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笔记
十六岁的沈润之其实也很虚荣，她面无表情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一眼桐原，对方则一脸平静的抵着下巴，也不看她，任由一众人尖叫起哄。
无论之前怎么揣测，再心照不宣，桐原认认真真说的的那一刻，她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人群哄闹中，她的心跳的格外快。
两分钟的时间被无限放大延长，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耳畔才下班才响起了晚自习的下课铃声。
教室里瞬间乱成了大混沌，胖子他们连从别处搬的凳子都撂下不管，一听见铃声就像什么似的，拍拍脑袋闹着撤了。
叶栩嘉也难得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
等到班级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的时候，沈润之忽然觉得尴尬。
桐原还坐在位置上，不像往常一样先走，他手里拿着手机，心思却并没有放在手机上。
“让一下呗，同桌。”沈润之权衡了好久，才决定率先开口打破这片刻微妙的沉默。
桐原是真的，喜欢她。
“走吧。”
桐原站起来，把书包往肩上一背，陈君雁拉拉沈润之的袖子，脸上的表情既不像是在看八卦，也没有意味不明，她轻声打了个响指，伸出手示意自己先走，没等沈润之同意，这家伙一路头都不会的逃窜。
这下真的只剩下她和桐原两个人了。
沈润之难得沉默，从教室一直到校门口，一句话都没有说。
桐原走在她前面，十分自然的拐到沈润之回家的那条路上，边走边拿手机打字。
沈润之动了动嘴唇，想说要不让他先回去，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桐原。
他打完字手机就放回了口袋里，先是缓缓的放慢了脚步，最后直接停下来等沈润之。
“走那么慢，我又不会吃了你。”
“怎么……不会。”沈润之嘟囔。
“我说我喜欢你……”桐原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沈润之低着脑袋，也不看他，他笑了笑，稍一弯腰:“听到了吗？”
沈润之抬头:“听到了。”
“然后呢？”
然后……
沈润之很囧，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然后些什么，但总觉得气氛固定在这里很奇怪，于是沈同学转了下脑袋，眼一闭，轻声说:“我妈让我好好学习，别让我老想些有的没的。”
她心怦怦跳的厉害，也不敢睁眼抬头看一看桐原这时候的神情。
沈润之在短短五六秒钟梳理出了一个很致命的讯息——
她很怕桐原不开心。
很怕很怕。
沈润之想，如果桐原失望的话，那她……也是可以不听她妈妈的话的。”
等了好久的失望并没有如期而至，沈润之鼓足勇气抬头时，看到的是桐原笑的有些无奈的盯着自己看。
半晌，他居高临下的揉了揉沈润之的头，说:“我没问你这个。”
嗯？
沈润之盯着他看，冷风吹的她脑壳疼，脸冻的通红，尽管有些无措，但沈润之还是尽可能的保持镇静，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里的光像是从来都不会熄灭一样。
“那是……什么？”
什么感觉么？
桐原看她看笑了，见沈润之不耐冻，他舔了一下嘴唇，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伸出手推了推落后一步的沈润之:“算了，没什么，回家吧。”
也许是因为挑明了说透了，也许就是单纯的因为桐原没有不开心，沈润之觉得接下来这段路还算得上美好。
至少她这么觉得，她和桐原靠的很近，彼此间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微妙气氛，不尴尬也不别扭，靠的很近又很有分寸。
一直到那个路灯口，沈润之抬眼就能看到自己家门口，昏黄的路灯依旧自动亮了起来，地面上一层不薄不厚的学盖住了原本的水泥石子路，也映衬的天并没有那么黑暗。
沈润之抬手指了指:“我到了。”
“嗯。”
“那你自己晃悠着回家，我先走了。”桐原看着她道。
“嗯好。”
沈润之在犹豫要不要再补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想了想觉得没必要，直勾勾地看着桐原挺直的背影。
少年很高，一身黑色羽绒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显得整个人透不出的懒散，他走了两步，转过头来，冲着沈润之笑了笑，神情说不出的宠溺。
“快回去吧。”
沈润之听见他说。
“桐原。”沈润之猛地喊住他。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如果不说出来，不只是桐原，包括她自己，都会觉得缺了点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开心。”
真的真的很开心。
桐原笑笑。
这就够了，笨蛋。
喜欢并不是一定要在一起，我知道我们还有数不清的日夜可以一起努力，我还可以每天看见你，我知道你慢慢在靠近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奋斗的目标，也许，桐原想，这比喜欢本身要重要的多。
小姑娘太小太单纯，总有一天会长大。
我喜欢你，但并不执着于一定要此刻在一起。
那天晚上，沈润之毫无意外的失眠了，她平时本来就睡得不早，喜欢熬夜，但在平时，只要认认真真的闭眼睛，过上一会就自然而然的能睡着。
然而这次不管她怎么努力，内心的五六七八九个想法都跑出来叫嚣，无论怎么找都睡不着。
她其实什么都没可以去想，但是不自觉的总是会跳出来最近和桐原相处的点滴，从他们刚成为同桌，到最近的的今天，沈润之发现，她好像……很开心。
凌晨一点……
凌晨两点……
三点四点五点……
妈妈踩着六点钟的尾巴过来叫她。
沈润之其实天擦亮的时候才睡着，但苦于无奈，只能盯着天花板磨蹭了好几分钟，最后不情不愿的起床。
沈润之觉得，她今天大概不能好好听讲了。
到教室的时候，沈润之贴桌就趴，动作堪比无脊椎动物。
陈君雁戳戳她，“你怎么了？”
“困……”
“我看出来了，我说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睡觉……”
“你睡觉是费着体力了是吗，怎么越睡越没精神？”
正说着，桐原从门口走进来，首先看见沈润之这幅样子，他边放书包边问道:“怎么了，困成这样？”
沈同学才不会承认昨天自己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失眠睡不着的，她撑了撑眼皮，勉强惊走了铺天盖地的困倦，打了个哈欠说:“昨天晚上看小说看过火了，困。”
桐原收拾好东西，往她这边凑了凑，一本正经的盯着她。
沈润之被看的不明所以，怔怔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别动。”
“有东西。”
桐原伸手往她睫毛上揪了一下，吹了口气，吹走了那个粘在手上的东西，然后继续拿出试卷开始做。
只剩下沈润之愣着那个姿势一直到上课。
冬天的寒冷似乎伴随着元旦的结束稍微消退了些许冷气，沈润之裹着棉服，半睁半闭着眼睛听着各科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
一到下课，沈润之脑袋就开始抵在桌子上一睡不起，堂堂课如此。
元旦过后，各科课本大差不差的已经讲过半，年前的任务都已经陆陆续续的结束了。
政治课是最先结束的一门，政治老师两节课在黑板上串联最后一章大纲，密密麻麻的抄了四块黑板。
沈润之撑着眼皮趴在桌子上慢悠悠的抄着，旁边的人差不多抄完了，沈同学笔尖还停在第二块黑板。
桐原拿笔敲敲她的桌子:“赶紧抄，下课再睡。”
沈润之哦了一声。
然而一直到下课，她谨记她同桌的教诲，一下课脑袋开始打迷糊，趴在桌子上什么都顾不上了。
今天的值日生很自觉的去擦黑板，以免影响下一节课上课。
桐原往沈润之那边看了一眼，小姑娘手还握着笔，笔记本最后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他笑了一下，轻轻的把笔记本抽了出来。
他大致对了一下笔记，第三章黑板抄了个开头，讲台上的值日生手速惊人，刷刷刷的前两块黑板擦的干净，粉笔灰刷刷刷的洋洋洒洒。
桐原扣了扣讲台桌子，“等等。”
擦黑板的女孩转过来盯着他看。
“剩下的不用管，我擦。”
他甩了甩手，大致活动了一下，开始一字一句的照着黑板上的字往沈润之笔记本上腾。
沈润之听见铃声半迷半糊的坐起来，看到的就是他同桌难得一见的在檫黑板。
粉笔灰落在黑色的羽绒服上，白灰色的占了一片。
陈君雁戳戳她，指着笔记本给沈润之看，桐原写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丑，顶格写的出了老长一截歪三到四的。
沈润之望着狗爬似的字，清醒了两秒，桐原擦完站讲台上的把衣服上的粉笔灰抖落干净，随手把黑板擦往讲台上一扔，坐回了位置。
“你给我抄的？”
“没有，你睡着睡起起来自己梦游抄的。”
沈润之哈哈哈大笑:“那我梦游这字还挺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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