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指鼠小能手
绪绪花了整整一天，才捕到十六只老鼠。老鼠太难找了，她在院子里只找到两只，后来就跑到河那边的田地里一个窟窿一个窟窿地找鼠窝。
但是她也确实感觉到，经过前三天的极限打水（和极限食量），身体素质得到了飞速的提高，今天一整天在庭院里打滚、在田野里扒找田鼠洞，也就只是腰酸腿疼眼睛痛而已。
师兄把老鼠们集中在一起，喊绪绪过来。
“干什么？”
“小老鼠们老是乱跑，你把它们拦着。半个时辰，一只都不能少，少一只还我三只。”
“为什么……笼子是干什么用的？”
师兄很惊讶：“绪绪，你也太没有同情心了！笼子那么小，让小老鼠们都挤在里面，转个身都会亲到另一只老鼠的屁股，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我觉得我比较可怜……”绪绪小声说。
她乖乖听话，小老鼠们可没有这样的觉悟。它们加起来总共有十六只，也就是十六双猥琐的小眼睛，十六排丑陋的长胡须，就是乖乖站成方阵绪绪都会看得眼睛疼了，何况现在是一只一个方向，在院子里到处乱窜。
师兄把任务丢给她，然后竟然自己盛了饭开始吃。
她刚刚堵住向东跑的一只老鼠去路，又要急匆匆地跑去拦西边那两只；刚刚前滚翻把向北边溜走的几只老鼠赶回来，一回头看见南边一群坏老鼠集体突围，必须使一个向后翻腾两周半转体一周半屈体才赶上把它们踹回去。
才这几下，她已经浑身是土，气喘吁吁，没有注意到一只漏网之鱼逃脱了她的视线，向院子外面逃去。
一旁慢悠悠地吃饭的师兄没有抬头，甚至连筷子都没放下，然而手腕微动，筷尖遥指，一道无形之气直直冲出，撞在那只老鼠腹下。小灰鼠就地弹起，在半空中来了个反身翻腾两周半，叭叽落在地上，后腿抽搐两下，不动了。
“师……师兄……”
绪绪惊讶极了，师兄这样举重若轻地装的一个逼也太帅了吧！几乎都把她的心给收服了！
师兄抬头一笑：“去，把那只老鼠给我拎回来。”
“……”傻哔才要用手抓老鼠呢。
师兄放下筷子站起来，说：“你这样不行，看师兄给你示范一下。”
他双脚与肩同宽，身子微微后坐，双眸微闭，左手缓缓抬起，横里平平一推。平地里似乎突然升起了一道气浪，自东向西推过来，所到之处，逃窜的小老鼠们如撞南墙，纷纷跌倒，四脚朝天。师兄再一抬右手，向左推过来，西边的老鼠便也被另一道气浪逼倒，在地上艰难地翻滚。
绪绪看得惊喜，拍掌大笑：“师兄！这一招推倒的功夫真的太厉害了！”
小老鼠们在两道气浪中滚了一会儿，渐渐缓过了神，有两只体型肥大的老鼠吱吱尖声一叫，突然冲着绪绪猛冲过来。
绪绪未及反应，那两只老鼠一左一右几乎同步，尖利的长长的牙齿呲出来，几乎要溢出丑陋的鼠脸；他们双爪在地上一按，竟然高高跃起，凶狠地向她身上扑过来——
她惊叫一声，下意识连退两步，绊在师兄脚上摇摇欲倒，师兄眼明手快地捞住她，却被她惊吓之下紧紧扯着前襟，两个人转了半个圈，她向后他向前，还是一起摔在地面上。师兄环着她的腰在最后一刻勉力一带，让她的冲势得以稍缓。
她的脸埋在师兄脖颈里紧张地大口喘息，上方师兄的胸膛也起伏不定，心跳声咚咚地冲撞着她的耳膜。
“绪绪，你没事吧？”
“没事……”她撑着后腰想要起来，手碰到大概尾椎骨的位置，一种湿乎乎黏腻腻的感觉，她瞬间觉得下半身麻了，“我……”
“怎么了？”师兄站起来了，紧张地问。
她把手拿出来，指尖沾着鲜红的血。她慌了。
“我的尾椎骨是不是……摔断了……”
师兄皱着眉，因为撑地沾了灰的指尖指指她手上的鲜血：“这毛是你长的？”
那血中掺带着几绺灰色的鼠毛，稍微细看就能分辨出来。
绪绪爬起来回头看，地上的血滩里趴着一只死老鼠，已经被什么东西压扁了。
“没事没事，还好还好。”老天保佑。
“什么没事？”师兄很不满意，“我的小老鼠现在少了一只，你不给我多捉三只回来我收拾你。”
“一只不少。”绪绪不服气地表示，“人家全胳膊全腿儿，完完整整地趴在那儿呢，你不信自己数数。”
师兄实在太恶趣味了，捉了这么多的老鼠，他放进两只大笼子里，然后一起放在他卧房的窗外。绪绪睡前经过师兄的房间，看见窗台上那些丑陋的老鼠在两个笼子里扭来扭去，猥琐的灰黄的小眼睛像密密麻麻的瓢虫一样漂浮在夜色里。一瞬间她回想起了这几天师兄每每看她时狡诈的眼神。
一阵恶寒。
师兄还在前屋收拾东西，她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坏的主意。
她找了一根竹棍，轻轻地把窗子挑开一个小缝，然后把笼子门顶开一点点，准备放一只老鼠出来，放进师兄的卧房里去。
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长长的竹棍，笼子门一点一点升起来，老鼠们挤挤搡搡地都想出去。
“绪绪？”忽听师兄一声唤。
绪绪浑身一抖，竹棍猛地一戳，笼子整个摔进了窗子里。
完了！
“绪绪，你在这儿干嘛呢？”师兄走过来柔声问。
“我……我……我来看看……”
“来看小老鼠吗？看不出来我们绪绪这么爱护小动物。”
“不爱护不爱护，我很困我先回房了。”少说话，赶紧溜。
“别走。”师兄拉住了她的手臂，“师兄不才，也懂点成人之美，我想绪绪既然这么关心小老鼠，不如今晚我就把屋子让给你睡，我去睡你那间孤独凄凉的小屋吧。”
“不用了！！”绪绪能想象出来，那一笼小老鼠已经在黑暗中一只一只钻出了笼子，爬上了师兄的床、师兄的被子、师兄的枕头……
“要的要的。”师兄把她往屋里推。
“不要不要！”绪绪拼命挣扎，把师兄往外攘。
“要的。”
“不要——”
师兄已经把她推到了门边，长臂一扣，屋门应声向内打开。绪绪背后突然空了，惊恐地摔进屋里去……师兄没了阻碍一脸邪笑地从外面关门落闩，门内突然伸出一只手，趁其不备将他猛拽进去。
一阵阴风吹过。
屋门“砰”声关紧，刚刚落到一半的门闩正好落下去。
锁住屋门。
“啊！老鼠！！”
“点灯，快点灯！！”
“啪……”
“叫你点灯，你把我的灯撞碎了是什么意思？！”
“你扮阔用琉璃灯是什么意思！……啊——别说了先救我！！”
也锁住一个，一对男女与八鼠相伴的和谐小世界。
时光飞逝，转眼绪绪和师兄在林中小院已经生活了两年。两年里绪绪个头蹿高不少，也白胖了不少，看起来不再像个小难民，而是一名豆蔻少女的模样了。师兄也长高了，俊秀少年的脸颊显出一些冷漠的棱角来。
在河岸边。
“嘿——”绪绪一声清喝，扎着马步双掌推出，列成方阵的鼠群就齐齐向前方的师兄奔去。
“去！”师兄单足点地，飘身飞起，在半空中一腿横扫，老鼠军团即溃散调头，向着绪绪涌回来。
绪绪一慌，踩到一只老鼠身上，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啊——师兄救我！”
师兄在半空中本来已经向下落了，硬生生再度腾起，向前飞过来，一只手勾住她的腰，把她从即将扑进鼠群中的险境中救了出来。
他因为惯性还在向前飘飞，绪绪左手牢牢抓着他有力的手臂，右手轻轻勾在他脖子上，他清俊的面庞就在眼前，温和关切的眼神凝视着她。
“谢谢你，师兄。”绪绪甜甜地冲他一笑，右手张开，偷偷揪着尾巴的小老鼠掉进他的颈窝里。
“跟师兄还这么客气。”师兄柔声说。
他突然脚点在树干上，身子腾高，在树梢连踏。绪绪本来想松手了，没料到一下子飞这么高，只能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已经掉进师兄颈窝的小老鼠——蹬着小短腿爬了出来，爬上她的手，她的胳膊，离她的脸越来越近……
“啊——”
她因为害怕掉下去，师兄的手搂着她的腰，她的手搂着师兄的脖子，一动也不敢动。可是小老鼠，你为什么不恐高，为什么爬得那么欢啊！
“不要怕。”师兄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安慰，“师兄带你飞高一点，你不用再怕了。”
绪绪泪水盈眶，可怜巴巴地张大眼睛看着师兄。师兄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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