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早春三月,春光乍暖。
成喜穿过长廊,步入府宅中一处雅致的院落,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前,推开了门。
将一束白玉兰插进青玉色的花瓶中,整个屋子便弥散开一股幽香。
成喜满意地点了点头,转了个身正要□□榻上的姑娘起床,却正与一个姑娘打了个照面。
“呀!”成喜吓得差点打碎了花瓶,拍着胸脯喘着气道:“姑娘何时起的,吓死个人了。”
漼时宜直勾勾地盯着成喜的脸,突然伸手捏了捏成喜的脸,“成喜,你多大了?”
成喜眼中尽是疑惑:“姑娘,你今日怎么了?”
“没怎么,告诉我,你多大了?”
“奴婢前两日才过了十一岁生辰,这钏子还是姑娘送的呢,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忘啦。”成喜越发地瞧着自家姑娘不对劲。
只见漼时宜稍稍皱了眉,慢慢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娘,姑娘?”成喜跟在漼时宜身后,“今日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嗯?哦,”漼时宜恍然回神,一边将成喜往门外推一边说道,“对,我头晕,还要再睡一会儿,成喜你先出去吧不用管我。”
“那我去禀告三娘子,给你请大夫来。”
“不必了不必了,我再睡一下就好,你去忙吧。”漼时宜不小分说将成喜关在了门外,随后自己愣愣地坐在床上。
漼时宜的目光落在自己一双皙白娇嫩的小手上,她竟然……重生了。
上一世,她带着记忆出生在了那样一个美好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皇权,没有天命没有注定,只有自由民主和平,没有男尊女卑,只有男女平等。
她是如此地热爱那个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也是如此心有不甘地离开那个世界。
因为她始终觉得,那个世界的自己,是她,又不完全是她。
当她翻开历史书,找到她曾身处其中的那一段历史时,当她看到那个熟悉到让她心如刀绞的名字时,当她颤着手指触摸那薄薄书页上“奸佞”两个字时……
她的目光被狠狠地刺痛,视线被泪水模糊。
他不是啊……
可是谁知道呢?千年历史,千年人物,这些历史形象早已深深地镌刻在厚重犹过于石碑的历史中。
那些掌权的人,握着杀人的刀,将真相一刀一刀地割掉,深埋于暗无天日的岁月长河中。
没人知道。
不再有人会知道。
后人读着历史书,看着历史文献,也只是唏嘘英雄命途多舛,痛骂奸臣误国祸民。
可是,周生辰,他没有谋反啊!
那天下午,图书馆的人都看到一个奇怪的女孩子,抱着一本书,无声恸哭,很久很久……
她在那个世界过了普通而短暂的一生,却没想到,再睁开眼,竟然是漼府。
顺昌三年的中州,漼府,时年九岁的她。
成喜引着漼时宜的母亲漼文君正朝着姑娘的院子过来,边走边小声回着话。
“姑娘早起就说头晕,说要再睡一会儿,奴婢想着这初春看似暖了,风着实冷硬着,怕是昨夜姑娘在院子里玩耍着了凉,不敢耽搁,想着还是跟三娘子通秉一声才是。”
“嗯,你做得对。”漼三娘点点头,说话间二人来到院门口,尚未迈进,只见一道水绿色的身影急急忙忙地从房内跑了出来,险些与两人撞个满怀。
“姑娘!”成喜诧道:“姑娘您起了,头还晕吗?”
“时宜,怎地如此冒冒失失的。”漼三娘略带责备地将漼时宜的身子扶好,“成喜说你今日不太舒服,现下可好了?”
漼时宜突然抱住了漼三娘,她现在身量不高,刚过漼三娘的前胸,她将自己埋在漼三娘的怀中,一语不发。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漼三娘有些担心地揽着漼时宜,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成喜,你还去请大夫过府一趟吧。”
“阿娘,我没事。”漼时宜从漼三娘怀里抬起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漼三娘,“不用请大夫。”
“没事便好,你急匆匆地跑什么?”漼三娘这才放下心来。
“阿娘,阿爹在家中吗?我要去找阿爹。”漼时宜拉住漼三娘的手臂晃了晃,“可以吗?”
“阿爹正在跟你舅父议事,你等下再……”
“好!我知道了!”漼时宜嘴上应着,撒腿向前院跑去。
“时宜,你慢些跑……”漼三娘皱了皱眉,“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
“三娘子也莫怪姑娘,姑娘到底是个孩子呢。”成喜笑道,丝毫没想着,她自己不过就比漼时宜大两岁而已。
“这府中上下都宠着她,早晚给她宠坏了。”漼三娘叹气。
“也不是这般说,毕竟姑娘及笄就要出嫁,宗主和姑爷少不得要多宠着些。”成喜道。
提及此处,漼三娘的目光软了软。
是啊,这孩子在身边也没有几年了,他日入了东宫,便不再有这膝下承欢的日子,何忍在身边的这几年再拘着她。
漼时宜一路小跑,远远地在厅前停了下来,院中矮松翁翠,半遮着敞开的厅门,从初春新绿的细叶缝隙间,可见中堂三个男子,两坐一立。
坐着的两个正是漼家家主,如今的太傅漼广和她的父亲,侧首站立的那小小少年,便是漼风。
漼时宜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麻雀的叽叽喳喳声在枝头传过来。
大家都在。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没人知道她的阿爹远走他乡生死不明;没人知道她将被一绢荒唐圣旨从现在的太子妃变成另一个太子妃;没人知道漼家终究逃不过权利漩涡的辗轧,她惨死中州,漼风自逐宗牒起兵反叛。
“高大人若是有意征辟,兄长以为如何?”隐约传来父亲的声音,让漼时宜回了神。
“陇西李氏原本在仕,征辟察举倒也无可厚非,不过你向来无意入仕,且与三娘成婚多年,高家这一次突然要委任于你,如今你我两家的关系,想来没那么简单。”漼广道。
“兄长,我实不欲入仕,可若是皇命难违……”
“时宜,你何时来的,怎么不进来?”小少年发现了漼时宜,迎了出来。
“三哥。”漼时宜笑得灿烂。
“晨起风凉,快别在这站着了,进里面去。”小漼风将漼时宜拉进屋子。
“舅父,阿爹……”漼时宜跟在漼风身后进来,见礼后,眼神便落在阿爹的脸上,动弹不得。
与记忆中的阿爹一般无二,无论是幼时的她,还是长大后的她,阿爹的容颜在她脑海深处,一直如此。
漼广点了点头,“来找你阿爹?”
“是,”漼时宜看着阿爹,眼睛一眨不眨,“见舅父与阿爹话还未说完,就等了一会儿。”
“可用过膳了?”李七郎满目宠溺地看着女儿,说不出她今日有什么特别,却总觉得有些不同。
“还没,阿爹能不能陪我?”漼时宜强自忍着自己声音中的哽咽,说话带了鼻音。
“好,阿爹陪你。”李七郎点点头。
“时宜,你声音听着不对劲,可是着了凉?”漼风立刻紧张起来。
“我没事,三哥。”
漼时宜冲着漼风一笑,最疼爱她的阿爹,最宠爱她的三哥,他们依旧是他们,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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