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女疯子

　　灯一熄，房门一关，孙安平自己就招了，原来啊，当初兄弟三个分家的时候，有一套老房子和一套新地基。孙大哥和孙二哥结婚选了老房子，新地基归了孙安平。孙安平在铁厂里工作，攒下了一笔钱，孙家父母也帮衬了点，在地基盖起了一排新房子。孙大哥大嫂是个老实人，没有说啥，可孙二嫂就眼红了，时不时的过来说。

　　以前孙家父母跟着孙二哥生活，自从盖起新房子后，受不了孙二嫂阴阳怪气地说话，才搬了过来。这次买缝纫机拖了孙二哥的人情，他学校同事的亲戚买缝纫机，所以低价买上的。掏钱的是孙安平，用的人情是孙二哥的，所以孙二嫂觉得缝纫机她家也有一半。沈雯心里呵呵一笑，真想对孙二嫂说一句，您想多了！

　　苦夏时节，知了在树上不停地叫，吵的她心烦意乱。沈雯趟在炕上，翻过来覆过去，就是睡不着，这几天睡多了。家里的活有孙妈，地里的活有孙安平和孙爸，她就负责吃睡。前几天无聊的不行，孙安平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黑白电视，只能收到一个中央台。实在睡不着，她索性就起床了，看了看院子里，孙妈在浇菜地。

　　她换了身衣服，去院子里帮孙妈浇菜地，菜院里种的东西不多，豆角、韭菜、生菜、葱。院子的栅栏上挂着几根绿藤，结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南瓜。她还在菜园子里就听到了赵云霞的高喊声，沈雯急忙钻出去，用家长话应道:“这儿呢，干撒子这么着急？”赵云霞挎着个篮子，走到她跟前，先是大声的应了一句:“去挖蕨菜，那可是好东西，下火呢”又低声说道:“顺便去摘点野韭菜花，晒干了能买个好价钱”

　　沈雯想了想，闲着也是闲着，跟孙妈打了个招呼，提了一个篮子也出门个。跟着赵云霞走到大路上，才发现同行的不止她们两个女人，还有四五个一个村里的。她还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邻居嫂子，和她说过几句话。赵云霞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虽然不太会说这里的话，但能听的懂。她是既听不懂，也不会说，所以只好提着篮子走在队伍的后面。

　　她们要去的地方是南阴山，哪里的蕨菜多，韭菜花也多，要去南阴山，就得过河。到了河边上，女人们把裤腿子挽起来，沈雯见样学样，几个女人相互拉扯着淌过河。一个胖胖地，挺有福气的女人说道:“过了河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到时候大家分开行动，注意安全啊”这个女人叫安长娟，是上头村里嫁过来的，夫家条件不错。

　　每年的挖野菜妇女队都是她组织的，非常有经验了，过了河大家就各自分开了。沈雯和赵云霞一队，两人挎着篮子到了一个绿草地，树木葱茏，遮着阳光。凉风袭面，赵云霞从草地上挖出一把野菜，给她解释道:“这个就是蕨菜”有从旁边揪了一朵花，呈淡粉色，她又说道:“这个就是野韭菜花，城里的人特别喜欢吃这个，晒干了一斤能买七八十呢”

　　两人躬着腰在草丛里，一片一片的扒拉，累了就歇歇，直到太阳落下。两人才回到河边，沈雯挖了一篮子野菜，野韭菜花只揪了一兜兜。赵云霞就比较多了，野菜挖了一篮子，揪了半塑料袋野韭菜花呢。等到众人在河边集合后，沈雯发现大家的战绩都差不多，就属她揪的少。赵云霞笑笑，安慰道:“手生，慢慢就快了”

　　几个女人挎着篮子，迎着炊烟，在日暮的笼罩下，各自回家了。赵云霞跟她相跟着，快到家门口了，侧面的房子里突然冲出一个女人。头发乱凿凿的，穿着一个脏不拉叽的红袄子，疯疯癫癫的跑着，直冲她们这里过来了。赵云霞拉着她躲在一边，女人还没有冲到她们跟前，就被随后而来的男人制服了。

　　男人控制着疯女人的胳膊，把她半搂半扭回去了，沈雯直愣愣的看着一切。赵云霞在旁边叹息的摇摇头，啧啧道:“这巧姐儿怎么又跑出来了？”看沈雯一脸迷茫，悄悄给她解释道:“巧姐儿和咱们一样，都是南方的，不过她是被拐卖过来的。又点傻病，所以被三根子买了回来做媳妇，想着傻点也不知家在哪儿，不会跑。没想到，买回来了却是三天两头的跑，摔盆子摔碗，还动不动就磕柜子寻死。作孽呦～啧啧！”

　　“贩卖人口是犯法的！”沈雯耿直的说道，她知道现在仍然有人口贩卖，但亲眼见到是第一次。赵云霞不以为然道:“那又怎样，现在农村贩卖人口的还有很多，尤其是这山沟沟里，只要不被抓住就行了。”听她这样说，沈雯不知道如何反驳。回家的路上，心依旧心悸，脑中忍不住回想那个女人挣扎的画面，全身都在使劲的拒绝，脸上是又哭又笑。到了家门口，就和赵云霞分开了，赵云霞家住在村子的最里处。把野菜放在厨房，衣服兜儿里的野韭菜花晾在太阳晒的到的地方。

　　心不在焉的把菜洗干净，用开水烫了烫，切碎，加入醋、盐、辣椒、香油。孙妈叫她摘菜时，她才回过神儿，看了看手里的菜，一顺手就按南方的口味做了。加了不少的辣椒，不知道他们吃不吃的惯，算了，就那样吧。爱吃不吃，不吃全都是她的，顺着孙妈的叫声，到了菜园子。来了几个月了，孙妈一叫“温温～”她就知道在叫她。一开始沈雯还想告诉孙妈，她的雯是二声，不是一声。

　　又不知道从何解释，索性放弃了，名字只是个代号嘛！孙妈是个特别好的老太太，从她来了就没有亏待过她，家里的家务都不让她做，孙妈都抢着做。中午的饭和晚上的饭也是换着花样做，听孙安平说，他们以前可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孙妈让她摘点韭菜，晚上给她做韭菜盒子。

　　吃完饭的时候，她的凉拌野菜挺受欢迎的，小半盆没了，韭菜盒子她也挺喜欢的。但感觉有点吃不到心里，那个女疯子挣扎的画面总浮现在她的眼前。想跟孙安平聊一聊，又觉得想法不一样，也没有立场。只好把这件事压在心底，决定有空去看看，能帮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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