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chapter 192
郑之南在现实中也看到过不少这类学校的报道, 杨永信的电击治疗,还有他的学校, 不还一直存在着?
如此不合理的地方, 教育局还是纵容着他,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郑之南在现实里看了报道后,虽然鄙夷这种人,却也知道, 自己的日子都还没过明白, 惩奸除恶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做。
现实世界依靠的是法律,是官方的态度。
他们这种升斗小民,除了发表意见,没有任何用处, 抗议也抗议了, 谴责也谴责了, 但杨永信还是好好的,学校也还是照常开办。
除了杨永信,还有在他来到虚幻之境发生的一起事件,他记得叫豫章书院。
他来的时候,网上闹得很大, 至于后来怎样, 他无从得知。
却没想到, 当初看到过的报道, 竟然让他也体会了一把。
既然是疯狂模式, 这学校自然有他的疯狂和阴暗之处。
绝对不是来送他享福的。
看他现在的禁闭室就知道。
有作者把这样的现实世界,写到了书中,从而让他也体验了一把,被关到这样的环境中是什么滋味。
他当初其实看到报道的时候,也想象过,如果是自己被关到里面,被这样殴打虐待,会如何反抗?
能反抗吗?
都是少年人,被持有凶器的成年人看管,稍有不顺就像训狗一样□□教训,如何反抗?
意志力大概在被关到禁闭室的时候就消耗掉了一大半。
他当时想,一开始不要太激烈的反抗,可以观察一段时间,再伺机而动。
这是他在现实中,看到报道后发散思维想象的计划。
他当时还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在无路可走时,鱼死网破,毕竟在这种地方活着还不如死了,那么死之前为什么不带走一个垃圾呢?
这是他作为成年人当时设想的最坏打算。
不过设想完,他就想到了自己不可能去那样的学校,因为他不会有那样的父母。
能被送进去的少年,哪个不是父母把他们送进去的?
他也知道,那些十六七岁的少年,做的最叛逆的事情,可能也只是打架斗殴,干点少年人会干的叛逆事,和父母争吵,抗拒被管束,真要他们玉石俱焚,估计也做不出来,毕竟都是孩子。
现在他不是成年人,而是个十六七岁的叛逆少年。
他不知道自己在即将开始的校园生活能坚持到哪一步,有太多未知了。
郑之南在禁闭室被关了两天,喝的不过是一点凉水,可能直接是自来水接的,还有一块硬馒头。
这大概就是给他的一点下马威。
让他知道,不听话的,有他受的。
两天,一天只有一顿吃的,郑之南半大小伙子,怎么受得了,没吃的,就没什么力气。
被叫出去的时候,他觉得走路都累的要死。
叫出去后,直接在一个小院子里被剃成了寸头,然后勒令他脱光衣服,光着身体用凉水清洗身体,最后发了一套类似于军训服的衣服让他穿上。
陈秀给郑之南整理了一个行李箱,行李箱被看管他的人粗暴的打开,把里面的几百块拿走,看到有文具盒之类的东西,也被拿走了。
这里面的学生,上的都是思想方面的课程,笔这些用不上,反倒会让孩子们拿来自残,甚至反抗教官。
衣服都被抖落开,看了又看才让郑之南自己整理好合上箱子,端着洗漱盆和洗漱用具,拉着行李箱,跟着仿佛是学长的少年往自己的寝室走。
走到男生寝室楼后,郑之南发现,其实男女宿舍都在一栋楼里。
右边是女生,只有两层,左边是男生宿舍,三层半,左右都有楼梯。
明明宿舍是学生最放松的地方,但郑之南一路走来,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带着他回宿舍的人也一语不发,到了地方后,指了指宿舍,让他进去。
郑之南睡得是下铺,他上铺还没来人,宿舍一共住8个人,现在只有7个,包括他。
另外六个人,两个在轻手轻脚的洗漱,另外四个都已经坐在了桌子前,手里拿着本有注释的弟子规看。
带着来的那人对宿舍长说了郑之南的情况,让郑之南今天不用看弟子规,先把寝室的规章制度背下来。
那人走后,郑之南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小小的四方框衣柜里,柜子是嵌入式,一人只有一个小方柜。
虽然宿舍来了新人,但所有人都没有过多注意,除了宿舍长,其他人该干嘛还是在干嘛。
每个人都神情麻木,仿佛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兴趣,只是机械的在做一些事情。
郑之南把东西整理好后,面无表情的宿舍长指着门后面贴着的规章制度给郑之南看。
“一共28条,每一条都要熟记于心,楼长会定期抽查各个宿舍的背诵情况,我也会定期抽查舍员们的情况。”交代完该交代的事情后。
郑之南去洗漱,顺便喝了一肚子的水,他太饿了。
他的韧性再强,身体的抗议却无法控制。
好在喝了一肚子的自来水后,那种饥饿感被暂时控制住。
不过就在他刷完牙,准备洗脸的时候,宿舍长走到简陋的洗手间门口说:“每个人只有5分钟的洗漱时间,你已经超过3秒了,出来。”没有任何余地。
郑之南勉强用水拍了下脸,混乱擦了擦就放好自己的东西走了出来。
洗手间是没有门的。
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外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等郑之南出来后,宿舍长就叫郑之南站在门后去看规章制度,并告诉他宿舍晚上1点就熄灯。
他们9点结束晚自习,洗漱完回来,还要利用没熄灯之前的时间看书学习。
达到思想觉悟。
郑之南背对着那六个看书的人,独自默记门后的28条规章制度。
他记性很好,虽然很快就记住了,但并没有表示出来,他不想表现的太突出。
直到熄灯,郑之南才被允许躺回床上。
这整个过程,郑之南都听不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连门外也没有任何的喧哗声。
大家就像是被缝上了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为了养精蓄锐,郑之南躺在硬硬的床上就立即进入了睡眠。
凌晨五点,宿舍外面有铃声响起,宿舍没开灯,大家借着操场外的灯光开始穿衣服。
五点半需要在操场上集合,所以是俩俩一起洗漱。
郑之南是最后一个。
然后以寝室为单位,拍成小队有序的下楼,来到空旷的操场。
说是操场,不过是个水泥平台,像模像样的弄了个篮球架。
男生大概有一百五十个,女生有六十几个好像,男女分开站,泾渭分明。
郑之南和其他室友来到3队,寝室长则去1队,郑之南推测寝室长和他们不是一个班。
应该是每个宿舍配一个老生,老生带新生,然后记录和管理他们的一言一行。
男生分三队,女生是一队,一共四个教官。
一个教官管理一个队。
抓他来的吴教官管理的是男生2队,有点黑胖的那个教官管理的是他们3队。
到现在,郑之南都没有看到什么殴打学生的事情,除了一开始给了他个下马威,打了他一拳。
他还没有发现什么突破底线的事情,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这里太安静了。
就像一个坟墓。
因为郑之南是新生,他被叫出来做自我介绍。
郑之南平静地说了自己的年龄,名字,是哪里人。
然后他就看到,所有人,除了教官们的脸上神情松散一点,学生们的脸上没有一点起伏,没有笑脸,双眼是看着他的却很空洞,明明在教官的示意下都在鼓掌,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种感觉是很压抑的。
在教官的指导下,郑之南开始学舌,学教官的话。
“我可以戒掉网瘾!不再打游戏!”
“我会听爸爸妈妈的话!”
“服从命令!不懒惰!好好学习!”
吴教官看向旁边的陈教官,两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新生会抗拒,不会听从他们的命令,结果很自然的全部都答应了。
这让他们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每个来学校的新生,在班里甚至在家里,哪个不是硬骨头,来这里都要被磋磨磋磨才会像现在一样听话。
郑之南的配合让两人都有些无聊,挥挥手,让他们开始跑步。
晨训一般是一个小时,然后再去班里晨读4分钟,接着就是早饭时间。
所有人都不说话,也没有人交头接耳,这让郑之南想获取更多信息都找不到切入口。
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急,越急越容易被针对。
因为没吃什么东西,郑之南完全是硬撑着在跑步,前面两圈还能撑得住,后面是勉强跟上队伍。
跑着跑着,女生队伍那边出现了骚动。
似乎是有人晕倒了。
男生队伍没有被骚动影响,依旧在按照自己的频率跑着步。
郑之南用眼角余光去看女生队伍,似乎是个十几岁的女孩,侧躺在地上。
负责带队的队长和教官说明情况。
郑之南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会带孩子去看医生,却怎么都没想到,教官会直接一脚踹在女孩的后背上。
女生痛苦的大叫,郑之南的心跟着颤了颤。
他还听到教官说:“别装了,赶紧给我跑,跑不完,今天你也别想吃东西。”
女孩声音微弱地说:“我没力气跑了,林教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和其他人说话,你放过我一回可以吗?”声音断断续续的,后面再说什么,郑之南就听不到了。
等郑之南再看到那个女孩,她已经在做原地蛙跳。
可能是那个女孩掉了眼泪,等队伍再次离得近了一些后,郑之南听到那个林教官说了一句话:“加跳5次,跳完才能回教室。”
加跳5次,那么5次之前要跳多少次?
郑之南无从得知,他只知道,他们跑完,做了操后就离开了操场,而那个女孩还在做机械的蛙跳和其他动作,比如说高抬腿,能从她的姿势看出来,她完全没什么力气了,每个动作都很费力,缓慢。
女孩看着比他小个两三岁,晕倒时脸上毫无血色,而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她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没有人为她求情。
郑之南于心不忍,可也知道,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多说多错。
在没有搞清楚这些人的特点和这个学校的具体情况时,他除了明哲保身,也无能为力。
因为交头接耳,所以被罚。
这才是大家不敢说话的原因吧。
不允许除了背课文外,说任何闲话,更不许交头接耳。
连没有教官在也不敢说话,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队伍里,班级里,宿舍里,都有人会把他们做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报告给教官,老师。
不然,怎么可能在没有热你管束的情况下,大家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就像现在,食堂的没个人都有序的排列成一条队伍,没有教官在身边,教官们去了另外一个方向,教师餐厅。
没有人管束,大家依旧没人说话。
这种感觉让郑之南越来越压抑。
早餐是一碗稀粥加一个馒头,和一份汤多菜少的素菜。
虽然简单,但是吃过禁闭室里的东西后,再看这些,就觉得馒头真软,稀饭真香甜,菜明明只是放了点盐,却觉得好吃极了。
他太饿了。
虽然不是狼吞虎咽,可也提高了不少进食速度。
吃饭的时间只有15分钟,等到他们吃了1分钟的时候,女孩才被一个学姐搀扶着来到餐厅,拿着餐盘去打饭。
脚上像是被灌了铅,异常的沉重。
郑之南不时回头看那个女孩。
看到她还能进餐,吃着面前的食物,莫名的放下了一颗心。
食堂里面应该是两对夫妻在弄,两男两女,另外还有四个值日生在帮忙打饭打汤。
没个人的餐盘都由自己清洗摆放。
餐厅内的餐桌和板凳则有专门的值日生来打扫。
郑之南把自己的餐盘和筷子清洗干净后放到架子上。
他跟着舍友来到了3班,班里有53个男生,看到郑之南,都兴趣不高。
郑之南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下,没过一会儿,有人给他发了几本书。
一本弟子规,一本思想品德,还有一本音乐课本。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没有纸笔,没有作业本,没有数学语文英语这些最基本的主课。
郑之南看着这些书本,说了第一句话。
“不用写作业吗?”
教室内太安静了,他的声音就像投入湖中的石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有些人一脸的幸灾乐祸,有些人神情瑟缩,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发书的那人抿抿嘴说:“这里不用写作业,只需要把老师教的背下来就行。”
郑之南听完,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就在他点完头,翻书本的时候,发书的那人再转身之前对他说了一句话:“这个月实行了禁言,没个人除了上课,不许过多交流。”言语里透出警告。
郑之南听完,在说好的同时,心里松了口气。
原来是碰上了禁言月,那是不是说明,过了这个月,大家就有机会交头接耳了?
才待了第三天,郑之南已经觉得这里压抑的他快喘不过来气了。
郑之南知道自己说话的事情,一定会被人记录下来,发给上面的人看。
可他总不能一句话都不说,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
就像刚刚,他说话了,所以才知道禁言的事情。
如果一直不说话,怎么推动剧情,怎么了解更多信息。
别人可以不说,他作为主角也隐在后面,太平凡了。
主角一定有他发亮的时刻。
虽然这个学校把大家都变成了卧底,互相猜疑,互相监督,所以一言一行都无所遁形。
可他知道,总会遇到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
一样的想法就是——逃离这里。
上午上完课,背弟子规,学了一节音乐,上了两节思想品德课,郑之南被叫到了办公室。
去的是教官办公室,而不是老师的办公室。
惩戒学生是教官的事情,老师只负责上课,当然,他们也可以随意的打骂学生,如果学生不听话,可以再交给教官处理。
但郑之南是个例外,他触犯的是禁言规定,所以直接由教官来处理。
负责他们这个班的教官是早上的那个陈教官。
他正在吃饭,这个时候正是饭点,其他学生放学后也去了食堂,只有郑之南被叫到了办公室。
陈教官吃着排骨,满嘴油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神色平静的郑之南。
陈教官不喜欢这种平静的眼神。
或者说所有教官都不喜欢这种平静的眼神。
他们喜欢看到学生露出害怕的神情,臣服的神情。
平静意味着他并不害怕他们。
陈教官吐出嘴里的骨头,没有吐到垃圾桶,而是地上,然后指示郑之南说:“捡起来,扔到垃圾桶。”
郑之南看一眼骨头,没反抗,走过去弯腰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然后陈教官说:“你知道我叫你过来是因为什么吗?”
郑之南假装不知道的摇头。
陈教官又吐出新一块刚啃完的骨头,郑之南会意,自己去捡骨头,然后扔进垃圾桶。
他说:“因为这个月实行禁言,你没遵守,所以要受到惩罚。”
郑之南说:“我是新生,并没有人和我说有禁言。”
“狡辩,加罚。”
郑之南闭上嘴,不再说话,等待惩罚。
陈教官说:“先去跑5米。”
楼下的篮球场一圈不过2多米,围着操场跑25圈才能跑完5米。
郑之南没说话,没反抗,在陈教官挥手后,去了篮球场。
也是他们早上晨跑的地方。
每一世,郑之南都非常勤于锻炼,一有空就会巩固之前的技能,但是这个世界,他刚过来,还没熟悉环境,就被送到了这个学校。
身体素质在第一天的时候,他已经领教过了。
没多差,但也没有多好,看身材就知道平时并不怎么爱锻炼。
跑完5米会怎么样,郑之南已经想象到了。
一手油腻的郑之南开始跑5米。
等他跑完5米,所有学生已经吃过午饭,陆陆续续有人上楼回教室,看到了正在跑步的郑之南。
没有人觉得奇怪。
都知道,一旦出现在操场,一定是犯错了,所以正在被惩罚。
等过了午休时间后,郑之南才跑完。
他累到虚脱,虽然跑完了但还是觉得两条腿在跑动一样,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浑身是汗,手臂都快抬不起来。
前期没人看着郑之南,陈教官吃完后就坐到了一楼的走廊下,看着郑之南跑。
郑之南跑完后,向陈教官走来。
他知道,5米只是初罚,陈教官说过了,还要加罚,因为他“狡辩”了。
当看到陈教官拿起旁边的棍子后,郑之南知道加罚是什么了。
陈教官让走到跟前的做跪爬在地上的姿势,然后朝他的后背和屁股打了1下,棍棍到肉,郑之南指甲扣在水泥地上,疼到钻心,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才挺过来。
陈教官可能也怕闹出人命,背部没多打,只要打在了郑之南的屁股上。
就这样,郑之南还是疼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打完了后,陈教官才放下棍子,拍了拍手说:“我让食堂给你留饭了,你要知道,平时受到惩罚的男生是不会有饭的,因为你是新生,才让食堂给你留了饭,下次再犯错,错过饭点就错过了,不会特意留饭给你们。”
郑之南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佝偻着背对陈教官点头,然后向厨房的放下走。
陈教官叫住准备离开的郑之南说。
“下次要记得说‘谢谢教官的教导’,不说也是会加罚的。”
郑之南闻言,转过身,垂着头,对陈教官弯弯腰说:“谢谢教官的教导。”身体疼到,他只能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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