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女子难为
第一十三章 女子难为
西北侯府。
一夜的动静过去，林清儿和母亲都守在林达海的床前，前者几乎是彻夜未眠。
为着这个，几名大夫和军医也不得已跟着熬到天光大亮，个个精神不振。
林达海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青年时候的快意驰骋。
但，也梦到了儿子的战死，还有自己负伤苦战的回忆。
那一箭在当时对他来说不过尔尔，在梦里却让他痛苦欲绝，刺激极大。
这一刺激，让林达海的意识一个激灵，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当梦境褪去，真实的世界重新映入眼帘，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痛和疲累，林达海明白自己这趟又走过来了。
他偏了偏头，就看见了满脸疲倦的女儿守在边上，而妻子就在一旁扶着床沿打盹，显然也受了煎熬。
林清儿恍惚间看见父亲睁眼活动，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聚精去看才发现是真！
“爹！”她立刻凑了上去，强压着自己的声量，以免惊扰刚刚苏醒的父亲。
林达海勉强给女儿露出了一个微笑：“清儿，爹没事了。”
侯夫人被扰醒，看着醒过来的丈夫喜不自胜，眼窝子又浅了起来。
林达海温柔地看了看妻子：“夫人，让你担心了。”
侯夫人一遍擦着眼，一边摇头道：“这段时间最担心、最劳神的是清儿，一面忧着你，一面还要处理各种事务。”
林达海心疼又欣慰地拉住了女儿的手，“好孩子，好孩子，爹的好孩子。”
大夫和军医这时见缝插针，希望可以给西北侯查看病情变化。
这一夜他们等得也很苦，都盼着侯爷苏醒呢。
母女二人退开，让大夫们查看。
一番检查后，几个大夫目目相窥，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果真神奇！不仅退烧了，连伤口的疮疡都已经消退大半，基本不见疮毒作用的踪迹了！”
“心脉转稳，气血偏安，这是向好之相！”
“恭喜侯爷！恭喜夫人、郡主！侯爷吉人天相，已然转危为安了！”
侯夫人大喜过望，嘴角扬起：“那侯爷何时痊愈？过后还有什么注意？”
“回夫人，估计伤愈不过在三五日间，但是气血亏失，还需长时修养补充。”
林清儿礼过：“那就有劳，请几位先生用方吧。”
几人领命，辞礼而出。
“侯爷，这番能救你，真是多亏林家先人长辈的高.瞻远瞩，给咱们留下了仙缘啊！否则，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林达海闻声疑惑：“仙缘？”
林清儿于是和他转述了祠堂石碑发生的神迹，以及她和仙人交流的经过。
听完之后，林达海还是半信半疑。若非妻女信誓旦旦，他根本就不会当真。
关于祠堂石碑的神奇和仙人的传说，他自然知晓，也一直恪守祖训礼敬保护着仙人石碑。
只不过在他看来，先人传说里的仙家实在过于虚无缥缈，就算信其有，恐怕也毕生不可求。
至少这么多年来，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所谓的神迹和神谕。
但是今天，林清儿言之凿凿地告诉他供奉多年的那位乾善仙人为嵌州降下了仙露和食物，还赐药救回了他的性命！
这让林达海激动不已，更不愿意相信这是假的。
嵌州之围，已经到了就算他无病无灾也束手无策的地步了。
他激动地握住了林清儿的手，郑重其事地直对着女儿的视线，用还略显孱弱的声音问道：“清儿，都是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仙人施以援手、来救我林家、庇护嵌州了吗？！”
得到了林清儿的笃定答复之后，林达海总算心安地放松了手，安然躺了下去。
若是别人说的，他必然要至少怀疑一二。
但是自己的这个女儿他很清楚，她是从来不会信口胡说的人，有着远超常人的赤诚，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林清儿就算想要说谎也很难，因为她总是会或多或少的流露出言之不实的紧张和心虚。
尤其是当说谎的对象是自己这个敬爱有加的父亲时，就更藏不住了。
所以一听林清儿的声音和神色，林达海就确定所言为实了。
“不枉我林家世代忠良，不枉啊......”
林清儿也适时给父亲宽心道：“父亲，眼下城中军民食粮得以补给，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几位将军已经整合出了精兵换上城墙，咱们暂时不惧北孟人的攻击了。”
林达海欣慰地点点头，又有些不忍心地看了看林清儿：“清儿，难为你一个女孩子了，你若是男儿身，爹这侯位都可以直接传给你，你必能够让林家重新振发的！”
“爹知道，你从小就崇拜爹爹和哥哥们，一直都勤奋自觉，坚强聪慧，承受了太多本不用你来承担的苦。”
林清儿坚强地摇了摇头：“爹，这都是女儿自己的选择，爹不必歉疚，男女之别，乃是天命使然，我无怨的。”
随时这么说，但是林达海依旧可以看见女儿脸上的黯然。
可他也没有办法，这世道对于女子的歧迫，不是他就有办法可以改变的。
自古以来并非没有过优秀杰出的女子凭借自身的文治武功、才华智慧走上前台，想要领导大局，为男人皆可以为的事。
甚至，对天底下的最高权力发起过冲击。
或者架空掌控，或者意图改替。
但是她们无一例外，全都没有成功。
有所成就的，也都收到俗世的排挤，或者在身后为人所污蔑诟病。
林达海衷心认可自己的女儿，也希望她能够有所成就，但是他更心疼自己的女儿，不愿意让她面对和经历这些。
看着辛苦疲倦的女儿，林达海没有再多说，而是让她回去休息。
如今自己已经醒来，城中也补给上了物资，不需要她再时时挑着各方面的压力了。
“乖，没事的，爹在这，你先去休息吧。”
侯夫人也上去拉了拉女儿，附和劝说。
林清儿本无意坚持，只不过煎熬许久，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休养生息了。
“既然如此，女儿先告退了。”
看着女儿离去之后，侯夫人坐到床上拉起了林达海的手。
“侯爷，早知道要让清儿受这份苦，咱们当初还不如让她嫁个好人家，最起码朝堂边疆的风云波动影响不到她。”
林达海的手被妻子地手暖暖地贴着，心里却又烦恼起来。
“夫人，若真的有这种可能，我又何尝不愿意呢？但是放眼京城，根本就没有清儿适宜的夫家。其他地方，也非善类。更何况，我又如何忍心，亲手把清儿的志向按进深闺之中？她从小到大比谁都要努力，比起奇儿他们，也好不逊色！”
听着丈夫的话，侯夫人也只能默然。
“我本想就把女儿养在身边，大不了我这西北侯府尊崇她一辈子，可是世事难料啊！谁曾想，那鲁王竟然如此狼子野心，不惜勾结北孟异族也要除我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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