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养不教，父之过（二）
“父君，魔界的水晶要被您挖完了。”看着重回对魔界的水晶进行毁灭式的挖掘，白律很是心疼。
“要你管？”重回呵斥道：“你没见凝刹一车一车的夜明珠往王境运？魔界岂能落后？我倒是要跟他比一比，看看到底是他妖界的夜明珠更亮，还是我魔界的水晶更亮。”
“人龙君给媳妇儿盖房子修院子，不知你们一个个都跑去凑什么热闹。”白律嘀咕一声。
“这你就不懂了吧？”虽然重回一直不承认他有白律这个儿子，但还是悉心教导道：“这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能向主君表达心意的事情，仅此一遭，绝无仅有。能为主君做的事情，仅此一遭，绝无仅有。还有，很重要的，天地主君的王境，谁又不想留下点儿什么呢？”
“那您就把魔界的水晶可劲儿的往王境运？这魔界经历过震荡，也不知道水晶还会不会再生长出来。”白律不无担忧。他始终认为像重回这样拿豆包不当干粮的做法是极不妥当的。
“这你大可放心，”重回肯定道：“我已经确定，震荡过的魔界比从前更能出水晶。我这厢挖完，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还会生长得更多。”
“快挖呀，还愣着干什么？”重回催促道：“可不能让凝刹那厮把魔界给比下去了。”做回魔君，凝刹便又成了“宿仇”。虽然不能跟他大战三万回合，但是明里暗里的争斗还是有必要的。
白律却没有动，而是悠悠地说道：“父君，凝刹跟凌霄才是一家人，您就是把魔界的水镜挖完了送到王境，也得不到凌霄的另眼相看。”
“啪。”重回狠狠一巴掌扇在白律脸上，怒道：“你喊你老师什么？谁给你的胆子，直呼主君的闺名？”
重回怒视着白律，这是一张年轻稚嫩的脸，他又想起他曾经无数次想起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他要播种？那些年在他身下的那些女人，非死即残。唯有白素素一人完整地离开，偏偏就怀了他的种，为什么她要把孩子生下来？让他看见他，就提醒他，他曾经是多么的不堪，他根本就配不上她。这个孩子对她来讲是屈辱，对他来讲也是。
“哼。”白律冷笑一声，“有什么大不了的？名字不就是拿来给人叫的吗？三界的血缘辈分早已乱得离谱，叫个名字就了不得了？”
“白律，”重回定定地看着白律，“记住，承受不住后果的事情，最好守口如瓶。你若是想死，我想，成全你的人会很多，其中包括你的母亲。”
“母亲会杀我？”白律也定定地看着重回，仿佛他刚才听了一个笑话。他可没有忘记当年，白素素是怎样保他的。
“嗯，”重回点点头，“也许用不着你母亲动手，雷先劈死你。”
他该死心了吗？白律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预言”他会被雷劈死的父亲，想到。他只不过想要父子相认。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怎么就得了天打雷劈的下场？
“白律，”重回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会认你的，你也不必白费心机了，我也不值得你费心机。”他何尝不知道白律的心中所想，可是他，怎么可以有儿子？还是比她还要年长的儿子。
此刻，重回眼前飞逝的，是那个女孩一年又一年的蝶变。他救她是别有用心的，他养她也是别有用心的。那些年的朝夕相处，他唯一的用心就是阻断双剑合璧。等他发现他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的时候，常天遥已经成了她的“唯一”。
而现在，另一个女孩正在开始蝶变，每一天，每一年都跟她一模一样，让他时时有时光倒流的错觉。他们一起长大，他们青梅竹马。正在成长中的女孩，比已经长成的女孩，更活泼，更纯真，更善良。这个女孩，他一定要要，若他有儿子，他怎么有资格要她？
“父君，你要女人，不要儿子？”白律也知道重回的心中所想，听得出白律也在使命压抑着。
“女人？”重回长出一口气，“是啊，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你不是英雄，你是魔。”白律低吼道。
“魔也难过美人关。”重回转过身，继续劳作。
“父君，孩儿就真的这么让你难堪吗？”白律抢过重回的锄头，丢在一边。
重回看了白律一眼，捡起锄头继续挖，用行动来回答白律的问题。
“父君，”白律仰头闭眼道，“若是我爆出那个消息，你说会怎样？”
重回转过身，缓缓问道：“你想怎样？”不怕流氓没文化，就怕流氓命不要。
“父君今日认了孩儿，孩儿今后自然心甘情愿受父君管束，唯父君马首是瞻；否则，”白律鼓起勇气说道：“一个消息扰乱三界，孩儿乐见其成，必将推波助澜，死而后已。”
“白律。”重回吸了口气，“这么多年你跟着老师，就学会了威胁君长吗？我记得，老师教你最多的，就是为君之道和伦常。这些，竟然一直没有进你的心吗？”
“父君，为君者的伦常，实在令人笑话。啊！”白律话没说完，就头痛欲裂。“父君，不要，求你。”白律拼命抵抗，可是越抵抗越痛。“父君，不要，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啊！”白律流下泪来。原来，这便是摄魂吗？好痛。他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残忍。
重回住了手，恭敬下拜，“儿臣拜见母君。”
“死里逃生”，白律更是放声大哭。等他哭够了，凌霄才开口说道：“律儿，他对你摄魂，你还要认他做父吗？”
白律爬起来，一样跪倒：“老师，律儿愿意。是律儿有错在先，不怨父君。”
“怎么，现在我又是‘老师’了？不是‘凌霄’吗？”凌霄问道。
“律儿对老师不敬，甘受刑罚。”白律恭敬答道。
“重回起来吧。”
“是，儿臣遵命。”重回答道。他已知道她要做什么了，然而他不能违背她，否则就是忤逆。然而立约时便已注定，她乃是母，他永不能忤逆她。不要说只是认子，就是要他的命，他也得乖乖双手奉上。
“你也坐吧。”凌霄在一颗水晶上坐了，对重回说道。
“是，母君，儿臣遵命。”重回应答着，在凌霄下首坐了。
“律儿，还不来给你父君敬茶？”凌霄对白律说道。
“是！律儿遵命。”白律欢喜地答道。膝行到重回面前，化出一盏茶，“父君，请喝茶。”
重回接过茶盏，一口喝尽，将茶盏还给白律。
“谢谢父君！”白律是真心开心。终于，他是有出处的了。
“律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祖母敬茶？”重回严厉地说道。
“是，父君。”白律又膝行到凌霄面前，双手敬上茶盏，“祖母，请喝茶。”
凌霄汗，她才多大年岁，一眨眼就成“祖母”了。
“律儿，”喝完茶，凌霄问道“你认为，若是我与妖魔没有渊源，如何能做得了妖界和魔界的主？这个道理，不仅是我明白，相信三界中但凡有智慧的人，没有人不懂。但是，到今天为止，你听见有谁说什么了吗？”
“智慧的人，知道的很多，说得很少。愚蠢的人，知道得很少，说得很多。如果叫唤有用，那么今天做天地主君的就是驴，而不是我。”
“白律出言不逊，对主君不敬，罚掌嘴五十，由魔君重回代领。重回，记住，自今日起，养不教，父之过。”
重回跪地：“是，母君，儿臣遵命。”
重回每掌一下嘴，白律便磕一个头。主君明令由魔君重回代领罚责，他不敢不让父君代，他只能磕头。终于重回嘴掌完，白律头也磕破了。
这一课，很深刻。
养不教，父之过。三界的“父亲们”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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