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卧底不好当（二）
人之初，性本善。
每个人都有同情弱者的本能。所以在通常情况下，让一个人停止哭泣的最佳方式就是比对方哭得更厉害，尤其是对于孩子而言。
果不其然，那孩子见沈卿如哭得那么伤心，便抽抽噎噎地停止了自己的哭泣，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啦！”沈卿如哭着喊道。
他总觉得自己的耳朵在嗡嗡作响，虽然那孩子就在自己面前，但声音却似乎离得很远，听得并不真切。
那孩子听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又碰了碰他的脸。在确定他不是鬼后，对方似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不知是因为这具身体刚受过伤，依旧很虚弱，还是因为年纪小，哭着哭着，沈卿如便觉得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耳畔虽然能听见那孩子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根本听不懂，就好像对方在说外语。
不能睡，不能睡！沈卿如心道。
然而，他的意识并没有战胜身体的疲惫。很快，他便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四周的黑暗已经渐渐褪去，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死灰色。
“系统，我还在这个世界吗？”沈卿如小声问道。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景色让他产生了一种恍惚感。
看得见，却又看不远。
“阿弥陀佛，你发烧了。”系统道，“需要我帮你治好吗？”
沈卿如迟疑了一下，道：“还是算了吧。一个小孩子独自一人在野外漂泊了整整一夜，一点事情都没有实在是太可疑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沈卿如虽然现在头晕得厉害，但他知道这绝不是系统在跟他说话。一是因为对方没有没有加上那令人讨厌却又辨识度极高的“阿弥陀佛”；二是因为系统每次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在脑内响起的，而现在这声音明显是从外面传来的……虽然他也说不清楚这两者的区别是什么，但就是觉得不一样。
可如果不是系统，又有谁会跟他搭话呢？难道是昨天的那个孩子？
沈卿如转了转头，想要看看那个跟他说话的人的脸。可是还没等看清楚，眼睛就忽然被人盖住了。
“你干什么？”沈卿如问道，伸手想要去拿掉盖在自己眼睛上的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手刚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碰到盖住他眼睛的东西，就被人一把攥住，桎梏在了胸口。
“拿掉它做什么？难道想记清楚我的脸，然后伺机干掉我，自己当那个最后的赢家？”那人道。虽然是调笑的语气，但却莫明让人觉得冷冰冰的，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卿如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但想来应该是那十三个孤儿之一，于是定了定神，佯作天真道：“我们一定都能活下去的，然后一起离开这个岛。”
顿了顿，他又道：“可是，我现在好难受……我是不是快死了……”
对方没有说话，但沈卿如能感觉到，对方桎梏着自己的手松开了。不过，沈卿如并没有趁机去拿掉盖在自己眼睛上的东西，而是继续虚弱地说道：“带我回去吧，即使要死，我也想看看大家再死……即使死了以后你们把我丢到海里去喂鱼也没有关系……”
说着说着，沈卿如忽然不说了，看样子似乎又昏了过去。
那人看着沈卿如泛着不正常红晕的小脸，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把他抱了起来。
“系统，我忽然发现当个小孩子也不错。不管干了什么错事，都能用年纪小为由敷衍过去。稍微装装可怜，就有人心疼你。”沈卿如道。
他当然没有真的昏死过去，刚才那不过是他就坡下驴演的一场戏。如果不这样，那人若真让他拖着这具病体走回到营地，那他八成就真的昏死过去了。
“阿弥陀佛，勿要妄语。”系统道。
“妄语？我说什么妄语了？”沈卿如无辜道，“我是真的发高烧了，也是真的想回营地去。当然，如果我死了，他们拿我去喂鱼我也不在乎。”
“阿弥陀佛。”系统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沈卿如的行为中存在欺诈的嫌疑，但他也的确没有说谎。
“所以说嘛，脑子是个好东西。”沈卿如得意道，“不管多么全面的条款都肯定会有漏洞，更何况你给我定的规矩只有十条，每条还只有三个字。”
“阿弥陀佛，规矩只是告诉人们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向来管得了君子，管不住小人。”系统道，明里暗里说沈卿如是个小人。
沈卿如不傻，自然听出了系统想要表达的意思，但他并不介意。说到底，如果他真是个大圣人，又怎会在这里赎罪？
想到赎罪，他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当小孩子虽然挺不错的，但也有一点不好。”他道，“只要是个人就能弄死我，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就像现在，他只能感觉到有人抱着他在走，至于是谁抱着他，要抱着他去哪儿，则是完全没有头绪。
虽然他在“晕过去”之前说过自己想回营地，但对方硬要把他扔海里去，他也阻止不了。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
“对了。系统，你先前说过有个福缘商店吧？”沈卿如仿佛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让我看看。”
虽然从来没用过这个福缘商店，但根据他上上辈子看小说得来的经验，系统附带的商店里通常会有些好东西。
如果是工|口小说，那么商店里通常会卖些道具、□□什么的。如果是……
沈卿如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上上辈子好像只看过工|口小说。
“阿弥陀佛，勿思邪淫。”系统道。
紧接着，沈卿如脑内响起熟悉的雷声，久违的电击感瞬间贯穿他的全身。
隔了半晌，他方才缓过神来，恨恨道：“你、你这是在伺机报复！”
“阿弥陀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拖的时间越久，这业力便会越重。”系统道，一副“我这完全都是为你好”的姿态。
沈卿如默默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沈卿如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小七怎么样了？”
“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他一定吓坏了吧？”
“他有没有吃早饭？”
“他眼睛上怎么盖着块布？”
……
如果沈卿如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是回到营地了。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居然这么受欢迎，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关心着他，简直是团宠一般的存在。
“看来这小子在人际交往上有点本事，像我。”沈卿如心道。
说实话，虽然他并不怕寂寞，但对于这种被人群簇拥着的感觉，他还是很享受的。
不过，有些人却并不喜欢这种被人围着的感觉，比如现在抱着他的这个人。
“让开。”这人扫了一眼人群，冷冷道，“他在生病。”
可能是由于这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太冷，一时间大家竟不由自主地噤了声。隔了半晌，才有一个声音，弱弱地说道：“是不是因为我把他一个人留在林子里，所以才害他感冒的？”
沈卿如听出来这是昨天晚上他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孩子的声音。
昨夜由于他实在太累了，再加上那孩子哭得厉害，所以并没有分辨出对方是男是女。
现在再听这软绵绵的语调，明显是一个小姐姐啊！
依着沈卿如的个性，本来绝不会让女孩子为自己感到内疚，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抱着他的那个人就率先抢答了。
“没错，就怨你。”那人道，“所以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留在林子里？八号。”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沈卿如都能想象到那小姐姐的脸色有多难看。
兄弟，你这样长大了是会没有女朋友的。沈卿如心道。
其实他很能理解八号小姐姐做法，甚至还挺感谢对方在获救之后，不忘让人回来救他。
真正让他感到费解的倒是抱着他这个人的态度。
在林子里的时候，这家伙明明很提防他，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情绪都是恨不得他赶快去死；可是刚刚这家伙却为了他怼了个小姐姐，似乎很不满对方把他单独留在林子里……
“系统，你说这孩子会不会是个抖S？不怼别人他难受。”沈卿如分析道，“你看他一出声，大家就都不敢言语了。明显是被他给怼怕了！”
“阿弥陀佛，勿要两舌。背后议论人家长短不好。”系统道。
“没有议论长短啊。”不知为何，沈卿如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我又没见过他的长短。”
“阿弥陀佛，勿思邪淫！”系统道，“你现在还只是个孩子。”
“对啊，我只是个孩子。所以我只是以一个孩子天真的语气来找你聊天。”沈卿如道，“我也没有说谎，真的没见过……”
“阿弥陀佛。您可知福缘商店里的商品纷繁复杂，至于哪些能上架，哪些不能，是系统说的算的。”系统道。
沈卿如怔了半晌，道：“你是在威胁我？”
“阿弥陀佛，我只是以对待一个天真孩童的态度，来跟您摆事实讲道理罢了。”系统道，“至于怎么理解，那就要看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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