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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所谓知音


“父亲!此事根本就与我们无关,何苦看那些人的脸色?”

        吴相冷笑一声,反问:“无关?”

        “他前脚被逼着给安国府的致了歉,后脚人就中了毒,如今物证人证俱在,绥靖军中那些人又个个是血海里摸爬打滚出来的,只认死理,你当他们是吃素的?”

        气急之下,吴承伯反而觉得背后直冒冷汗:“可此事分明是我们吴氏受害,怎的……”怎的发展到如此地步?

        “事已至此,”吴相模样坦然,短暂地阖上双目:“与其进一步激怒那帮武夫,倒不如爽快认了,总也不过治家不严之罪。”

        吴承伯已经顾不得伤心儿子之死了,忙迎合地点点头,也不知是安慰老父还是在安慰自己:“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总是有的……何况过者已逝,陛下看在父亲多年效力,任劳任怨,定会从轻发落。”

        “我即可写一封请罪书,奏明圣上。”吴相摇了摇头,拄着拐杖走了。

        金色的余晖稀稀疏疏地洒下,雏鸟扑腾着翅膀从他眼前略过,又颤颤巍巍地飞回了巢中,夏初的暖风袭来,吴承伯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常渊说得果然没错,当天晚上,皇帝一道旨意便传到了吴氏。

        ——刑部侍郎吴承伯教子无方,革职查办。

        吴承伯做了十几年的官,仗着其父宰相之职,位高权重,一路顺风顺水坐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上,谁知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他哪里受得了,宣旨太监方走,便一挥手臂,将架子上的摆件纷纷扫落,“乒铃乓啷”地声音自书房不断传来。

        吴氏娘子本就痛失独子,又见郎君如此,愈发潸然泪下。

        家中经此变故,襄王妃回门探亲,这几日一直住在娘家,眼下见母亲这般,也忍不住拭了拭泪,环抱住她:“阿娘,快别哭了,当心身子,您还有我呢。”

        吴氏娘子膝下只此一双儿女,幼子吴立恳是家里的独苗,自小视作珍宝一般,如今遭贼人杀害,骤然去了,做母亲的正是悲痛欲绝的时候。

        “宁宁……”吴氏娘子一偏头,撞见长女眼圈通红,双眸潋滟,姣好的面庞也因过度伤心而染上红霞,她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猛得抓住吴宁宁的手,如绝处逢生:“对,宁宁!我还有你!”

        “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吴氏娘子手上愈发攥紧,目光却紧盯着吴宁宁隆起的小腹逐渐柔和起来。

        吴宁宁不敢挣脱,忍不住颦蹙:“阿娘……”

        旋即,吴氏娘子将她拥入怀中,像母亲哄襁褓婴孩一般,一边拍着她的脊背,一边又哭又笑了起来。

        吴宁宁只当母亲太过悲痛,僵在她怀中,不敢动弹,直到一声稚嫩的哭声自近处传来,才打破了这场面。

        “阿娘……我害怕……”

        “娘子,”女使忐忑地看向王妃:“小县主闹着要寻您,奴婢实在没办法。”

        吴宁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母亲,揽过女儿,柔声细语:“璎璎不怕。”

        ……

        璧沉居。

        蒹葭留在安国府也有些时日了,云秀姑姑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行动不限,吃食用具更是一应俱全。

        她生性活泼,心思活络,在璧沉居没少帮衬着做事,很快便跟院子里的女使婆子打成了一片,就连整日里混在姑娘堆里的清和,也对这个新来的姐姐印象不错。

        只是这几日,她向云秀姑姑打听了好几次关于郎君的消息,可情况都不堪好,就连安小公爷也再没找过她。

        蒹葭心中烦闷,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半个时辰下来,不知走了几个来回。

        忽而,她脑中传来一个遥远声音——

        “倘若哪日我回不来了,你不必留恋,一走了之便是……”

        ——苏绛搬离苏府那日,什么都没带,只从娘子那里买下了她的卖身契。

        之后的日子虽没有苏府富贵清闲,总也给了她一口饭吃,从没有轻贱折辱过她。

        郎君虽然穷、虽然欠、虽然夜不归宿、虽然有时候怪吓人的……可是,他真的很好很好……是她长这么大,遇到过最好的人。

        蒹葭瞬间打消方才的念头,攥着裙角,喃喃自语:“我不走,是生是死,我都陪着郎君。”

        说着说着,她鼻尖一酸,蹲下身,掩面而泣了起来。

        此处偏僻,偶有几人路过,也皆知她念主心切,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离开。

        “傻丫头。”不知哭了多久,她听见有人叹息着唤了她一声。

        蒹葭抬头看去,由于仰视,那立在她面前的男子仿佛高耸入云,就连一旁的半大少年站在他身边都显得愈发稚嫩了。

        蒹葭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可不正是清和和她那倒霉郎君嘛!

        “郎君!”她顿时喜出望外:“你没事了?”

        苏绛知道这几日定然把蒹葭吓坏了,笑意吟吟地递给她一包点心,又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能有什么事儿?”

        蒹葭愣是没看出来他那里“正”了,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问:“疏大公子呢?”

        苏绛挑眉,转而看向清和:“大公子呢?”

        “与你何干?”早前他三番两次地欺负疏朝云,清和看在眼里,本就不待见他,如今在自家地盘更是不给苏绛一点好脸色:“这人也见了,我们璧沉居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没教少一根头发,你速速领了回去,少沾我们璧沉居的晦气。”

        苏绛笑意依旧,像是在讲道理:“待客不周,可是有损你们璧沉居的名声。”

        他本以为疏朝云身边的小厮,总是再守规矩不过的,谁知这小子却如炮仗一般,被他这一句话点炸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璧沉居没用大棍子逐你出去就不错了!”

        “你算什么东西?!”

        见势不对,蒹葭连忙出手劝解,一派和气:“周小郎君莫要气恼。”

        “你年纪小,有所不知,我家郎君与你们大公子乃是竹马之交、同窗之好,早前有些误会,今下已经和好了。”蒹葭笑说:“要不,大公子怎么会亲自去狱中探望他呢?”

        “我呸!哪有他这样的好友?!”清和冷笑:“风光的时候处处刁难于人,阶下囚的时候倒想起我们大公子了。”

        “我们郎君如珠如玉的人儿,为了救你,跪得膝盖乌青,脸也破了手也伤了,你以为你糟践的是谁?!”

        “滚出去,休要再让我见到你!”

        苏绛从来不是吃亏的性子,可此时却默了默,带着蒹葭径直出了拱门。

        清河发了一通邪火,终于在看到那劳什子翰林掌院吃瘪之后,稍稍解了点气。

        “——郎君,你和大公子究竟怎么样了?”蒹葭终于按耐不住好奇。

        苏绛有条不紊地穿过院落,听了这话终于在垂花门下驻了足:“是你寻他帮忙的?”

        蒹葭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过,出了事,不可寻人救助嘛。”

        “你如何笃定,我与他会和好?”苏绛又道。

        “尚微水榭,你那个箱子……”

        苏绛一怔:“箱子怎么了?”

        他是个极念旧的人,珍爱之物必妥善安置,哪怕是十几年前,母亲柳亭留下的几样东西也丝毫无损。

        蒹葭见他面露急色,连忙安慰:“没事没事,就是有人要搜里面的东西,好在大公子在一旁看见,呵止了那人——我从来没见过大公子生那么大气!”

        谁知苏绛愈发蹙眉:“他看见什么了?”

        “都……都看见了。”蒹葭从未见他打开过箱子,一直都对其满怀好奇,难得一探究竟,却还是不明白,几个小玩意有什么要紧的?

        他竟看见了……

        别人不察,苏绛却万般懊悔,只觉得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腌臜心思,陡然见天光,与白日里无处可逃的老鼠,又有何区别?

        ——怪道那日狱中,疏朝云态度如此决绝,定然是在明白他本意之后,猜到他二人有事相瞒。

        疏朝云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与他这段无话不说、无可避嫌的关系。曾几何时,他引他为知音,知道彼此所有的喜怒哀乐、过往与不堪。

        可现在,他连区区信任都难以交付……

        “看见了才好,”见他半响不说一句话,蒹葭不由紧张了起来:“你们究竟有没有和好?”

        说是“和好”,好像也算不上,毕竟二人也没有因为什么事生过罅隙,反倒像是日子久了,关系也随之渐渐淡了。

        可即便如此,人家矜贵如斯的小郎君都这般主动了,她家郎君还有什么可别扭的呀?

        蒹葭一边等着回答,一边腹诽:他苏子焉什么时候是个面皮薄的了?

        “会和好的。”那厮道。

        那就是没有。

        “嘿!”蒹葭见他一幅淡然处之的模样,率先受不了了:“小公爷年少,脾气又好,你把他当弟弟一般好了那么多年,如今哄哄怎么了?人家什么官没见过,你少拿‘掌院学士’的官威去压人!”

        苏绛奇了:“到底谁是你家郎君啊?”

        “我倒乐意是璧沉居那位!”

        蒹葭说着说着,忍不住悲戚:“你……你知不知道,咱们当年究竟怎么活得呀?”

        苏绛不声不响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探究,似乎要她说明白。

        蒹葭哀怨地回他一眼,委屈道:“郎君当初与阿郎闹僵,执意要搬离苏府,娘子挂心,备了那许多,你一概不要。若不是大公子遣人送来了财物,咱们还不知道能撑几天。”

        “你那一帮子酒肉朋友,也没看帮衬甚么……”

        苏绛搬出苏府那会儿,正是他刚刚在翰林院站稳脚跟的时机,距离陆恒当街施虐吴氏,也过去不久。陛下表面没说什么,却还是把人拘在宫里修身养性,不久便派去了西域。

        ——当时的情形下,他二人远隔千里,步步为营,多做一分都是危险。

        所以,在买下尚微水榭及其附近三里荷塘之后,苏绛一边“流连瓦舍”,一边养家糊口,日子的确过得举步维艰。

        “他给了多少?”苏绛说。

        蒹葭默默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两?”苏绛认真思忖,当时虽然略显窘迫,但二十两足够他渡过难关了。

        “……两百两。”

        苏绛:“……”

        大公子对“钱”这个东西,是不是没有概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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