空,今日天气仍好,阳光透过柏树密密麻麻的针叶照进来,铺在这片林地间——星星点点好似一个个解不开的秘密,蹭不掉的伤痕。
她回望熊岳道:“王爷,咱们还是早日破案,才能好好舒一口气。”
等他二人到了有京府,众人终是到齐了。
阿玉见邹翦也在,生出几分高兴来,忙凑过去问道:“姐姐怎么来了?”
邹翦笑嗔道:“瞧你说的,好似这有京府是你的了,我怎来不得?”
阿玉脸一红,扭捏道:“姐姐真是说笑,阿玉只是觉得姐姐来了,太高兴罢了。”
熊岳瞧他这自在样儿,脑里忽闪过一道想法,再要细想,那道思绪就如同逃命的兔子似的早没了踪影。他敲敲头,暗想这几日用脑过度累到了?
钟尺见状,关心道:“王爷累了?”
“他还会累?!铁打的一般!”屋外魔音绕耳,阿玉惊喜地见到霍典竟然来了。
这厮虽然呆愣,可那股直爽、劲儿真是让自己由内而外的感到高兴。
还未等阿玉表达下好感,霍典嗖地凑过来,板着阿玉肩膀心疼道:“阿玉,几日不见,你脸色不好,我送你回去吧!”
阿玉觉得,刚才一定是错觉!哪儿来的好感?回哪儿去!
阿玉不动声色地错开他,回到邹翦身旁以示自己小“草”有花伴。
霍典的确不高兴起来,这个邹翦,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勾搭这么小的阿玉,真是……不自重——完全忘了自己那番心思了。霍典微皱着眉头盯着邹翦,心中老大不爽。
邹翦一如常态,福礼道:“霍公子,早安。”
霍典一挥手,道:“我没仕没爵的,当不起。再说,都快晌午了。”
说罢,媚眼一勾,望向阿玉道:“饿不饿,咱们先去吃饭吧,桃花酿正新鲜的。”
一句话说的轻轻柔柔,说得后堂一室暧昧又尴尬。
连一向不在意这些小节的杜微都假咳了两声。屋里本就安静下来,杜微说道:“既然查案的几位都在,大家将他们犯案的时间、原因都串接起来,看看是否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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