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二只蝶
“烤鸭！”
秦望荣和老爷子沿着河滩正往火车站走，突然听到了一声软糯糯的“烤鸭”，不由得转过头张望了一下，那声音来自不远处河滩公园的草坪上。
说话的是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和自家夏夏差不多大的年纪，同样胖嘟嘟的圆脸蛋，眼睛也像，都是大大的杏核眼。
刚好老爷子走得有些累了，看秦望荣停了下来，以为他也走累了，便提议找个地方歇会再走，时间还富余，中间停留一会也没多大关系。
“阿爷，我看到那边公园里有长椅，要不咱们过去那边坐会吧？”
“行啊！”
老爷子气有些喘，不过说话声音还是响亮亮的，秦望荣想扶他走一段都不让人扶，自个儿背着手往公园那走。
这时候的公园没有收门票这回事，是建给人民群众休闲娱乐的场所。
河滩公园在玉江市里小有名气，沿着玉江市的母亲河“玉江”的中心河段修建，公园里还引了江里的活水，蓄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湖，养了不少白鹭鸳鸯等水鸟。
许是看到那个黄衣小姑娘想起了自家侄女，秦望荣不自觉地找了离小姑娘最近的一个长椅坐下，还难得好奇地听了一会小女孩和她爸爸的对话。
“爸爸……瑶瑶说……她之前去丰，丰都玩……吃烤鸭！烤鸭好次！”
“好好，等到了妈妈那里，爸爸妈妈一块带小鱼去吃……”
“最大……要最大的！”
扎着两个冲天啾啾的黄衣小姑娘边奶声奶气着冲她爸爸撒娇，边用肉乎乎的手指头比了个大大的圆。
黄衣小姑娘不仅说话的语气像自家夏夏，连那个比划着“最大”的神气样都和夏夏像了个十成十。
秦望荣不由得在心里偷笑了一阵，脸上都不由自主地带了一抹微微的笑意。
孙老爷子接过秦望荣递给他擦汗的布巾，看了看自家三小子那一脸带笑的表情，不由得在心里暗道，人还是要多出来走走、多见见世面，视野宽广了，很多事情就不再会去在意，人的精气神看着也更足了。
“哟不行，老头子得找个地儿放放水……”
老爷子四处张望着，想找个合适的地儿解决一下“三急”。
秦望荣眼神好，远远就看到了公园西面的湖边有个大大的“公厕”招牌。
“阿爷，湖那头有公厕，咱们一块过去吧。”
毕竟出门在外，秦望荣也不放心自家老爷子一个人行动，便背好两人的行囊，同老爷子一起去了公厕那边。
老爷子那还得要一会，他便在公厕旁边的大榕树背后找了块平整的地先坐了下来，等老爷子出来。
这时，刚才那个撒娇要吃烤鸭的黄衣小姑娘一路蹦蹦跳跳地和她爸爸一块过来了。
“小鱼，在外面乖乖等爸爸，哪里都别去啊，千万别跑开，爸爸很快就出来……”
小姑娘的爸爸千叮咛万嘱咐地交待了女儿半天，然后一脸纠结难受地捂着肚子快跑进了男厕里。
天边飞来一只蓝边黄蝴蝶，在小姑娘面前翩跹起舞，招得小姑娘不停伸手去抓。
蝴蝶哪里是小娃娃徒手就能抓着的，逗了逗人家就翩翩展翅飞走了。
“福蝶！不要走！”
黄衣小姑娘急了，把她爸爸刚才交待了半天的话瞬间忘了个精光，脚下也不看路，眼睛盯着蝴蝶就一路追着跑走了。
秦望荣正张望着自家老爷子有没有出来，眼角的余光刚好看到了黄衣小姑娘直直地绕过了公厕一路往湖那边跑过去了。他顾不得多想，赶忙放下背上的行囊就追了过去。
湖边有一片小树林，不知道从树林的哪个方向走过来一个醉醺醺、蓬头垢面的男青年，摇摇晃晃地也朝湖的方向脚下不停地往里走。
那只蓝边黄蝴蝶此时正停在湖畔的几株芦苇上，一路追过来的黄衣小姑娘蹲在底下蓬松半空的芦苇地上，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拨开前面的草叶子，小心翼翼地朝着蝴蝶靠近。
前几天下过大雨，靠近小树林那一侧的湖畔边上有好些沙石泥土都被雨泡得松动了，那个醉酒的青年眼前看到的东西全是三重影，更不用说能看清脚下的路了。他不小心踩着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打滑，“咕噜咕噜”一路就往湖里摔。
黄衣小姑娘看蝴蝶看得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到后方朝着她滚过来不停“唉唉叫”的“大型障碍物”。
公厕后面是一大片茂密的比人还高的芦苇荡，那个小姑娘偏偏穿着黄衣，和环境几乎一个色儿。
秦望荣张望了半天也没找着人，正着急着，突然看到侧后方有个人一路从树林那边滚了下来，在离他大概五、六米的地方撞到了一个黄色的小身影，然后那边的芦苇荡里就传来了两声“咕咚”的落水声。
秦望荣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就看到芦苇荡那边的地衣上破了个大洞，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湖水里不停挣扎着。
不好！救人要紧！
他迅速甩掉外衣、蹬开鞋子，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先朝那个小姑娘游了过去。
一捞到人，秦望荣赶紧把小姑娘先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单手扶着，然后一只手和双脚不停刨着水往另一个落水的人那边游过去。
幸亏这湖水是引了江水单独蓄出来的，此时无风无浪，水流非常平缓，秦望荣才敢冒这个险同时救两个人。
那个掉到水里的醉鬼拼命在水里挣扎着，秦望荣刚抓到人的肩膀，差点被他乱挥的手打了一拳。
他水性好，迅速判断了一下醉鬼的情况，知道如果放任他这样挣扎下去的话，人救不成不说，还有可能会把三个人全害死。
紧急时刻也顾不得别的了，秦望荣果断用一记手刀把那个醉鬼劈晕，然后一手用力拖着人，一手扶着脖子上架着的半昏迷的小姑娘，咬紧牙关朝最近的一处岸边游去。
万幸那个醉鬼身上没几两肉，人瘦身量也不高，秦望荣又有家传的天生一把好力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一大一小两个落水的人都拖到了湖岸上。
“小鱼！小鱼！”
“阿荣！你在哪啊……”
两个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从公厕的方向传来。
秦望荣正用乡下的土方子“拍背平喉”地帮两个落水者控出腹腔里的水来，就听到了自家老爷子喊他的声音，连忙大声朝那边应了一声。
那边人听到声音，赶紧都往秦望荣的方向跑来。
小姑娘的爸爸远远地就看到了自家女儿小小的黄色身影躺了在地上，一时心急如焚，急得路都走不稳了，跌跌跄跄着半跑半滚着过来了。
后头老爷子走得慢，等他走到湖边上时，那个小姑娘的爸爸已经不管不顾地把守在旁边的秦望荣一把推开，搂着自家女儿着急地呼喊着“小鱼、小鱼！”。
知道人家父亲心急，秦望荣也没和人多计较，赶紧迎着自家老爷子过来，又和他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那个小姑娘的爸爸在旁边也听着了经过，心里不由得十分羞愧。刚才他还以为这个小伙子是个人贩子，拐走他女儿的途中发现不对就把人往水里扔呢。
“这个小伙子咋办啊，这醉醺醺的样，要咱们走了再出点事……”
老爷子听秦望荣说过刚才的事，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男青年皱紧了眉。这小伙子也是的，大白天就喝得烂醉，被水泡了这一场还能闻到一身冲天的酒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闲货纨绔。
那边小姑娘的爸爸搂着自家小脸苍白、满身是水的可怜孩子，瞪得那个“肇事凶手”的目光恨不得把人吃喽。哪里跑来的倒霉货，自己嫌命长找死，偏偏还要连累他宝贝女儿！幸亏女儿命大，不然他真是恨不得把这个烂醉鬼皮给剥了！
秦望荣和老爷子商量了下，救人救到底，没办法，只能先把人往医院里送了。
小姑娘的爸爸弄清了经过，不由得红着脸连声给秦望荣道歉，又对秦望荣救他女儿的恩德千恩万谢。
虽然秦望荣已经帮两人控出了水来，听呼吸声已经正常了，可两个落水者还是昏迷不醒。
人命关天，大家也不再多耽搁时间，赶紧收拾着把两个落水者往医院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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