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打工

　　过了七八天吧，孙安平商量着，外出打工的事儿。孙大哥的大儿子孙军明在他舅舅的运输木料的公司上班，就是给人家把木头装上车，运到需要的地方。他们只负责运输，孙安平正好有驾驶本，所以说准备去干一段时间。地点就隔壁县城，三个月可以回家一趟，一个月工资五百。在那个年代是相当高的工资了，要知道孙安平在铁厂里，一个月才挣二百六十八块钱。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孙安平出去挣钱，沈雯留下家里照顾老人。孙安平走的时候是八月份，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树上的叶子都在泛蔫儿，沈雯把他送到了村口。孙安平提着一个蛇皮袋子，里面装着铺盖卷和一些换洗衣物，另一个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套了好几层，里面是沈雯给他准备的西红柿酱和油炸的肉，耐放不易坏。

　　客车来了，停留了一下，然后走了，一起走的还有孙安平。望着客车远去，沈雯心情有点复杂，赵云霞拉着小龙，在她身边打趣道:“咋？才走舍不得了？”沈雯笑笑:“给我挣钱去了，有啥子舍不得的”“这么想就对了，正好我家的也不在，咱两做个伴”赵云霞拉着她的胳膊往村里走。

　　回到家一切照常，每天给孙爸做做饭，收拾收拾家，有时候地里忙不过来，她也会去帮帮忙。也就两次吧，孙爸就不让她出来了，在这方面孙家一家都特别大男子主义。别人家农活忙不过时，不管你是男的女的，都得下去帮忙。但是孙家就没有出现过女人下地这种情况，孙家的媳妇都是忙家务，地里的事不管。孙家的半大小子也多，孙大哥家的一个，孙二哥家的两个，忙时都会去地里搭把手。

　　孙大哥和孙二哥也时常去地里帮孙爸，沈雯也就安心在家了。下午空闲比较多，看电视打发打发时间，给菜园子里浇点水，去小卖部打打麻将。九月份县城里赶集，她、赵云霞、梅嫂子和隔壁的叶姐去了，顺便去看下孙莉明。

　　走的时候，孙爸就嘱咐她了，说是孙莉明怀孕了，他要有外孙了。让她买点东西去看看，沈雯也是个实诚了，来到县城，先买了两罐子麦乳精。口碑特别好的补品，价格自然也不低，又买了一些水果。去孙莉明家时，她家正好有客人在，是田虎家那边的亲戚。两个女人穿着雪纺连衣裙，皮质水晶凉鞋，腰背挺直地坐在沙发上，特别有气质。

　　相比较起来，她就有点寒酸了，穿着棉麻衬衫和布鞋，头发盘着，透着一股土味。沈雯放下东西，聊了两句就走了，她适应不了屋内地气氛，让她有种压迫感。到集市上卖了点日用品和水果，便去找赵云霞她们汇合去了，等人员到齐，便坐着客车回了村里。

　　做晚饭的时候，沈雯发现柜子里的鸡蛋又少了一半，她知道又被孙爸给孙大哥家了。鸡蛋是自己家养的鸡下的，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价，她忍了忍，没去找孙爸。她嫁进来一年零二个月，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也比较清楚了，比如孙大哥比较憨，所以孙爸格外疼大儿子，只要大儿子张口要东西，孙爸就没有不给的。

　　再比如孙二哥虽然是老师，文化程度高，却和孙爸的关系特别淡，以前有孙妈，孙妈走了之后，关系更是淡如水了。比如孙二哥的第一个孩子孙靖明左眼视力低，几乎看不见东西，算个半瞎。原因是孙靖明七八岁的时候眼睛发炎流脓，孙爸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土办法，结果眼睛没治好还瞎了。

　　**点钟，孙爸吃完晚饭就出去纳凉了，沈雯嫌蚊子多，在家里看电视。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手跟前摆着一碟子杏儿，自家种还挺甜的。正看的起劲，门被敲了一下推开了，是三根子，他穿着纯灰色的短袖，局促地站在门口。双手不由的搓着，脸上写满了犹豫和不好意思，那张坑洼不平的脸让沈雯有点犯怵。但她也知道孙安平和三根子是好兄弟，有些事儿硬愿去找三根子也不愿麻烦孙大哥和孙二哥，这么晚上门肯定是有事。

　　她起身让三根子坐下，给他倒水，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眼睛尽量不去看他的脸。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三根子说话，她只好先开口:“你三哥出去打工了，不在家，家里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能帮的我尽量帮”三根子喝了口水，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三嫂，我家里出了点事，老娘得病了，昨天住院了，查出来是胆结石，医生说要做手术。费用挺高的，家里的钱不够，所以我想能不能问你们借点，我年底之前肯定还上”临了三根子怕沈雯不借，急切的做了个保证。

　　“还差多少？”沈雯问道，三根子想了想说道:“手术费用两万左右，家里这些年攒了一万六，还差四千。三嫂，我知道谁家里也不宽裕，借我两千就行，其他的我在想办法”沈雯沉思了一会，说道:“你也别找人借了，我这里还有五千，你都拿去吧，婶子做完手术也得买药和后续治疗。不过家里没放那么多现金，明天一大早，我到县城信用社给你取钱，顺便去看看婶子”

　　“谢谢你，三嫂，谢谢你……”

　　三根子有点哽咽了，站起身来给沈雯鞠了一躬。虽然沈雯拒绝了，但他还是写了一张借条，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在农村一户普通人家攒七八年都不一定能攒五千块钱。无凭无据地借五千块钱，他自己都有点不安心。他老娘病了有两年了，前天晕到在田里，拉到县城里的医院一检查，得了什么胆结石。

　　能治好，但需要手术，费用挺高的。家里的两个哥哥嫂嫂都不肯出钱，说老娘年纪大了，没必要花这么多钱，买点药回家吧。老娘也同意，但三根子不肯，医生跟他说了，如果不手术老娘最多活一半年，做了手术就和正常人一样了。当年他能在这个世上活下来就是因为老娘，不管花多少钱，他都要让老娘健健康康，无病无痛。

　　这件事应下来，三根子就离开了，她刚坐回沙发上，又进来一个人。是村东头的环姐，过来用用缝纫机，给他儿子缝件衣服。沈雯对这种邻里往来的小事，向来大方，环姐一说她就同意了，还上前搭把手。

　　“小雯，刚才我进来时看见门口出去个人，谁啊？”环姐手上活不停，嘴里却在和她唠嗑。沈雯咬了口甜杏，说道:“三根子，她老娘不是病了吗，过来借钱”“哦，这是我知道，要说三根子也是个孝顺的，他老娘当初把他从狼窝捡回来，医生都说活不了。他老娘抱着三天两夜没睡觉，喂药换垫子，三根子高热才下去，也没被烧傻，就是那张脸不能看了……”庆姐唏嘘道，沈雯跟听故事一样，这样说来，三根子还真是命大了。

　　庆姐走了，沈雯看了看时间，换了身衣服，到小卖铺给孙安平打了个电话。毕竟动的钱数挺大的，虽然说钱归她管，但也要商量商量的。孙安平听了这事，自然是同意的，他和三根子从小光着屁股长大，和亲兄弟也不差两样。兄弟家出事了，自然是能帮就帮，还嘱咐沈雯，明天去看高大娘时，带的好点。

　　隔天一早，沈雯早早起床，和孙爸说了一声，要去县城，早饭就不做了。孙爸脸已经拉长了，嘴里不停地在说教:“昨天才去，今天又去，不知道县城里有甚，吸引你去。看看别人家的儿媳妇子，天天早上起来喂牛割草下地做饭，你就家里坐的，都吃不上口热饭”沈雯不欲和他掰扯，也不接茬，背着包包就出去了。

　　在客车上遇见了三根子，说了两句，她就睡过去了，晕车加上没吃早饭，难受的她就不行。一路颠簸，车到县城她一下车就吐了，扶着栏杆腰都直不起来。三根子去旁边的小卖店买了**水，沈雯灌了两口，才觉得胃好受点。“三嫂，你不会是怀孕了吧，那可要恭喜三哥了”三根子一脸喜色，沈雯摆了摆手说道:“想多了，我就是晕车”

　　“哎，我还说我要当叔叔了呢，三嫂啊，你待会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万一有了，孙叔和三哥还不得高兴死！”三根子劝道，沈雯应付的点点头。两人离县医院近的信用社，不到八点，工作人员还没有上班。于是，两人到旁边的早餐摊上吃了一些，八点多，银行开门，沈雯进去取了五千块钱给了三根子。看着存折上减少的数字，沈雯有点心疼哇，出了银行，沈雯买了一些水果和老年无脂奶粉。

　　在医院和高大娘坐着聊了会天，快到中午了，沈雯准备客车回来，孙爸在家，中午饭还没有着落呢！出了医院，想了想，她又返回去了，到妇科做了个检查。结果有点小失望，她没有怀孕，身体也挺棒的，没有任何问题。下午坐着客车颠到孙家庄的时候，正是傍晚，太阳西下，映红了整个村子。零星的炊烟，孩童的玩闹声，小桥流水人家，透着一股祥和安逸之气。

　　站在村头，望着几个小孩在玩赛高、跳方格，面容可爱，笑声清脆，调皮可爱。让沈雯对生孩子也产生一丝期待之情，如果她将来有孩子，也会这么可爱吧。她想着想着就笑了，看了会，准备回家了，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赵云霞叫住了。赵云霞一脸急色，眉头紧皱，“怎么了？”沈雯觉得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你早上干嘛去了？”赵云霞问道，“县城啊”沈雯答道，心里却在想，她问这个干什么！

　　“你去县城干嘛了？你知不知道村里都在传你和三根子……”

　　“传我俩什么？”沈雯觉得有点懵逼，去了趟县城发生什么事儿了？

　　“传你俩趁安子不在好上，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赵云霞回答让沈雯苦笑不得，这是哪跟哪儿？“你说认真的吗？”沈雯觉得赵云霞在骗她。

　　“我还能骗你不成，她们说你晚上约会三根子，被人撞见了，一大早，就和三根子去县城了，说是要私奔，还带着安子这些年挣的辛苦钱”赵云霞越说越气氛，后来直接就骂开了:“那群长舌妇，没事做了，整天背后议论人，你什么人品我还是知道的，你别生气，别和那群人一般见识”

　　她越说沈雯脸越黑，到最后，沈雯就问了一句:“她们指的是谁？”那语气里的熊熊怒火让赵云霞怕怕的。一时间没回神搭话，沈雯心里却也有底了，问道:“是不是吕云庆？”吕云庆就是昨天晚上来用缝纫机的庆姐，除了她，应该没人见过三根子。“你怎么知道？”赵云霞脱口而出，沈雯冷笑一声，没想到吕云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看她好说话是吧，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沈雯怒气冲冲地往村东头走。赵云霞一看，正是吕云庆的家，沈雯脸色难看的吓人，她赶紧去拉。一个村里的，别闹的太难看了，沈雯怒气冲头，什么都听不进去，甩开赵云霞就闷头走。

　　到了吕云庆家院子里，没推开大门，就听里面传来几个妇人的声音。吕云庆那尖锐的嗓音特别突出:“……我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男人匆匆地走了，进门就看见沈雯穿着一件衣服，薄薄地一层啊，都能看见里面的身子。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做完不要脸的事儿……”“光天化日的，也不怕糟报应，就这么缺男人啊，孙安平才走几……”

　　话没说完，那摇摇晃晃的木大门就被沈雯一脚踢开了，寒着脸看着院内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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