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接下来的日子就过得很快了。
临近期末，学校没有再举办什么活动，准高三的生活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徐说把烧烤摊和发传单的工作都辞掉了。一是因为快期末了，时间和精力有限，给宋一别补课赚钱的同时也能顺带复习。二是徐影经过医院护士的引荐当起了vip病房的护工，工作时间虽然长，但工资还比较高，也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周五最后一节课前，压抑了整整一周的同学们都开始微微地燥动起来。
还没开始上课，教室里闹哄哄的。
“对了，你们知道吗，旁边的职高好像有个女生跳楼了。”
“高三压力大？”
“不知道，应该是吧，听说死之前还在听英语听力。”
“职高的也有这么努力的啊？我以为他们比我们过得轻松多了呢。”
……
“这也太累了吧，还没到高三呢就魔鬼式训练了。”季湉湉趴在桌子上，数着周末要做的试卷，脸皱得跟早上吃的酸菜包子似的，“这种不合理的安排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看小说的时间！
“得了吧您，还看小说呢，我看漫画都只能在上厕所的时候抓紧时间。”李天成闻言，回过头来不屑地瞥一眼季湉湉。
后者突然端坐，严肃着神情，调出一副播音腔：“请问中国应试教育终点路在何方？这样下去还有多少莘莘学子走上不归血途！”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没听说过吗？”秦天详笔都没停，“出生就该懂的道理，都多大的人了还跟生活卖萌呢。”
季湉湉又像颗小白菜似的蔫了下去：“那我岂不是已经输在了起跑线。”
又有气无力地戳了戳徐说的肩胛骨。
“对了徐说，蒋丽说这周的生日会取消了。”季湉湉长长地叹了口气，“连期末前最后的狂欢也没有了。”
徐说正安静地列着历史年表，闻言回头看了眼小姑娘手里握着的墨绿色铅笔，戳她的是橡皮那头，软软的，还带点草莓味儿。
想了想，她忽然说：“你想去哪里玩？我可以陪你。”
“真的吗！”季湉湉立马兴奋起来，似乎是没想到徐说居然还会主动约自己出去玩，不过她略加思索，还是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本来就是学渣没关系，你可是大学霸，耽误你期末考就不好了。”
“这样吧，我们假期出去玩，怎么样？”
徐说点了点头。
-
期末考的时候正值梅雨天气，一连好些日子都是潮湿的阴天。
徐说因为溅满泥而洗了的校裤也没有晾干的机会，她特意早起用吹风机吹了好半天，结果当然还是无济于事。
最后徐说只得咬咬牙，翻出了另一套夏季校服，不过这一套的下装是百褶裙。
裙子是藏蓝色的，搭配着浅蓝色的衬衫，是齐田为数不多广为女生欢迎的校服。
但是徐说几乎没有穿过。
裙子长度到膝盖下面一点点，很多六七班的女生都悄悄改短过，可徐说还是不自在地使劲往下扯。
夏季的暴雨说下就下，她刚出门的时候还是毛毛雨，结果雨越下越大，等到了教学楼，就已经成了倾盆大雨。
风大得惊人，徐说只觉得连伞都要被吹走，用手扒了几下微微湿润的刘海，两只手一起握住了伞柄。
许多没带伞的人，这时候早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哇哇大叫着狂奔在操场上。
尽管打着伞，因为大风大雨，徐说的衬衫也被打湿了不少地方。
不一会儿，她就发现有好几个男生偷偷地瞄她。
徐说微微蹙眉。
下一秒，一件黑色外套就被扔进了徐说怀里。她下意识接住，抬眼便看见了宋一别有点难看的神色。他没好气地说：“你想气死我是吧？这么大的雨不会撑把大一点的伞？”
对于“自己撑多大的伞和想气死宋一别”之间有什么关系，徐说还真没想明白。她刚想把外套扔回去，就看到对方有几分忸怩地用目光示意她的胸口。
徐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胸口已经湿了大片，隐约勾勒出里面内衣若隐若现的蕾丝花边。
宋一别轻轻咳了一声，把外套胡乱往徐说身上一套，语气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不许脱了。”
又一阵大风刮过，徐说下意识地搂紧了披在身上的衣服。
宋一别见了，满意地笑了笑，自然而然地跟着她往教学楼走。
“前几天我给你勾画出来的重点段落都背了吧？”
“嗯。”
“作文多用点名人名言，阅读理解别空着，实在想不出来也要写点东西。”
“嗯。”
“记得先涂卡，不要涂错位了。”
“嗯。”
“文具带齐了吗？”
“喂，我说。”宋一别停下了脚步，扫了眼还在絮絮叨叨的徐说，一直漫不经心的眼神变得有几分迫人，似笑非笑地说，“你对什么事情都是这么上心的吗？”
这场暴雨持续了三天，最后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期末考总算是告一段落。因为下雨的缘故，天气昏沉沉的，像是为了迎合考试的氛围似的，带着几分压抑。
题倒是没什么意外，是齐田一贯的风格。
让徐说微微有些讶异的是后面坐着的年级第二，原来就是上次和她一起拍视频的那个男生，叫邵朗怀。不过他没来考试，徐说只是传试卷的时候扫到了桌子上贴着的名字条。
考完试大家都迫不及待地交了试卷就往校门口走，徐说因为想拿暑假的数学作业回去做，就回了趟班级。
柜子在教室最后面，她便走的后门，也没注意前面。等她翻了半天找到数学练习册，锁了柜子转身准备走时，才发现自己的位置上趴着个人。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补课，徐说已经对补课中途时不时就趴着睡着了的宋一别格外熟悉了，眼下这个姿势完全一模一样。
不过唯一有点让人出乎意料的，就是他是翘着椅子睡着的。椅子后面的两个脚保持着神奇的平衡状态，腾在半空中，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心惊。
徐说刚想走，就看见宋一别大概是因为梦到了什么，狠狠打了个激灵，椅子“咚”的一声磕到地上去，发出巨大响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
宋一别半眯着眼睛环顾了四周一圈，看到徐说的时候下意识地一愣，傻乎乎地笑了笑：“怎么还梦到徐说了。”
说罢又倒下去换了一边继续睡。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徐说还是清楚地看见了他额头上的汗，估计是做什么噩梦了。徐说又想到小时候每次做那些噩梦醒来，自己浑身都是湿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好像老是很容易就回忆起以前的事。
“回去再睡。”徐说走过去，用卷起来的数学练习册戳了戳宋一别的胳膊。
宋一别因为昨晚凌晨抱佛脚困得不行，此刻头都懒得转，直接不耐烦地挥开干扰他的手。
徐说忽地一用力，往宋一别背上狠狠一拍。
宋一别疼得脏话都骂不出，终于舍得睁开一只眼睛，刚要开骂，看见是徐说的瞬间又乖乖地闭上了嘴，哼哼唧唧地把脸往叠在一起的手臂上一顿乱蹭，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打了个哈欠，宋一别瞄了眼徐说手里的伞：“你来了。”
“你在等我？”徐说有点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还会回来。
已经摸清学霸套路的宋一别在心里得意地“嗯哼”一声，双手插在裤兜里往外走：“走吧，送你回去。外面的雨好像又下大了。”
“考得怎么样？”徐说看了眼睡眼惺忪的宋一别，直觉告诉她这段时间的补课恐怕是毫无效果。
“就那样吧。”宋一别懒懒地眨眨眼睛，随口说，“你呢，又是年级第一吧？”
徐说倒也不谦虚，利落地点点头。
“这么笃定？”宋一别看着，觉得徐说可爱，刚想揉揉对方的脑袋，可转念又顾及到她对肢体触碰的拒绝，只得兀自搓了搓手。
走到楼下，徐说撑开伞就要走。
宋一别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这才注意到她还套着自己的校服，心下一甜：“等等我啊。”
“不用你送了，我有伞的。”看了眼宋一别的黑眼圈，徐说又添上一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一别大爷一样挤进徐说的小伞里，忽然觉得自己早上为她买这么小的伞而生气真是太不应该了。
“可是我没伞啊。”
宋一别理直气壮的无赖口气噎了徐说一下，她脱下身上的外套：“你把这个套头上走吧。”
宋一别瞪着她一脸不可置信。
“你总不会是想我把伞给你，自己淋雨回去吧。”徐说搞不懂宋一别的脑回路，有些猜测地试探着说。
宋一别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晕过去：“我和你一起打到车站。”
徐说看了看小小的单人伞，表情有些为难。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男生的语气凶巴巴的，仔细一听却连尾音都是往上翘着的愉悦。
因为伞本就不大，宋一别个子又高，就算有半个肩膀在外面被雨淋着，也离徐说很近，近得可以无比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的肥皂香气。
徐说下意识地后缩一些，咬着唇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让宋一别又想到小时候养的小奶猫了。
他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觉得心里头有点痒。
刚才看见徐说带了伞，就故意把伞放在教室里不拿的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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