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发老者
望着老头儿递过来的药碗，陈长风有意去接，奈何身上的伤口让他有些力不从心，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想要试探性的接过药碗，可手刚伸出一半就缩了回来，身上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的好一阵。
看见他的样子，老头儿微微一笑，将药碗凑到他嘴边，这才勉强能够够得着。
这药是一种灰黑色的液体，从表面上看和一碗黑色的水没有什么区别，但当陈长风凑上去的一刹那，一种难以言表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让他毫不犹豫的撤回了脑袋，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连眼睛也感觉火辣辣的，仿佛是有人把辣椒水灌进了眼睛里一般！
“啊！这什么药啊，熏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而且这味道也实在是......”
“你这小娃娃真不识货，这可是好东西啊！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老头儿嗓音有些嘶哑的笑着说道。
“还是算了吧，这东西我可不稀罕，你还是拿回去吧。”陈长风捂着火辣辣的眼睛，将药碗推了回去，说什么也不打算喝这东西。光是解除了一下就辣眼睛，那要真喝进肚子里，那还不炸了？
“这东西可能治你的伤，你确定不想快点好？”
老头儿淡淡的说着，将药碗往前送了送，可没想到还是被陈长风一把推了回来，无奈之下，只好轻叹了口气说道。
“哎，既然你不想喝，那老头子也就不勉强了……”
话音未落，老头儿双眼一眯，还没等陈长风反应过来，将他的手轻轻一推，抓住他的头端起药碗就要灌，无奈陈长风想要反抗却也是来不及，更何况他身上有伤，刚一动就疼的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
瞪大着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老头将那碗“毒药”灌了进去，陈长风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是全部喝进了肚子里，顿时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从嘴巴处顺流而下，一直到胃里，那种感觉难以言表！
“小娃娃，你也用不着这样看着我，我也是为你好啊！”老头儿瞥了一眼床榻上那怨毒的目光，轻叹道。
片刻之后，原本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正在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全身上下暖洋洋的。陈长风好奇的抬了抬手臂，那些疼痛的感觉已经消失，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正扩散到全身，似乎真的是在修复着自己受伤的部位。
又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那种感觉才渐渐消失，而他的伤势却似乎好了大半，除了腋下断裂的两根肋骨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身体其他的地方竟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直到此刻，他才确定面前的这个‘怪老头儿’说的确实是真的。
陈长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干笑了几声说道。
“哈，老……不对，对不起啊，老爷爷，我错怪你了……”
“无妨，无妨，怎么样，现在相信我不是害你了？”老头儿故意调侃道。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
一时间陈长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除了尴尬的笑之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位老者，毕竟他可是救了自己的人啊！
“哦对了，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被人打成这样？”老者心中满是疑惑随口问道。
说到这儿，陈长风那笑容瞬间僵硬了，脸色渐渐平淡下来，并没有立刻回答老者的问话，只是呆呆的望着桌上的油灯发呆。
见他这副模样，老者也没追问，只是好奇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孩童，他反复思索着，这大唐官府内的弟子确实不少，就算是刚入门拜师学艺的孩童也不在少数，自己实在是想不出这个孩子到底是谁，而他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良久之后，陈长风这才轻叹了口气，将视线投向面前的老者，低声说道。
“我的父母在前段时间遇害了，是叶师伯带我回来的。”
听完陈长风的话，老者这才‘哦’了一声，拍了拍脑门儿，暗骂自己没记性，真是老糊涂了。
其实当日叶千秋将陈家兄妹带回来时，虽然没公布与众，不过在这段时间里这件事早已经传开了，而对于陈长风的身世老者也是了解的，他平日里不少与年轻弟子们接触，自然也就有什么消息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了。
“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儿？下手的人也没轻没重的，竟然把你打成这样？难道他们不知道你师伯是叶千秋吗？”老者一皱眉，接着问道。
陈长风很好奇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头儿为什么敢直呼叶千秋的名讳，他或许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大唐官府的首座的，不过好奇归好奇，他现在也无暇去想这些。
“是冯炳凡和……”
话说到这儿陈长风突然一顿，本来想把阎明远也说出来的，可后来心里想想最后还是决定算了，虽然是他动的手，不过他也是被逼无奈，而陈长风心里只清楚的记得一个人就行了！那就是冯炳凡！
“嗯，那个小子的确是目中无人了些，仗着是冯老头儿的孙子在门派之中横行无忌，很多人都不愿意去招惹他，你怎么就偏偏去惹上这个混小子呢！”老者淡漠的说道。
见老者听得兴起，陈长风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老者救过他，他不想扫了老者的兴，只好将自己如何与慕容百川二人来大唐官府的经过说了一遍。
“等着吧！我明天就去告诉师伯，我看他能得意到什么时候，让师伯这次好好的惩戒他一次，让他好好的长长记性！”说罢，陈长风冷哼一声，小手紧握成拳，目光也在瞬间变得狠厉了起来！
听他这么说，老者反而是眉头紧皱，望着陈长风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你还是不要去为好。”
“为什么？难道我这顿打就白挨了不成？我可咽不下这口气！”陈长风怒声冲冲的说道。
“小娃娃，你想得太简单了！那混小子能是罚两次以后就不犯错的人？要真是那样，他早改了这臭毛病了！他从小就被冯老头儿惯着，在大唐官府中横行霸道，这些年惹的祸还少吗？惩罚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又怎会在乎再多那么一次两次，我看到时候你没把他怎么样，他就先要了你的小命儿喽。”
老者淡淡一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茶壶，喝了两口之后，这才饶有兴致的看着陈长风，等着他再说话。
思索了片刻之后，陈长风不免冷静了许多，他明白老者的话虽然不中听，不过说的确实事实。单不论冯炳凡是否会报复自己，就算是把这些事告诉叶千秋又能怎样？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那怎么办？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陈长风愤愤不平的说道。
自小陈长风就生活在建邺城中，与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就算是在家中，父母也对他十分宠溺，似乎从出生到现在，别说打了，就算是平时骂他的次数也不多，他怎么会任由别人随便欺负呢？
“哎呀，你这个小娃娃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想吃啊，真是倔的很，不过有仇必报的性子倒是跟我老头子很像啊！”老者喝了口茶水，笑眯眯的盯着陈长风，略有深意的点着头。
“有仇不报非好汉！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把气儿咽肚子里，想报仇很简单嘛，他怎么对你你还回去就行了。”
陈长风原本以为这老头有什么好办法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样？不免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声音也低沉了下来，说道。
“可是我打不过他啊，毕竟他可是‘练’过的，跟我这个普通人根本不是一条线上的，况且他还要比我大好多，在他面前我根本就不是对手。”
“嘿嘿，这个你不用担心，他练过你也去练不就得了？等你有了实力，别说他只是比你大几岁，就算大几十岁那也没什么用。”老者淡淡的说道。
“练？我……我真的行吗？”
听完老者的话，陈长风都不相信的摊了摊双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阵，他甚至忽略了这一点，别人可以修炼成为强者，为什么自己不行？想到这儿，陈长风不免有些热血沸腾，但很快自己就端起一盆凉水，把那刚要燃烧的心中的火焰一下子给浇灭了！
他虽然对修炼一窍不通，不过最起码的意识还是有的，单不说那冯炳凡已经修炼多年，在时间上远胜自己，更何况看他的样子也不像个笨蛋，想要超越他将至击败谈何容易？
老者双眼微眯着盯着突然又变情绪低落的陈长风，似乎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禁微笑着说道。
“你在犹豫什么？还没有尝试就一定认为自己不行吗？人活着无论做什么都要有信心，功到自然成！你难道甘愿被人家踩在脚下，任人欺辱一辈子这样浑浑噩噩而活着？”
说实话，陈长风似乎并没有考虑这么长远，尽管他也认同老者的话。就像老者所说，人不逼自己一把，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
“多谢老爷爷和我说这么多，我明白了。”
陈长风点头应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决心以后一定要靠自己，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只有自己变强，在以后碰到那几个人时，才可以报这血海深仇！
老者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望着陈长风微微点头，他能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坚定的信念，这自然是修炼一途中最重要的！
“对了，和您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陈长风一拍脑门儿，这才惊呼道。
“老头我姓万，是厨房的一名伙夫，以后呢也别叫我爷爷了，这我可当不起，你就叫我万老就行！”
陈长风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虽然断骨之处还是有些疼痛，但好在已经好了大半，突然双膝一软，冲万老‘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旋即说道。
“弟子年幼无知，也不知道这礼数是不是齐全，还望您老人家以后多多指点！”
陈长风的这一举动似乎让万老有些出乎意料，他原本只是不希望他这么颓废下去，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把自己当成师傅了，这可有些为难了！
万老眉头一皱，双手向前探出一半却又收了回来，紧接着又微微紧握，显得有些慌乱的样子，他在犹豫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片刻之后，万老终于是轻叹一声，抄起茶壶猛的灌了几口，这才苦笑着的说道。
“老头儿我只是个厨子，哪里懂什么修炼的法门啊！”
听完万老的话，陈长风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老头儿整得这么高深莫测，搞了半天原来和自己也没什么两样嘛！
“不过你也别着急嘛，你忘了？你师伯他可是大唐官府的首座，说道修为，在这大唐官府之中，他说第二，就绝对没有人敢做第一！你要成了他的徒弟，那还怕日后修炼不成？”
万老说这话时，表情明显很是不自然，老脸上微微的有些抽搐若不是后来恢复如常的话，陈长风还以为这老头儿要面瘫了呢！
“让师伯教我修炼法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陈长风一拍大腿，身体笔直的蹦了起来，要不是腋下传来的疼痛感，恐怕他现在早一溜烟儿的跑去找叶千秋了！看得出来，他这次真的是认定了要修炼了！
万老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家伙儿，只是无奈的苦笑，脑袋如拨浪鼓一般摇着，一副大失所望却又恋恋不舍的样子。
陈长风忍了好半天，只等那疼痛感稍稍交减轻之后，这才冲万老弯了弯腰，说道。
“多谢您老人家的指点，日后小子要是有帮的上忙的，一定竭尽全力帮助您！我现在就去找师伯去！”
说罢，陈长风也不待万老说些什么，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向门口，借着月光，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便马不停蹄的向叶千秋的住所养心阁跑去。
万老望着那欢呼雀跃的瘦小背影，眉头稍稍舒展了些，自言自语道。
“哎，这孩子经脉异于常人，本应是我衣钵的最佳传人，可惜啊，可惜……”
夜凉如水，抬头仰望苍穹，漫天星光密布，万老微微闭上双目，感受着身边周围的一切，独自轻声叹息。
“注定我这一生要郁郁而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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