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最终成熟的苹果
茵是在苏缇的哭声中醒过来的,睁开眼,自己躺在医馆的床上,小萝莉两眼通红,呜呜咽咽,抓着自己的手不放。
“你终于醒了。”苏缇的身后站着帕尔斯辅祭,表情依然温和,眼神充满了戒备。
“我昏迷了多久?他人呢?”茵试了试嗓子,虽然很痛,但还能说话。
帕尔斯摇摇头:“你睡了差不多一整天。昨晚我们闯进房间的时候你们俩都昏迷不醒,殿下则下落不明,窗户被人打开了,我和阿瑟把你们送到医馆,昆西和凯利则留下查看现场……”
茵无声地笑了,轻声说:“不过你们无法断定他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绑架走的,是吗?”
帕尔斯慢慢闭了下眼就当做是回答。
过去的十七年,被掉包,被歧视,被出卖,被追杀,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做的事,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也就无所谓伤害。
但就在十几个小时前,对着自己扔出过呼吸诱导剂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他这么做,是为了去救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所生的孩子。
自己的命真的一文不值,茵自嘲地想,如果这个时候苏缇不在身边,自己不小心又死一次,连个哭的人都没有呢!
“看样子你们打算把我当成绑架你们王子殿下的同伙,”气到心凉,茵居然觉得自己没感觉了,语气平静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行吧,反正这事儿如果是小黑干的,那我身为主人,责无旁贷,你们打算怎么办,拿我去换公主?”
帕尔斯的语气中透出些许怜悯:“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但……请你原谅,为了公国,为了殿下,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爱莲娜公主。”
那是当然的,一个拥有两国王室血统还是第一继承人的公主,肯定比自己值钱的,换成是她,也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
茵微微一笑:“嗯,我原谅你们了。”
一个简单的表情,再加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在神殿工作了十几年的帕尔斯无法控制地产生了深重的罪恶感——他们在拿一个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现在更被出卖得一无所有的姑娘的命,去换回他们曾经拥有的荣耀和地位!而她竟然说原谅他们了?
帕尔斯一时语塞,不敢直视病床上那个纤瘦的姑娘,就在她对自己说出原谅的时候,帕尔斯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身为神职人员的资格。
“对不起……”愧疚和罪恶感让他甚至无颜再站在这个房间里,帕尔斯匆匆退了出去。
门一关,苏缇就迫不及待地问:“你真的原谅他们了?茵姐姐,他们都是坏蛋,你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商量着要把你这样那样,我都听到了!”
茵轻松地一笑:“只有无法原谅自己的人才会去寻求别人的宽恕,而这样的人即使得到了神的宽恕,也还是无法从罪恶感中挣脱出来,好人不做白不做。”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确认了她的真实想法后,苏缇稍微松了口气,又问,“我用火炮把他们都轰了,然后我们逃走?”
茵摇头说:“你的火炮杀伤力太可怕了,会连累很多无辜的人,到时候这笔账可是会被算到你身上的,不划算。听我的,去把窗子打开,我们先叫小红来,它几千岁了,肯定懂得多。”
苏缇马上从椅子上爬下去,小跑到窗边,踮起脚刚把窗闩拔了,外面窗台下就伸出一个巴掌,咣一声拍在窗户上。
在这种深更半夜的时候,三层高的楼房窗外拍出一只巴掌,恐怖程度真不是一点点,苏缇吓得尖叫一声,摔坐在地。
那手轻轻一下推开窗,接着用力在窗台上一撑,手的主人探出头来,龇牙咧嘴地打招呼:“喂,小姐们,你们没事吧?”
要不是现在正躺在床上,茵怀疑自己的下巴会掉到地上去,她差不多把眼睛睁到了最大,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失声惊呼:“埃文先生?”
“呼……”埃文翻过窗台进了病房,顾不得一身白大褂会弄脏,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该死的混蛋,竟敢让我做这种事,帝国军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可恶!”
苏缇稍微慢了点才想起眼前这位冒牌医师,是当初在加古鲁山道口小镇上把索兰达尔绑架走的那个“很凶的军官”,身上还是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要不是医馆里生老病死频繁,他这气息一定会被门外的帕尔斯察觉到异样。
歇了很短的一会儿,埃文就扶着窗台站了起来,把白大褂一脱,随手扔在墙角,问道:“能走吗?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儿,海默林殿下已经得知了卡洛斯要塞驻军的动静,这会儿应该正在和那蠢货交涉,搞不好这次的噱头真会演变成一场战争,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赶回去。”
茵苦大仇深地看着他:“我觉得有点困难,而且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还有余力背着我飞檐走壁。”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毫无预兆地被一把推开,阿瑟探进头来:“两位小姐想吃点什么?”埃文无处藏身,也不能跳窗逃跑,瞬间和他大眼瞪小眼了。
“这……他其实是……”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了,情况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而阿瑟头上突然冒出一个感叹号,明白过来,立刻转身对门外说:“一份鲜虾披萨外加苹果汁。”外面传来不只是他们中哪一个的回应声,阿瑟又喊了声“快去快回,我肚子也饿了”,闪身进了病房。
“听着,别怕,我会帮你们的,”阿瑟挥舞着手说道,“他们三个说肚子饿了,我就让他们去吃宵夜,一会儿人走远了我就把你们送出去,然后你们就自己逃吧!”
茵惊讶地望着他粗大的手因为努力想要表达友善而笨拙地挥舞,忽然觉得之前自己对他表现出来的排斥真的太过分了。都说患难见真情,太平无事时候对你友善的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未必会伸出援手,真正对你好的人,或许并不会说好听话,关键时刻却是值得依靠的。
天空黑得像一块泼了油墨的布,深深浅浅全是乌云,城外的草丛中脚步声喘气声交织成令人紧张不安的曲调,茵趴在阿瑟的背上,看到他侧脸上划过的汗珠,忍不住抬手帮他擦掉。
“只能送到这里了,这位老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只能拜托你照顾她们了。”到了一处林子里,阿瑟将茵放在树下,深深吸了几口气,拍了拍埃文的肩膀。
埃文背着苏缇也是跑的汗流浃背,这会儿全凭意志在支撑,被他一拍差点坐下去,忙稳住脚,向他保证:“放心吧,再往前面一点就有人接应了。”
阿瑟点点头,擦了擦满头大汗,一边向后退一边说:“保重了,公主殿下。”
茵的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能僵硬地朝他挥了挥手:“谢谢你,阿瑟。”
阿瑟咧开嘴笑了笑,转身又朝城里跑回去,草地上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最后只剩一片静谧。
“走吧,最多还有十分钟的路,就有军队接应了。”埃文牵起苏缇,招呼道。
茵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穷奇被放出来在前面开道,所幸一路上都没有危险,三人穿过寂静的森林后,前方出现了一间旧磨坊,里面隐约有灯光。
埃文抹了抹头上的汗,指着那边说:“为了不引人注意,我只带了一只小队十五个人,如果撞上海默林殿下派来的人还是很危险,不过平安度过今晚应该问题不大,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上路去卡洛斯,路上我们的命说不定还要靠你们俩保护。”
俩姑娘都被他这句话逗笑了,脚下也像是轻松了不少,很快就到了磨坊前,埃文推开门,瞬间呆了。
自己带来的十五个人全部倒地昏迷,磨坊中唯一站着的一个人身披黑色斗篷,闻声转过来的脸上带着镶满钻石的半块面具,露在外面的唇弯成好看的弧度:“你们终于到了。”
声音悦耳动听,在奔波了一晚上的埃文耳朵里却堪比噩耗,他刷地抽出了佩剑,将两个姑娘拦在身后,警告道:“休想伤害她们!”又朝身后命令,“我来拦住他,你们俩快走!”
伊达洛斯发出好听的笑声,抬手摘了面具,向茵和苏缇打招呼:“嗨,我有事离开了几天,你们看起来过的不是很好啊。”
“你想干什么?”对于他不会伤害自己和苏缇这一点,茵倒是很有把握,不过他总是躲在不知什么地方操纵着局面,极少的几次露面都是有目的的,肯定不会只是躲累了出来打个招呼。
“我以为你猜得到呢,”伊达洛斯完全无视了埃文和他手中的剑,向他们走了几步,“亚历克斯为了另外一个比你更有价值的女人而离开了你,现在你身边只有个和你同病相怜的小妹妹,这场面简直太令人怀念了,十七年前我也是她这么大的年纪,一切都惊人地相似。”
埃文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只是第六感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非常危险,因此无论伊达洛斯的语气听起来多么友善,他也不敢有片刻松懈。
联想起昨天才从亚历克斯口中听到的过去,茵明白了。
伊达洛斯处心积虑地设下圈套将自己偷换出皇宫,然后以无形的线操纵着自己的人生十七年,让自己经历了几乎是和玛格丽特一样的遭遇,现在的自己,就像是按照他的模型生长的苹果,已经成熟,该到了收获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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