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道别
第三十一章:道别
漼时宜前脚送走了李七郎,漼若兰后脚踏进了漼时宜的院子。
成喜看到漼若兰,鼻子里哼了一声,“表小姐请吧,我们姑娘等着你呢。”
“她准知道我会来?”漼若兰被漼时宜这般算计,又是气恼又是没法子,停下了步子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姑娘说了,表小姐动作快着些,仔细她一会儿变卦。”成喜凉飕飕地说风凉话。
漼若兰闻言,恨恨地一跺脚,还是进了院子。
房中烘得正暖,漼时宜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手里捧着一盏热茶,看到漼若兰进来,随手一指自己对面,“表姐,请坐。”
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和居高临下,就同她素日里一样,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漼若兰心下稍微自在了些,依言坐了,成喜端来了热茶,重重地在桌上一搁。
“成喜。”漼时宜轻斥了一句。
“表小姐请用茶。”成喜不情不愿地说道。
“多谢。”漼若兰有些看不透漼时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表姐修书一封给舅父,就说劝动了时宜,愿为漼家、为自己前途计,回中州一趟,与陛下一见,叙幼时情谊。”
“你……”漼若兰看漼时宜如同看一个怪物,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一点都不难猜,”漼时宜就像看透了她的心一样,“你来时,舅父定然嘱咐过你该做什么,若我愿意进宫当然最好,若是不愿,也多少要劝着些。”
“是,阿爹是这么说过,可是我一直不明白,阿爹那么想让你坐上后位,只消与陛下说便是了,陛下与你有旧时情意,降一道圣旨,岂非简单许多?”漼若兰道。
“就是这越简单的、人人都能想到的事,做起来才难。”漼时宜道,她不想与漼若兰解释这么多,“你只管写信给舅父,信寄出去,你便同我一道去中州。”
“可是我……”漼若兰犹豫,阿爹可没准她回去。
“放心,我带你回去,必不会让舅父怪罪于你。”
“好,我这便去写信。”漼若兰点点头。
成喜送走了漼若兰,漼时宜靠在小榻上犯懒,直接降旨封后定然是行不通的,赵腾和刘元不会允许后位落到漼家,漼广的这一步棋,便是先以漼若兰笼络住同南辰王府的关系,借力打力,赵腾刘元可以此时可以对付一个漼家,却万难敌漼家和小南辰王,届时再提封后之事,必定把握更大一些。
想起漼广这些年在朝中的不易,年逾古稀还在为漼氏的根基操持,漼时宜也觉得颇为心酸。
漼时宜细细盘算着时间,刘子行此来是打着秘审南萧皇子的旗号来请周生辰清君侧的,刘子行前脚踏上回中州的路,凤俏随后便重兵押送萧晏同往中州。
那一世,为防备赵腾和刘魏在周生辰抵达中州之前逼迫刘徽退位,漼时宜同漼风前去清河请已经辞官的漼广出山压制刘魏,后王军入中州,刘子行与周生辰里应外合,一举扳倒了赵腾和刘魏刘元,放出了被软禁的太后戚真真,自此,南辰王府便走向了无法逆转的悲剧。
如今漼广尚在朝堂,眼下局势看似安稳,实则暗流涌动,否则漼广也不会为了拉拢周生辰出此下策。
中州之行势在必行,如今没有回清河郡的借口,便只好以进宫面圣的由头。说到底,刘徽那厢不论存了什么心思,解铃还系系铃人,她始终要回去与他一见的。
“成喜。”漼时宜出声唤道。
“姑娘。”成喜应声进来。
“你去一趟军营,去寻义父,将我要回中州的消息告诉他。”
“知道了,姑娘。”
王军帅帐中谢崇和周生辰相对而坐,周生辰眉心蹙起,面色凝重。
“殿下可想好了,重兵入中州,可是要落人口实的,殿下不怕陛下……”
“他说他在中州,西望中州,我就知道,他还是当年那个孩子。”
“赤子之心难得,可是身居帝王之位……殿下也要为自己安全考虑。”
“无论如何,我身为北陈臣子,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更何况……陛下是皇兄的唯一血脉。”
谢崇轻叹一声,沉默片刻,又道,“我们这一路押送南萧皇子,重兵惹眼,我看十一还是不与我们同行的好。”
“十一?她要往何处去?”周生辰闻言微怔。
“怎么殿下不知道吗?”谢崇看着周生辰,“漼广召她回中州,这两日便要出发了。”
“回中州?为何?”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宫里的意思吧。”谢崇捻着胡须,假意揣测。
话音方落,眼前已经不见了周生辰的人影,只有门前的帘子,随着风掀起飘落。
已是深夜,王府中的一小队侍卫穿巡过府苑,与另一队侍卫换防。
“殿下还在院子里站着?”
有人小声问道。
“是,还在。”
“殿下自晌午回来便在那处站着,一直未动过。”
“是啊,也不知殿下是怎么了。”
“我猜,殿下是在等漼姑娘。”
“等漼姑娘?往前一步就是李府,没墙没门的,招呼一声就能听见,怎么可能只站在那里等,我看不像。”
“啧,要不说你们这群大老粗什么都不懂。”
“噤声。”
众人齐齐没了声音,看到周生辰的身影渐渐走进,绷直了身体,“参见殿下!”
周生辰点了点头,踏出王府大门,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殿下回军营了。”
“殿下就这么在府里站了大半日,然后又走了?”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先前那人又啧啧了两声,“什么都不懂,懒得跟你们说,对牛弹琴。”
成喜推开房间的门,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姑娘。”
“走了?”漼时宜看向成喜,问道。
“嗯,走了。”成喜点点头,心有不忍,“姑娘既然知道殿下是回来找你的,怎么就不出去见一见呢?”
“他本也没想见我。”漼时宜手腕悬空,提着笔在纸上勾勾抹抹。
“我真是不懂,殿下人都回来了,为什么就不能说一声呢?站了大半日,就这样走了。”成喜站在漼时宜对面,开始帮她研磨。
“他能说什么?不让我去中州?”漼时宜垂着眸子,继续作画,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好歹姑娘也告诉殿下一声去中州做什么吧,您这一说去中州,大家都以为……以为……”成喜偷瞄了一眼漼时宜,姑娘可真狠心。
“以为我要嫁进宫了。”漼时宜将笔搁下,拿起画纸细细看过,在着墨重的地方吹了几口气。
“姑娘,您说话别这么一半一半的了,听得我急死了。”
“你急什么?”漼时宜有些好笑地看着成喜。
“我怕殿下误会姑娘。”
“他没有见我,并非是因为你想的那般,以为我奉旨入宫。”漼时宜叹了口气。
“那是为何?”
“因为他是周生辰。”
漼时宜说罢,慢慢地起身,走出院子,来到下午他站过的那处,静静伫立。
她在体会他的心境,她的答案,成喜或许不会懂,但那就是唯一的答案。
因为他是周生辰,从无逾矩一生隐忍的周生辰,他从未踏过这条边界,就像他守着自己的心,做着自己的事,却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他今日能站在这里,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心乱了。
漼家的马车缓缓驶出西州城的城门,漼时宜掀起车帘,同远处站在城门前的阿爹和阿娘挥了挥手,她看到阿娘同她摆手,然后却偏过头去,用帕子拭了拭脸。
“姑母担心你一去不回。”漼若兰坐在马车上,毫不掩饰此刻的幸灾乐祸。
漼时宜睨了她一眼,漼若兰立刻收敛了一些,大事还未办妥,她倒也不想这么快就将漼时宜得罪透了。
“表姐的顾虑是对的,不过眼光要放长远些。”漼时宜再次戳穿了漼若兰的粗浅心思。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怪人!”漼若兰浑身发麻,瞪着漼时宜,她怎么总是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表姐,听妹妹一句劝,日后进了宫,千万别把心里想的全摆在脸上,宫里的那些人可没有我这般好说话,被人看透了心思,可是会要命的。”漼时宜笑容温暖,说的话却冰凉刺骨。
漼若兰无端端地打了个冷战,寻了个借口,去另一辆马车上坐了。
漼家的车马出城渐渐远去,途径王军军营,成喜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漼时宜。
“停车。”漼时宜突然开口。
“停车停车停车!”成喜连忙喊停车夫。
漼时宜下了马车,望向王军军营,然后让人牵过一匹马来,策马缓缓而行。
越来越接近军营,漼时宜看到了一个身影,一袭白衣,静静地站在营外,面朝着她的方向。
她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周生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在距离她面前不远的地方停下。
一人一马,相顾无言。
“我要走了。”
“我来送你。”
二人同时开口。
“此去中州,万事小心。”周生辰看着马上的女子,风吹起她的鬓发,他不错眼地看着她,似乎要将此刻眼前她的眉眼音容,深深地刻进眼底。
漼时宜笑了笑,“你也是,万事小心。”
周生辰眉心动了动,她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
漼时宜一扯马缰,调转马头,将周生辰留在背后,倏然又在马背上转过身来,朝着周生辰展颜一笑,“等我回来。”
周生辰闻言,似乎怔了一怔,而后,一直绷紧的嘴角渐渐软了下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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