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言可畏
“佳儿娘—！佳儿娘—！”
廖家大门上突然被人重重地叩响了，来人声音听着还很慌张。
听着像是廖大山他三姑婆的声儿，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廖大山媳妇赵淑兰顾不得满手的洗碗泡沫，随便往围裙上一揩，一路小跑地去开了门。
“三姑婆，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这么急是出啥事了吗？快请屋里坐…”
“都什么时候了，你咋一点不急呢！你家出大事了！你快进来，我得好好问问你！”
三姑婆边说边关上廖家大门，反客为主，拉着赵淑兰就疾步往屋里走，那风风火火干脆利落的劲头儿一点看不出60多岁了。
赵淑兰一听“出大事”心里就慌了，三姑婆说话又大喘气，把她一路记挂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不容易进了屋，三姑婆见桌上有端好的水，拿着杯子“咕咚咕咚”就喝了一大口，又顺手拿起桌上的蒲扇，边扇边说：
“哎呀妈呀，这一路走得可急死我了，嗓子都快冒烟了。”
“三姑婆，您快和我说说，阿拉家里出什么大事了？”赵淑兰看三姑婆半天不说正事，简直急得快跳起来了。
“佳儿娘！你们先和我好好说说，你们这是早早看好了秦家那老小秦望荣当上门女婿了？糊涂啊！怎么女娃娃不懂事，你们也不好好管管啊？！咱老廖家姑娘们祖祖辈辈守着的贞静名声全坏了！这要放过去那会，都得连累一族姐妹嫁不出去，你说说，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啊！咱村里现在都快议论疯了！”
“姑婆，到底咋回事啊？我啥也没听说啊？”
赵淑兰见姑婆话说得这么重，心里就有了不详的预感，脸顿时急得又红又白。
看着佳儿娘这样是真不知道，三姑婆狠狠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村里都在传，说，说你家佳儿，说她怀了秦望荣的孩子。”
“什么——！不不不不，不可能的，佳儿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
赵淑兰只觉得一道惊天霹雳把她整个人都砸懵了，一时六神无主，人都恍惚了。
“哎，村里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什么时候大黑天的两人眼神对眼神挨在一块、哪天看着两人在小树林说说笑笑、哪天在山道上看到佳儿笑么滋滋地给秦家小子喂饭，哪天哪天又看到佳儿拼命在后面追秦小子……”
三姑婆每说一句，赵淑兰只觉得一记又一记大锤砸在了她心口，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佳儿娘，佳儿娘，你，你可稳住了，赶紧问佳儿弄明白了，是去是留拿个准儿出来，和大山商量商量这事咋办啊！咱老廖家女娃娃们可还要脸还要嫁人呐！禁不住村人这么踩啊！佳儿咋这么糊涂呢？！”
三姑婆赶紧扶住人，想起个事赶忙又道：
“对了，刚在家大河媳妇还说起来，这怀了孩子大学还能要佳儿去吗？可得快快处理了，不然以后可咋上学咋做人啊！得了，看你这也一团乱的，我先家去了，你赶紧把大山叫回来吧，刚我还看他在竹林那一脸傻笑地转悠呢！”三姑婆说完话就自个推门走了。
赵淑兰缓了缓神，脸色铁青地一路冲上了二楼。
“佳儿，佳儿！”
廖佳儿房间没锁，就虚虚地掩着。她正坐在床上抱着满心沉浸在自己的少女心事中，突然见她娘一把撞开门冲了进来，不禁吓了一跳。
“娘，你这是咋了，急啥呢？”
“你你你！你是想把你爹娘气死吗！咋这样糊涂这样糊涂呢！”赵淑兰边恨恨地用力拍打着女儿的背，边流了一脸的泪。
廖佳儿被打懵了，还没来及说话，她娘马上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了！”
“有，有什么？”廖佳儿完全没听明白，傻乎乎地看着她妈。
“还有什么有什么！你是不是还不肯老实和娘说，你有秦望荣那杀千刀的狗崽子的孩子了！”
“娘—娘—！你，我，我怎么可能有秦望荣的孩子，我俩，我俩连手都没碰过啊！”
廖佳儿简直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炸弹炸晕了，话都说不清楚，眼泪都急出来了。
赵淑兰左手一把捏住女儿腕子，右手用力地来回按着女儿的腹部，直直盯着她全身上下地看，恨不得眼睛长出X光。那手劲重得没几下就把廖佳儿疼得直掉泪，她娘也都顾不上了，急忙问道：
“你和娘说真话，真没事？真一点事都没有？”
“娘——娘啊！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呜呜呜，清清白白的…”廖佳儿哭得极伤心，几乎想一死以证清白。
“乖女，乖女——！娘相信你，相信你！老天爷啊，是谁！谁这么狠毒，害我们佳儿啊！”
一时娘俩抱头痛哭。赵淑兰边哭边恶狠狠地不断咒骂着那些无中生有中伤她女儿的烂嘴烂肺的长舌货。
为母则强，镇定下来的赵淑兰一抹手擦光眼泪，叮嘱女儿好好在家待着，急急忙忙出了门去寻廖大山回来。
等廖大山回家听说了这事，顿时怒火冲天，“啪”一声徒手就拍碎了堂屋的方桌，像只愤怒的公牛来来回回满屋子乱蹿，鼻口里喷的气都带着火星子。
“佳儿爹，你光转悠有啥用，赶紧想办法啊！”
“我这就去拿个斧子，把那些长舌妇的家门板都劈碎了，看谁还敢造谣！”
“劈劈劈！你还嫌不够乱！你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
“那你说咋办，啊——！咋办——！咱佳儿以后怎么做人，咱们家怎么有脸在村子里待！”
廖大山愤怒地又劈了把椅子。
赵淑兰无奈地拉住这个只会添乱的疯汉子，紧紧皱着眉想了一会，突然道：“她爹，你说，这事会不会是秦望荣那臭小子传的？”
廖大山听了这话，眉头也纠了起来，眼神冷冰冰地盯着院子沉思。过了一会，他眉头稍微舒展后摆摆手说道：
“不可能，望荣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做不出这种事。你不要胡乱咬人。”
“怎么不可能，都怪你，有点钱就恨不得全村都知道地臭显摆，那臭小子高考落了榜，泥腿子翻不了身了，还不想着从哪再捞个轻松来钱的门道？你看看他那一张小白脸，哪里是会下地干活的人？那身板看着都虚，跟个竹竿子似的，秦家那家又是个大泥坑，债多得满身虱！看着咱家这好日子，咱佳儿这好人品，他能不眼热吗？说不定他传这话就是想让咱们吃个暗亏，不得不认下他和佳儿的事，生米都给他煮成了熟饭了！”
“不可能——！不可能——！望荣不是这样的人——！”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廖佳儿苍白着脸冲下楼，光着脚跑进堂屋，整个人都恍了神，身子摇摇欲坠。
“傻女儿，苦日子过惯了的人，一旦看到块肥肉，他能不眼馋吗？！男人嘴上说着甜言蜜语，你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吗？你了解他多少？那秦望荣自打高考落了榜，连门都再没出过，他是能下地干活的人吗？你以后就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怎么还这么糊涂！到了大学，都是和你一样的大学生，还怕遇不上好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那秦望荣干啥啥不成，能让你穿好衣吃好饭吗？咱们就是招个上门女婿，也要配得上你的吧！你知道你三姑婆来家说什么了，说你俩小树林牵手、山道上喂饭的事全村都知道了！佳儿，佳儿，听娘的话吧，再也别见那臭小子了！那不是个好东西！”
廖佳儿只觉得全身发冷，那天在山道上，只有她和他，只有她和他呀，如果不是他说出去，别人怎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大滴大滴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落下，廖佳儿经受不住打击，眼前一黑，直直摔在了地上。
“佳儿——！佳儿——！”廖大山夫妇吓坏了，急忙跑过去看女儿的情况，廖家一时陷入了混乱。
没过多久，在廖家暗中真金白银的诱惑下，经有心人不断传播、好事者不断添油加醋，全村的舆论风向顿时变了，都说那秦家是穷疯了，故意编了廖佳儿怀了秦望荣孩子的谣言，坏了廖佳儿名声，想空手套白狼地霸了廖家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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