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一万年太久

　　终于要走了。重走“长征路”，每个人都很兴奋，不管是走过的，还是没有走过的。族君们个个拖家带口，都要一同前往。

　　队伍分为两批，所有教官被允许带一个孩子，跟随特种战队一同行动。其他人则随同“家属”一起行动。

　　常天遥和凌霄则带上他们所有的孩子跟随特种战队一起行动。反正无颜和尚良都没有孩子，巧儿和顺儿他们就一人负责一个。彩虹鼎晟和白律都可以自理，响亮则由常天遥和凌霄一人负责一个。可是神机老人夫妇却坚持要带巧顺，因为，那是“申家的孩子”。

　　由于鬼手只有一个孩子，所以无影也就被允许跟随特种战队一起行动。

　　“家属队”的女人们都不是弱女子，只是孩子多，有些还小，责任重大。然而圣境的祭师巫师们跟他们一起走，男人们也放心。

　　临行前，常天遥凌霄带孩子们去拜别了穆芳华。这一去，计划是一年，但是往往计划没有变化快，谁知道，到底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呢？

　　然后又拜别老皇帝。整个自在门和财政部，还有高丽金银纳归“飞钱”发行，全都落在老皇帝身上。常凌二人愧疚无比，久久地跪在老皇帝跟前，不肯起身。老人家到底要操劳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他们一个是三界之王，一个是灵界龙君、人间之主，却没有办法让一位老人家安享晚年，实在有愧。

　　“孩子，你们都是天命在身的人，爹爹明白。爹爹也有天命。爹爹的天命就是扶持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爹爹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要‘出师未捷身先死’。”离别，老皇帝也伤感。

　　“爹爹。”老皇帝一席话，凌霄泪流满面，不住磕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此生，爹爹的恩情，难报万一。

　　这一番拜别，对白律触动不小。君又怎样，王又如何，在父母面前，永远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孩子。

　　“家属队”十辆马车，浩浩荡荡走官道。最兴奋的就是孩子，一路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特种战队五辆马车，装的全是空军的装备和獒鹰的粮食。其余的装备全部在每个人身上，就连孩子都不例外，负担了他们应该负担的重量。整个队伍一水的野战服，包括那两小只。他们昼伏夜出，隐蔽到尘埃里。

　　虽然响亮是常凌二人一人负责一个，但是常天遥并没有让凌霄累着，基本上，是他一手一个抱着急行军。凌霄也便随他，她则指导起特种战队的这次“野外拉练”起来。与上次一样的，植被、水源、地形、天象……都是现场教学。常天遥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哪怕是她“不在”了，特战队也只认她。她真的是用心，用爱在对待他们，毫无保留地教他们。

　　毫无悬念的，徒步的比坐车的还先到黄沙镇。换上普通装束进入人群，他们购买马和骆驼，准备水和干粮。为“家属队”做准备。

　　孩子们没有受过昼夜颠倒的训练，这一番下来有些吃不消。趁着等待的时间，便安排孩子们好好休息。凡是带入队伍中的孩子，凌霄的指示是“只可相助，不可代劳。”好在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家里的老大带来，还勉强跟得上。

　　凌霄也觉得不舒服，小腹有些胀痛，葵水推迟了几日，应该是周期痛。不过自从与他“阴阳相合”以来，她痛得越来越少了，生了巧儿和顺儿之后更是没有痛过。这回应该是昼夜颠倒累的。

　　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兼顾部队，还要给俩孩子喂奶。依然是她最辛苦，最累。

　　等到见红的时候，她终于觉察到有些不对，自己把了下脉，竟是喜脉。天！这实在是太意外了！巧儿和顺儿才过了半岁，她竟然又……就不能让她歇一歇吗？真的成了机器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找了郎玉面复诊。确认是有了。既然有了，那就不能辜负上天的美意了。保胎吧。

　　常天遥有些晕乎，那两小个还在吃奶呢，这边又有了？

　　“你若是再不去找老爷子把千年灵芝取来，就没有了。你到底是想有还是想没有？”郎玉面酸溜溜地说道。这人，他也是服了。功力强也就罢了，连生孩子的活儿也干得挺不赖。所有他们这些人，就属他孩子最多。他们也很努力啊，可就是没别人强。不服不行。哦，对，哪天也找司令给看看，看看他命里究竟有几个孩子，也好做到心里有数。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别强求。

　　“好好，我这就去取。”常天遥忙不迭地说道。

　　另一厢。

　　凌霄睁开眼睛，看见亮儿站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也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凌儿，你这样接连怀孕，很伤身体的。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师父会心疼的。”亮儿忧郁地说道。

　　凌霄半撑起身，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若是唤我‘母君’，或者‘娘亲’，我会像从前那样待你，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教养。你若是要叫我‘凌儿’，我就只好把你丢回魔界，让你去跟你儿子争一争，魔君之位。”

　　当凌霄记忆回来的时候，魔君的记忆也回来了。一万年的数不尽的记忆，充斥着一个五岁孩子的大脑，难受程度可想而知。那些记忆，他消化了好久，才慢慢接受它们。所有这些记忆，让他最快乐的，最刻骨铭心的，是“死”前两个月的记忆。

　　他的记忆回来了，凌霄也知道。她不去点破，因为她知道，他现在不是魔，他是人。她不知道，也许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给出了元丹，却成了人。他是人，人的年龄现在也不过才六岁，却拥有一万年不堪的记忆，老实说，他很痛苦。

　　“母君，”亮儿马上改口，“孩儿只是心疼母君。孩儿现在是人，愿意做人，请母君成全。”半年来，他的痛苦不仅来自于上万年不堪的记忆，还来自于害怕，害怕凌霄知道他是魔君，从前是魔君，会不要他，遗弃他，他便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很好，他喜欢这样，他有一个大家族。

　　“很好，亮儿，”凌霄坐起来，“母君知道你也辛苦。你既然想做人，若你愿意的话，母君可以封存你的记忆。咱们永远都是母子。”

　　“不，母君，孩儿不想记忆封存，孩儿想留着它们。无论如何，那是孩儿曾经的过往。”亮儿说道。

　　“亮儿，保留你曾经的过往，你很容易分裂的。”凌霄担忧地说道。几个月来，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情。想到魔君的偏执变态狂，她还心有余悸。

　　“母君，孩儿会自己去忘记一些过往，只保留下那些美好的，值得留下的。请母君给孩儿一个机会。孩儿会只记得好，忘记那些恶。”亮儿也清晰地说道。

　　“亮儿你记得，我不希望听见‘母君’，‘娘亲’之外的称呼。”凌霄严肃地说道。

　　“是，母君，孩儿遵命，”亮儿跪下说道：“请母君放心，孩儿会成为母君的荣耀，绝不会成为母君的耻辱。”

　　“退下吧。”凌霄又躺回去。

　　“是，母君，孩儿遵命。”亮儿拜了一拜退下了。凌霄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但愿他真的能忘记一些事情吧。他曾经是傲视三界的魔君，那时，若不是利用他的感情，用了同归于尽的招数，她根本伤不了他。为了救她，他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元丹，自己却变成一个平凡普通的人类孩子。

　　过往，到底谁欠了谁，谁又负了谁。早已理不清了。

　　而他的爱，她终究是要辜负的。不管那爱是变态的，还是不变态的，正如他说，爱是真的。而她，终究承载不起这份爱。

　　外间，常天遥悄然退去。她果然无法全心的信赖他。这事，若不是他撞上，她要瞒他到什么时候？

　　“她全身都被魔君弄完了！”耳边又响起馨妃尖利的嗓音。

　　之前，他可以不在意，他可以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反正魔君已经不知所踪了，也许已经灰飞烟灭了。可是，现在魔君就在身边，并且还做了她的孩子。他……需要静静。

　　外院。

　　听着远去的身形，无颜叹了口气。这真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魔君竟成了姑娘的孩子。瞒着，只是为了不多生事端。毕竟，对于亮儿是魔君的事实，哪怕是灵界中人，也不见得就能接受，那时她要怎么办？今日若非亮儿主动暴露，她也会一直装不知道。

　　前世今生，是非恩怨，谁又说得清楚？但愿他能想明白吧。毕竟不是谁都像他们一样，知道他们不是良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退出。她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们一点儿念想。若是他还要把她推出去，就不是“愚蠢”可以形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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