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临别
第六十九章:临别
周生辰和漼时宜天擦黑的时候才回来,二人直接去了李府与李七郎和漼三娘一同用饭。
元宵佳节的家宴,漼三娘从早上就开始张罗,就等着晚上一起共庆佳节,理应是开开心心的,可是漼时宜坐在桌上,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阿娘和阿爹虽然在笑,可是笑容中夹杂着几分勉强。
周生辰看向漼时宜,他也发觉了不对劲。
“阿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漼时宜忍不住问道。
漼三娘闻言,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再也忍不住,半转过身子,用衣袖擦拭着眼泪。
漼时宜走到漼三娘身边,蹲下身子,仰脸看着她,“阿娘,到底怎么了?”
“中州来信了。”李七郎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中州,漼时宜心中一紧。
“你舅父病情加重,卧床不起,已经不能上朝了。”李七郎看了一眼周生辰,又看向漼时宜。
周生辰眉心微蹙,漼广如今病重,李七郎一家便不仅仅是回中州探病这么简单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漼时宜深知这一趟中州势必是要回的,而且……很有可能,阿爹和阿娘不会再回来了。
“明日一早。”李七郎道。
“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早做安排。”漼时宜起身道。
“好,”李七郎点点头,“你且先去吧,我同殿下有些话要说。”
漼时宜先回了王府,她随身的衣物和行李都有成喜在收拾,漼时宜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深蓝色的星空中偶尔绽开的绚丽烟火。
又是王军凯旋的一年,百姓照例在这一天点燃烟花庆贺。
漼时宜却高兴不起来。
阿爹此次回中州,怕是要在中州留任了,他在西州多年,政绩斐然,本就早该擢升,舅父也提过很多次,都被阿爹婉拒。此番舅父病重,怕是无法再推脱,舅父在中州苦心经营一生,这根基和权势势必要有合适的人来继承。
还有……就是中州接下来的局势。
前些日子那不安的感觉再度袭来,漼时宜不由得拢紧了手指。
周生辰是不可能离开西州与他们同行的,此次中州之行,两个人又要分开一段时日,不知道舅父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这一年是不是终究不能太平度过。
漼时宜一个人慢慢地走出房门,朝着藏书楼的方向去了。
“杨邵。”
漼时宜突然出声唤道。
杨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漼时宜身后,“姑娘。”
“漼寿将军那边可做准备了?”
“回姑娘,从傍晚开始,漼寿将军已经在集结队伍,准备明日出发。”
“漼家军,如今有五千人了吧。”
“是,五千四百余人。”
“其中有你带过来的多少人?”
“属下的人不多,只有五百不到。”杨邵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弃军来投我,还有几百弟兄死心塌地追随你,已经十分难得了。”
“还得多谢姑娘让漼寿将军收留他们。”
“明日我要回中州,可能短期之内回不来,你的兄弟没如果不愿继续留在在漼家军,我可与殿下商议,将他们编入王军。”
“属下是姑娘的人,属下的兄弟自然也是漼家的人,姑娘无需有所顾虑。”
漼时宜笑了一下,点点头,“我一个人进去待一会儿。”
杨邵应声,看着漼时宜进了藏书楼,默默守在门外。
漼时宜缓步走进藏书楼,停在那一面竹屏前,上面是她誊抄的上林赋,周生辰离开的这三年,她无事便到这里来,写上几个字,却一直没舍得写完。
在离开之前,将它写完吧。
漼时宜取来了笔,一字一字地认真写了起来。
心中似乎有一个想法,只要将这篇上林赋写完,那一世的遗憾一个一个地圆满,此次中州之行,便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亡国家之政,贪雉兔之获,则仁者不由也。
漼时宜的笔停了下来,看着这几个字,若那一世的周生辰知道他离开后的北陈终究变成了这个局面,他的在天之灵恐怕都不会安生。
“怎么停了?”
漼时宜的手背一暖,后背靠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周生辰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在竹屏上继续她未写完的字。
勾、挑、划、顿。
周生辰握着她的手,一起将剩下的写下去。
当最后一个字写完,笔尖离开竹屏,漼时宜的眼睫湿润了。
“上林赋,终于写完了。”
她喃喃道。
“听说你写了很久。”周生辰放下笔,自她身后拥着她。
“是,写了很久,很久很久……”漼时宜试着伸出指尖,触碰那尚未干透的墨渍,然后收回,握住周生辰在她腰间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明日便要走了。”周生辰亲吻了一下怀中的她。
“嗯。”漼时宜侧过脸,贴着周生辰的下颌。
“我不能陪你一道去中州。”周生辰有些抱歉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能轻易离开西州。”
“不管去哪里,都必须让杨邵跟在身边。”
“嗯,放心。”
周生辰的手臂紧了紧,他怎么能放心。
“舅父……怕是会不好,你一定要留意着中州的动静,我也会常常给你写信的。”
“好。”
“我此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好。”
“如果又起战事,记得将护身符戴在身上。”
“好。”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你的人你的心你的命,都是我的……”
“好。”
漼时宜转过身来,周生辰揽着她的腰身。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漼时宜望着周生辰的眼睛。
“有,”周生辰说着,拉过漼时宜的手,将一杯印章放在了她的手心,“这是我的私印,你带在身边。”
漼时宜拿起来仔细看看,一枚雕刻精致的私印,竟然是她从未见过的物件。
“它可以调动南辰王府的所有家臣门客和少部军队。”周生辰道。
漼时宜怔住,怪不得她之前从未见到过,“这……”
这物件实在太过紧要,她有些不敢带在身上。
“我知道你这次回中州一直很不安,这些年搜集查证金荣和刘子行的事情,王府的家臣和门客遍及各处,或许能对你有用处。我不在你身边,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周生辰握紧漼时宜的手。
“我会的。”漼时宜的眼睛又湿润了。
周生辰凝望着她,收紧手臂,两个人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一处,漼时宜的一双眸子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周生辰低头吻住了她。
离别前的吻,有些热切有些绵长……
周生辰的吻离开了漼时宜的红唇,落在她修长的脖子上,一路向下,咬住了她颈间斗篷的风绳,慢慢地扯开,斗篷落地。
直到那节奏到了尽头时,漼时宜半转着身子,眼角余光瞥见竹屏上的字。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成喜抱着一件缀满风毛的斗篷往藏书楼处来,突然面前闪出一个人来,吓得成喜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
“你做什么,吓死我了。”成喜拍着胸脯道。
“你做什么?”杨邵问成喜。
“我给姑娘送斗篷,这藏书楼里可冷了。”成喜道。
“你不能进去。”杨邵道。
“为什么不能?”成喜瞪着杨邵,她最讨厌杨邵这样,他才来了姑娘身边几日,竟然开始管起她来了!“我告诉你啊,姑娘穿得少,这藏书楼里冷得很,姑娘要是冻着了,病了,怎么办?”
“姑娘……应该不会冷吧……咳,殿下在里面。”
“殿下在里面姑娘就不会冷了?你这是什么道理?”成喜气道。
“你……”杨邵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反正你就是不能进去。”
“杨邵!你不要太过分了——”成喜的嘴突然被杨邵给捂住了,气得她恨不得将杨邵瞪出一个窟窿来。
“你不要吵。”杨邵一手捂着成喜,“你答应不吵,我就放开,嘶——”
成喜不等杨邵把话说完,就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你不让我进去,你还敢捂我的嘴——唔——”
杨邵索性一手捂住成喜的嘴,另一只手将她拎走。
她实在是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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