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昆仑顶龙涎香
天师域,古昆仑圣山
凌驾九重天的古昆仑金顶,冲破云霄,在毫无云层阻隔的艳阳照耀下,迸发出金光万道,远远望去,异峰突起,极为夺目。
金顶耸立云层之巅,本该罡风呼啸不止,然古昆仑圣山却似自成一界,任凭九天九转大化罡风肆虐不断,在这金顶之上,却是反常的微风徐徐,似春风飒爽,怡静悠然。
仰望金顶,岳爻拾阶而上,一身白袍不知因何似饱受磨难,已经破烂不堪,勉强剩下几根遮羞的白条零零散散。
绑马尾的发带早已不知所踪,一头黝黑密发披散落肩,随风起伏。
岳爻却仿似毫无察觉,一脸无悲无喜的淡然,就连额头上被汗水打湿而耷拉到眼皮上的刘海,也都不曾理会。
而隐藏在刘海下的,是一双奕奕有神的眼眸,绽亮的眸光注视向金顶,带着几分庄严肃穆,有种说不出的神圣感;
他的呼吸平缓,沉稳有力,整个人看不出有丝毫疲惫,配合着他那不骄不躁,近似于蹒跚的步伐,一步步走上金顶,宛若朝圣。
时光,随着白云的悠荡一点点流逝,岳爻已经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直至在最后一道阶梯上一步踏空,身体微微趔趄,勉力站稳之后,岳爻抬头朝前方望去,这才惊觉自己终于登上了古昆仑顶。
轻吐出一口浊气,岳爻仰望前方,数丈高的黑石古碑高高耸立,上【古昆仑金顶】五个大字在耀阳下熠熠生辉,晃得他眼睛生疼。
古碑旁,一株古茶树根须旺盛,缠绕于古碑之上,深深的扎根进泥土之中。
古茶树状若迎客松,蜿蜒盘旋的枝干犹如一条条灵蛇延伸四方,翠绿的茶叶三簇两簇,长似松针,扎在枝头处,吞云吐雾,有荧光如烛火从中溢散,游离四周,明灭不定。
偶尔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回荡,初时极为细弱,仔细聆听,却又仿似洪钟大吕,宛若道音唱响,震耳发聩,说不出的神圣天然。
而在那枝干之上,一个个树疙瘩如同关节一般,有数不尽的根须如龙须垂落,随着清风飘扬,搅动四周灵气,形成一个个灵气旋涡宛若游鱼,浮空游荡。
透过漩涡,岳爻隐约可见其中一个个小世界幻化无穷,或有仙人羽化,仙气缭绕,或瑞禽展翅,灵兽鱼跃,或日月星辰流转,或山河蛮荒沉浮,呈现出种种不可言状地玄妙景象。
令人沉迷其中,恍若悟道!
吭哧,吭呲!
没等岳爻从见到这久闻、垂涎而未曾谋面的龙涎古茶树的惊喜与震撼中回神,一阵清脆、耳熟而极有规律的破壳声便接连响起,瞬间打破了古昆仑金顶的神圣肃穆。
紧随着,一股奇特的异香扑鼻而来,岳爻不由得地深吸一口气,顿觉整个人精神抖擞,仿佛有一股暖流沿着周身经脉流转全身,顿时令得自己体内气血沸腾,凭空地涌现出一股子气力。
“咕噜!”岳爻咽下涌到嘴角的口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这时,一声呵斥声从古碑背面传来:“小兔崽子,磨磨蹭蹭的,老子为了等你,两大盘灵葵子都快磕完了,现在爬上来了,还不赶紧过来!”
岳爻闻言咧嘴苦笑一声,怔了怔,这才凭借着新生的一股子力气,步伐缓慢的朝黑石古碑走去。
黑石古碑背面,衍云子一身麻衣破旧,白发披肩飘散,斜靠着古碑盘膝而坐,俯视着前方漫无边际的云海,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
身前一张紫木长案置放,长案之上,摆着硕大的两盘爆炒灵葵子。此时,盘中灵葵子已经所剩无几,留下高高的一摞葵子壳。
旁边,半人高的土炉子中,极炎罡风高速打转,溢出炽热的炎浪;
炉子之上,一口硕大的石锅架立,锅中【冰雪灵泉】和【紫霄雷液】犹如阴阳两极,泾渭分明,却在分割线处互相交融,如龙似蟒,腾挪游动。
随着极炎罡风的恐怖高温的不断灼烧,锅中灵液犹如水之沸腾,汩汩烧开,锅炉灵烟直冒,化作朵朵祥云悬空飘浮。
土炉旁,一头雪貂人立而起,爪握石皮蒲扇,不断呼哧着扇动,卷出极炎罡风阵阵,落入炉中,维持着火炉的高温;
随即雪貂又不时地跳上长案,挑起石锅中的木勺,飞快地从阴阳分割线处一勺舀起,倒入长案上的茶壶之中。
手落勺起间,木勺之中,不偏不倚,两种灵液份量五五分成,倒入茶壶,很快便化为淡紫色的龙涎茶水从壶嘴自动喷涌而出,落入衍云子手边的茶杯之中。
顷刻之间,古昆仑金顶之上,茶香四溢,灵韵逼人!
雪貂忙上忙下,衍云子则熟练地抓着一把灵葵子,吭哧吭哧嗑得飞快,等一把灵葵子嗑完,正好灵茶热乎,便端起茶杯牛饮而尽,一脸的陶醉,甚是逍遥惬意。
两者配合,倒是相得映彰,见这一幕,岳爻咧嘴一笑,缓慢地踱步来到长案前。
雪貂猛地抬头,人性化地笑眯着眼向他看来,举起爪子招了招手。
“师父!”岳爻一脸笑意地和雪岚儿打了个招呼,方才恭敬地朝衍云子唤道。
衍云子却不理他,一副沉思的模样,自顾自地嗑着灵葵子,速度飞快,吭哧声不绝于耳,看得岳爻眼皮直跳,心中暗自感慨老头子这牙口真好。
这灵葵子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味道确实一绝,只是其外壳却是坚硬堪比顶尖的精铁,一般人想要尝上一颗都得敲打个半天,哪能像眼前老人这般行云流水,大快朵颐。
见衍云子一时半会不想理会自己,岳爻也不在意,他深知自己师父老顽童般的古怪脾气,转头朝着雪貂耸耸肩,一人一兽便旁若无人似的开始默契地挤眉弄眼般的无声交流。
良久,衍云子突然猛地抬起头来,手中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半丈长的戒尺,趁其不备,呼啸中便迅猛地朝岳爻打来。
“老头!”岳爻反应极快,脑海中一激灵,便要躲闪而开,却发现只是徒劳,戒尺如影随形,随着一声惊呼,大腿侧一阵生疼,岳爻整个人顷刻间便瘫软跌坐在地。
“小兔崽子,在老子面前逞什么强,累了就给我乖乖坐着。”
岳爻倒吸一口凉气,大腿一阵火辣辣的疼。
本来因为连闯三十三重天,他已经精神萎靡不堪,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一般,只是凭借着一口气硬撑着才不至于丢人地瘫倒在地。
没想到衍云子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瞬间将他打回原形。
岳爻心中暴跳如雷,但是听到师父“异于常人”的关心话语,不管内心怎么扑腾,也无法反驳,只能苦哈哈地赔笑,一脸的扭曲的神情。
这时,腿上突然一沉,却是雪貂捧着茶杯跳到腿上,将龙涎茶递到他的跟前。
“谢谢岚儿!”岳爻也不客气,接过茶杯,另一只手就势将雪貂抱在怀中,顺着它光滑靓丽的毛发,边将灵茶一饮而尽。
这杯中的龙涎茶水颜色明显比衍云子杯中的灵茶颜色更淡,显然是雪岚儿为他特制的。
茶水顺喉而入,岳爻整个人陡然一颤,随后身体便如同触电般不住地微微抽搐。
“真没出息!”衍云子见状,鄙夷道。
岳爻却是无暇他顾,一股冰爽透心凉,瞬间蔓延至他的全身,如冰雪融化流淌,直入灵魂深处。
伴随着,在脑海中,有天雷音乍响,由上直下,体内似股股雷霆炸开,化作道道电流交织,钻入每一寸肌肤血肉,深入脏髓筋骨,一瞬间让他整个身体连同灵魂都战栗起来。
在寒流与电流不断交融渗透过程,又不断有种种力量从茶水中涌动,呼吸间又与寒流电流共同汇成巨流,不断激涌,锤炼肉身,响声若惊涛拍岸,又如道经唱响,玄妙自生。
岳爻想仔细聆听,却又仿似一切只是错觉般,捉摸不到。
那种感觉,宛若沉浸于大道希声。
刹那间,酥酥麻麻的舒畅感涌上心头,说不出的畅快,这种感觉即使已经经历多次,岳爻仍是差点忍不住要低吟出声。
说来话长,只是刹那稍纵即逝,当岳爻回过神来,便感觉全身似被梳理过一般,通体透彻,肌体晶莹,唾液生香,整个人思绪清明如镜,心境宁静似水,再不察丝毫的疲惫。
“品尝了这么多次,岚儿这泡茶的手艺还是这么的让人迷醉。”岳爻托起雪貂,由衷地赞叹。
雪貂抖抖鼻尖,一脸地傲然地蹭了蹭对岳爻的手心,显然对他的夸奖十分受用。
“哼,那是老子调制的灵茶配方和泡茶手法高超,便宜你小子了。”
“对对对,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岳爻口中应和,却暗自翻了个白眼,也不拆穿。
他才不会告诉师父,即使他老人家藏得再好,他依旧早就从三十道藏天里的野史记载中得知,这龙涎灵茶配方,是不知多少代前的门中前辈所研发,根本和师父没有半个灵石关系。
如果被当场拆穿,就师父这牛脾气,他今天是别想完好无损的下山了。
“知道就好。”衍云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他抬头深深地望了岳爻一眼,方才站起身来,缓缓向悬崖边踱步,道:“你小子磨蹭蹭十数载,今天终于登上这古昆仑金顶,也就意味着,你已经继承了完整的天师道道藏……
现在,你的的修为境界也已达瓶颈,不是一味的苦修所能够堪破迷障。
之前也已经给你举行过十六岁成人仪式,现在,是时候下山去了……省得天天在为师跟前晃来晃去,影响清修。”
“师父……”岳爻猛地抬头,虽有所准备,心中仍有万千思绪如鲠在喉,却也只能化为一声呼唤,便被衍云子的呵斥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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